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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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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桂轩新出的桂花话梅，你不尝尝？”青岚抱着一纸袋话梅，边吃边走到凌五身边。
凌五没抬头，看着手里的字条蹙着眉。
“咋？”
“陛下传密诏。”良久，他才答。
“说啥？”青岚凑过去。
凌五把字条握紧，丢到了一旁的火盆里，长叹一口气：“嫌你没进展，让我帮帮你”
青岚没看到字条上写了啥，也没多想，只是心烦。她确实进展很慢，最近搞吴家的事儿，连沈天山的衣角都没碰到，何况这一波搞得好像离他更远了。
凌五看着火苗烧净了字条，忍不住又暗自叹了口气。
陛下让青岚杀了沈天山。
万一有一天她恢复记忆了呢？她怎么活？
“你怎么了？你也嫌我没用？”
“我……”凌五的话还未说出口，却听见外面街上有呼喊声，然后人声逐渐杂乱吵闹起来。
不对劲！
俩人赶忙冲出了客栈的大门。
白色的灯笼，一个又一个地在街边的商户挂起，云丝坊，金桂轩，万艳阁……
全是吴氏的产业。
凌五抓着在门口揣着手看这场面的客栈掌柜：“怎么回事？”
掌柜被吓了一跳：“啊？吴…吴…吴老大人去世了。”
“吴承启死了？！”青岚在后面惊呼。
“对…所以吴氏的产业都挂了白灯笼，休业三天。”
“怎么死的？”凌五放下了抓着掌柜衣领的手。
“这我也不清楚啊，我也是刚知道。”掌柜的摇摇头：“吴老大人真的挺好一个人，可惜了，啧啧。”
青岚和凌五对视一眼，一同踏出了客栈。街上乱的很，百姓们都聚在一起讨论这桩事。
“不是，我存在吴氏钱庄的钱还没取出来……”
“怎么回事？刚金桂轩还开着呢？”
“那天我还见过吴老大人，看着精神头不错的。”
“有人说他是自杀！”
“不能不能！我听说是急病！”
“吴家什么大夫没有，怎么这么突然？”
“我不知道哇！”
“哼，我儿子前几天就因为碰碎了个瓶子被吴家赶出来了，要我说吴承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我家女儿刚进了云丝坊啊……”
乱套了，凌五青岚和这些七嘴八舌的百姓一样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两人跑到吴府门口，只见大门紧闭，所有屋檐上都挂着白绫，门内隐隐约约有哭声。
门口的侍卫表情肃穆，显然不好搭话，二人正想着是不是找个地方翻墙。
——嘎吱一声
大门被推开了。
一个约摸三十出头的男子一身孝衣，双眼通红，扶着门嚎啕大哭
“大伯！！你走得好冤啊！！”
一边哭，一边捶胸顿足。这动静很大，陆陆续续有人围过来
男子涕泗横流：“我大伯一生积德行善，怎会遭此横祸啊！！”
“怎么回事？”周围的百姓开始低语。
“自古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男子的哭声更响亮了。
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吴老大人难道是被害身亡？”
男子泪眼婆娑地看向人声处，道：“说不得啊，说不得，说了我们吴家满门，乃至这岐城的百姓都要遭殃啊！”
“啊？”大家一听自己也有祸事，赶紧催促道：“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男子仿佛是鼓足了天大的勇气，道：“我大伯与那北丰经商，被玄狐宗盯上了！”
“玄狐宗？那可是供奉太一神的地方啊，怎么会？”
“你们根本不知道。”男子抽泣道：“如今的玄狐宗，完全被后宁皇室控制了！他们见不得咱们大乾富起来，就要拉我大伯与他们里应外合做细作！”
围在门口的人越来越多，人声愈发嘈杂，有的人惊惧，有的人悲伤，还有的人气红了脸，一副恨不得生啖敌人的模样。
青岚和凌五被挤到后面去，眉头紧锁。
男子继续喊：“我大伯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他们就将他杀害了啊！天理何在啊！”
“报仇！”人群中有人喊
“报仇！！”不断有人跟着喊起来
“灭了宁国！灭了玄狐宗！！”
“灭了宁国！！灭了玄狐宗！！”
青岚和凌五跟着喊了几句，趁乱离开了这个地方，疾行三里，还能听到愤怒的百姓们整齐的喊声。
“刚才那人是谁？”青岚问。
