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冥笙丶

33、时空之门

　　那日之后，两人又恢复成了平日里的相处模式，一切都照旧，谁也没有刻意去提起那些让人不开心的事情。

　　唯一的变化是优烈，它很是记仇，再不肯与梓商待在一处，看见他就跑。

　　弄的梓商又是气又是无奈，每每这个时候，念卿都在旁边毫不留情的嘲笑。

　　也许是因为那碗姜汤，也许是因为念卿体质好，她并没有生病。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他们该离开的时候。

　　彼时，风铃别院，大门口。

　　念卿抱着优烈，她旁边是先前的那辆马车和小厮，梓商在她对面垂头看着这一人一猫。

　　今日是圣喻的最后一天，他们午时吃过饭便准备着离开了。

　　念卿没上马车，也没有开口说话，沉默了许久。

　　梓商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静，叮嘱道：“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别老熬夜。”

　　念卿失笑，没好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略一思索，她又道：“倒是你，才应该照顾好自己，下一次我可未必能救你。”

　　她说的是能，而不是会。

　　梓商捕捉到了这个漏洞，他们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参入对方的生活，并且不再考虑会不会惹上麻烦。

　　他们都在默认，对方的靠近，以及关心。

　　这也许是好事，也许不是，梓商能够察觉，念卿自然也能，这像是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谁也不会先一步捅破窗户纸。

　　念卿朝马车抬了抬下巴，道：“我该走了，保重。”

　　梓商点头，“保重。”

　　念卿抱着优烈上了马车，临别前，优烈一直盯着梓商，梓商笑着冲它摆了摆手。

　　马车缓慢驶离，拐过了街角，梓商吐出一口气，回头再看一眼别院，也离开了这个地方。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

　　-

　　午时末刻，慰城郊外。

　　一片片枯黄草地上赫然立着一株红枫树，枝繁叶茂，红的泣血。

　　秋风一吹，枫叶飘飘扬扬地落下，与枯黄败草融为一体，显出一抹妖异的色彩。

　　不多时，树下凭空出现了一面类似镜子又像是大门的东西，而下一刻，这东西里面竟跑出来一个大活人。

　　祁夜愣愣的站在树下，一脚踩着枯草，一脚踩着枫叶，懵逼的看着面前的红枫树。

　　“这……什么鬼地方？”

　　待他话落，身后那个似镜似门的东西忽然飘到他面前，旋即一个空灵美妙的声音响彻在他耳畔。

　　“祁夜，末世纪凌昌大陆人，第七万八千四百一十二位命劫渡劫人。”

　　“现处古修道，玄灵大陆。”

　　“十年为期，期满劫终，再择归途。”

　　“时空之门即将关闭，预祝渡劫人，长命百岁。”

　　对方前面的那几句话，语气几乎没有任何波动，直到最后四个字，总觉得不怀好意。

　　祁夜自认心理素质强，可还是被这摸不着头脑的情景吓了一跳，猛的后退几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靠！你……你居然会说话？”

　　话落，又凭空飘来一阵笑声，如铃铛般，悦耳动听。

　　“小郎君何必这么暴躁？”

　　祁夜下意识的转身，看来清人后，彻底呆了。

　　面前女子一袭红衣如血，一头瀑布般的白发长至膝弯处，容颜自不必多说，他形容不来，反正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漂亮，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竟是绛紫色。

　　彼时美人儿正站在他面前，含笑吟吟地看着他。

　　祁夜眼珠一转，咧嘴露出两排大白牙，嘿嘿一笑，道：“美女加个好友吗？”

　　谁料美人眼神一冷，收了那抹表示友好的笑，直直地望着他，不觉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

　　祁夜瞬间冒出一身冷汗，鸡皮疙瘩都被吓了出来，他能屈能伸，猛然跪下，双手举过头顶。

　　“爷，我嘴贱，我错了。”

　　虽然该装还是装孙子，但他心里还是不免暗道：【玛德，老毛病犯了，差点忘了自己碰见鬼了。】

　　似乎是探听到了他的心声，檀玖眉间微挑，漫不经心的低语道：“自我介绍一下，本座名唤檀玖，乃三空镜契约宿主。”

　　她言语微顿，目光往前一扫，又重新端起笑容道：“三空境就是你身后这面假镜子，也就是时空之门。”

　　“你说什么？！”

　　闻此言，祁夜满脸不可置信，甚至倒退几步勉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是，为啥呀？为啥选我？我就是个最最最普通的废人。”

　　开什么玩笑，他不过就是喝醉酒压了个马路，怎么就被选为渡劫人穿越了？

　　这不科学，这不应该啊！

　　“这个嘛……”檀玖想了想，貌似很认真的道：“三空镜只渡有缘人，不看重能力，他和你有缘。”