凌五摇了摇头：“吴家人太多，能叫吴承启大伯的少说十来人。”
“吴承启是玄狐宗杀的？”青岚问
“不对劲。咱们的计划我都传信给过陛下，陛下没道理再派人暗杀。”
“那……”青岚冒出个毛骨悚然的念头：“人是沈……”
凌五盯着她：“很难相信？”
“可杀了吴承启，谁和北丰做生意？”青岚想不通。
“吴氏又不是只有吴承启一人。”
青岚有些恍神，在和沈天山的有限接触中，他对她有敌意，好像一眼就看穿了她来者不善，但也只是口头上赶她走，她偶尔会觉得，其实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凌五看出她的心思，道：“他是乾国的军师，是前宁逆臣，北丰打过来时，各地趁机自立为王的不少，独元十四成了今日气象，这其中哪一战不是血流漂杵，尸山火海？青岚，相信我，他做得出来。”
“我知道……”她并不傻，遑论她自己就是一个影卫，一个杀手，乱世之中为了目的杀个人不算什么。只是她印象中的沈天山不是这样不择手段的人，可是她们才见过几次，谈什么印象呢？
“你对他很失望吗？”凌五鬼使神差地问出这句话。
青岚摇头：“我只是觉得魏慎说的对，我确实进展太慢了。吴氏的事就当我输了，我们按原计划吧，我去找他。”
“你还要回到他身边……勾引他吗？”
凌五觉得她这个弯儿拐得有些突然，但是他看到她眸色越来越沉，顿时明白了，她原来本能地对沈天山心软，甚至所谓的“勾引”都带了些小打小闹的意思，但吴承启的死让她明白了，沈天山不是什么“善人”。
见她没答话，凌五又试探地问：“那如果，陛下让你不用勾引他了，而是直接杀了他呢？”
青岚已经沉静的目光突然一空，张了张嘴，却仿佛哽住了一般，说不出话。
“魏慎……是这么说的吗？”过了一会儿，她才喃喃道。
凌五笑了，摆了摆手：“你哪有那个能耐，他身边那俩侍卫你一个都打不过。你还是老老实实接近他吧。”
青岚发现自己舒了一口气，可是为什么呢？因为她自知打不过阿锦她们吗？
不管了。
吴承启的死讯很快传到了宫里，元十四听完连连感叹
“没想到这吴承启竟这般有骨气！孤之前还怀疑他。”
沈天山在一旁道：“终归是世家气节，可惜了。”
“唉，吴承启膝下只有一幼子，突遭此难，可如何是好！”
沈天山附和：“乾丰通商一事恐需延后了，人死为大，陛下，先召吴知县回岐城吧。”
“吴知县……吴应舟！”元十四眼睛一亮：“孤怎么把他给忘了！”话音刚落，内侍通传，说吴知县求见陛下。
“传！”
只见吴应舟一身白衣，踉跄地迈进殿内，双眼红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下！大伯死得冤啊！”
元十四连忙起身将他扶起：“孤知你心里苦楚，你也知孤志不止这一方天地，今后定会为吴老先生报仇的！”
“谢陛下！”吴应舟声音颤抖。
“如今孤有一事，还需你来帮忙。”
吴应舟又跪下磕头：“陛下请讲，臣定肝脑涂地！”
三日后，吴承启大殓，元十四亲临吊唁，追封其为川陵侯，考虑到其子吴笙尚且年幼，吴氏其余族人还在归来途中，就由吴应舟暂时主理吴家大小事务。
十五日后，吴承启三弟吴承渊，也就是吴应舟的父亲继任家主。
十八日后，乾丰两国宣布正式通商。
二十日后，沈天山撑着伞在沈府门口看到了被淋成落汤鸡的青岚。
“你在这里做什么？”
秋雨极寒，青岚冻得打颤：“沈天山……我不想离开你。”
沈天山愣住了，不知不觉间头顶的伞已经歪了，淋湿了半个肩膀。
青岚走上前，握着他的手把伞扶正，直视着他半盲的眼睛：“这次别赶我走，好吗？”
水汽氤氲地青岚双眼仿若有泪一般，格外可怜，沈天山怔怔地抬起另一只手想要将她脸上的雨水抚去。但是理智很快唤醒了他，他将手背到了身后。
“我说了，我已有妻子。”
“我知道，我想了很久，也告诉自己不要喜欢你。但是我没办法，我不想再离开你。我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青岚一字一句说道。
……
“好。”
过了好久，沈天山答。
——“我不想再离开你”
沈天山知道自己是被这大雨浇昏头了，但他看着“乐恒”和他说这样的话，他无法拒绝。
五年来，他夜夜都被困在那场大火里，后来只能靠安神的汤药入睡。他奢望梦里能和她好好地再见一面，可是她一次都没来过，一次也没有。
就一面……
哪怕是在梦里呢？
哪怕是假的呢？
他这样想。
如今一个假的乐恒就在眼前，说不会离开他，他就答应了。
他卑劣的内心此刻有多欣喜，他就有多恨自己的欣喜。
他把伞扔给青岚，淋着雨踏进了沈府的大门。
半夜，沈天山起了高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