　　“我看重啊！”

　　祁夜半点都无法接受，甚至不介意把自己当成一个废人，努力争辩，企图回到自己的世界。

　　“要只是换个大陆我或许还能试试，毕竟同一个时空内世界规则大同小异，但直接给我换个时空，我真不行。”

　　“虽然我看过一些典籍史记，可那也最多只能算是纸上谈兵，突然给我整实战……”

　　祁夜双手合十，眼神诚恳，“爷，姑奶奶，我求求你了，送我回去吧，我真不嫌命长。”

　　檀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似乎也很无奈。

　　“本座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本座只是三空镜的守护人，你这个祈求本座达不到，要不你提提别的要求吧，兴许本座还能帮帮你。”

　　话落，漂浮在祁夜背后的三空镜似乎抖了一下，檀玖不动神色地扫去一眼，假镜子立马老实，充当空气。

　　祁夜没注意到，但檀玖的话他压根不信，顺口反驳道：“怎么可能？你不是说你是时空之门的主人吗？怎么会没有办法？”

　　三空镜又抖了一下，见檀玖没搭理它，立马出声反驳了祁夜。

　　“是宿主，不是主人。”

　　祁夜突然听到它空灵缥缈的声音再次吓了一跳，旋即拍拍心口，没好气道：“有区别吗？她不能做你的主吗？”

　　三空镜：“……”

　　它好像没法反驳，但宿主和主人能一样吗？

　　檀玖抬手把玩着指尖，唇边带着笑，语气却没什么起伏。

　　“祁夜，你很聪明，既能成为渡劫人，也是你命中的机缘，不若接受。”

　　闻言，祁夜不死心的又问一遍：“真的不能退货吗？”

　　听见“退货”这个词，檀玖眉毛微挑，却笑而不语。

　　见此，祁夜心下明了。

　　他瘫坐在地上，失了心神似的，茫然的像个孩子，环顾四周，无一处是他熟悉的地方。

　　偏偏檀玖还面带微笑特别善意的提醒道：“快点想，本座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祁夜抬头看她，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放空的大脑恢复运转，他缓了一会儿，低头看看自己，又抬手摸摸脑袋。

　　白衬衫，黑西裤，黄卷毛。

　　“咳！”

　　祁夜轻咳一声，小心翼翼的道：“我听说古修道这边无论男女，头发都是不可以剪掉的，还有我这衣服，要是被人看见，怕是要当成怪物给宰了。”

　　他是玄界之人，突然来到灵界，对这里的规矩只有记忆里在典籍上了解过那一点点，少之又少。

　　可他清楚，不论在哪里，人们都会视与自己不同的物种为异类。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改变，那么就只能选择接受，尽量去适应新环境。

　　而过刚易折，男子汉大丈夫必要能屈能伸，他最清楚这一点，自然也懂得求助服软。

　　思及此，祁夜跪直身体，真诚的道：“姑奶奶，您那么厉害，能给我换个造型吗？”

　　檀玖轻笑：“简单。”

　　她抬手打了个响指，跪地的祁夜忽然飘了起来，落地的红枫叶纷纷向他涌去，缠绕在他的周身，最后化作红光消失不见。

　　等那些红光尽数消失，祁夜的脚也沾了地。

　　他摸摸身上的青袍，又缕缕一头快到腰部的墨发，再看看脚上穿着的飞云锦靴。

　　心情只有一个词能形容：荒谬！

　　檀玖倒是大大方方的笑道：“还有别的吗？”

　　“这个世界叫什么来着？玄灵是吧？”祁夜皱眉细想，续道：“我想知道这里的形势，比如说什么国家势力，地理分化，高人前辈之类的。”

　　檀玖点点头，“可以，闭上眼睛。”

　　祁夜没犹豫，听话的闭上了双眼。

　　檀玖抬手，掌心出现一株盛开的红莲，旋即化作了一缕红息钻入祁夜的眉心。

　　红息入体，大脑强行接受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祁夜眉间一皱，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咬牙忍受着脑门的胀痛。

　　良久之后，疼痛渐渐消失，祁夜刚要睁开眼，耳边突然传来檀玖的声音。

　　“小郎君，希望我们，后会有期。”

　　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环顾一圈，檀玖和三空镜以及那株红枫树都已经消失不见。

　　他所见之物，唯有脚下片片枯草。

　　茫然了半响，他突然低低笑了，神色落寞暗含自嘲。

　　“怎么又成孤家寡人了……”

　　风吹起了他的衣袍，吹动了地上的枯草，却无法吹散男子心头的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