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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一 ...

  •   “约郎约到月上时,那了月上子山头弗见渠?咦弗知奴处山低月上得早,咦弗知郎处山高月上得迟……”
      碧田田的圆荷深处,水波圪生生破开了一道银桥,一梭小舠穿破莲叶,溅起的水浪打湿了画鹢。上面三个倩衫女子舀着流水,露出的一截胳膊,冰盘里的雪藕相似。最大的那个斜身掐了一片荷盖,坐下时,小舠晃摇了一下,水丛深处响起一个唧唧声,停一歇又没了。她身后那女子有些怕了,团扇柄捣捣大姊:“阿是癞团?”大姊皱了眉,回目一瞪,拢着樱桃口就喊:“阿嫦,阿要是俚来做子介脚手?”三个女子身后,竟还坐着一个小女娃,还未出落完全,银盆样的扁圆脸儿,不笑的时候眼睛也眯缝着,眼尾是很秀媚地向上一挑。她止了歌,手上划船动作也慢了,细声为自己辩解道:“倪啰里晓得间边响啥个?”坐在她前面的三姐没好气道:“俚不耐烦划,拨来我浪划。”作势便要抽她的桨,船在湖心打着磨陀,那叫阿嫦的女子不言语,扳起双桨,小舟重又朝前驶去。
      三人又谈起了时新的料子,各人的夫婿怎么怎么着不称心,说到暧昧处,只把扇面遮着脸,彼此相视,格格笑开了。阿嫦四面望着,忽见一只水蜻蜓停在头顶荷叶上,透明羽翼上沾着游丝,身子一会儿青一会儿红,自己呵呵笑了起来。大姊叩着船板,唤了三声才得她回神,不怿道:“我里个人,那了捉俚嗤笑格?咦弗瞧瞧你侬个样啥来头?”阿嫦平白遭斥,也不见恼,低头抿着嘴,两边梨窝一深一浅。二姐心下不忍,好心道:“哈里弗是有介子李家,倪看着去了俚搭,做着弗着听俚做人家?”阿嫦摇摇头,也不擦眼抹泪,只是微笑。三姐捂着嘴,尖声笑道:“弗是倪说嘴,倪十三岁上就定子个亲噻,我里个娘还急个蚂蚁能,弗匡三姨更介沉个住气。”二姐斜肘撞她:“倪倒会说得势!介样耍落人,仔细伊说把大娘听得子。”三姐轻哼一声,沾水拢着头发,也不接茬。
      往前去荷叶就稀了,那岸上一带葱翠草木,野蔷薇红的黄的,似满天星斗缝在了绿绒上,依稀可见攒攒簇簇几十间黛瓦。三人以次登岸,却无人来扶阿嫦,她一脚蹅在河泥里,红罗鞋泥泞得不成样子。三姐戳了戳她的肩头,吃吃笑道:“倪丢子个手钏,俚看看去来啵。”二姐从旁道:“等伊换介身裳不迟。”三姐一跺脚,不依道:“晚格拨人拾介去,伊啰像赔个起能?”阿嫦坐回船上,笑了笑:“二姊弗忧子我,我侬咦想进去又玩浪。”二姐点头道:“寻着了一淘来吃晚晚介,倪见人讲京浪来子起人。”
      阿嫦含笑不答,小舟退回绿丛里,净拣那荷叶密处钻,终于在叶底发现了一个尖骨朵,只似重重绿笋衣中透出点红心,那是初苞的芰荷。她痴了一般久久望着,却不伸手去摘。几条金色的鲤鱼苗围着船底打转,阿嫦歇手去拨,微风阵阵,她就随着轻舟荡漾。头顶荷叶遮盖了天色,不知不觉日已平西,塘面更暗,不时有拳头大的水蚊子叉着长脚,扒在水面上,人一过去,嗡嗡着就朝面上扑。阿嫦唤了几声,不见有人,原来已随水漂到了秦府外,再向前就是莺脰湖了。
      此时没了日光,四面看去,团团的都是荷叶,哪里辨得清来路?她也并不着急,仰面枕着双臂,夜露滴到她薄薄的罗衫上,激得她一个寒噤,她反觉得好玩,故意摇动着叶根,人在其下,就跟落了场雨似的。今夜赶巧是没有月亮的,一道银汉横亘天际,漫天星子忽明忽暗,她揉揉眼,再睁开时,天河形影好像又变了。
      前面叶丛窸窸窣窣,然后是一个声音在唤:“阿嫦!阿嫦!”那声音时远时近,她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恨不得跳下船,蹚水过去:“阿兄!”她只喊得一声,秦在渊已知她的方位,左面莲叶倒伏,有一人驾着园公的小艇,玄衣汗湿,脸色青白,搂头便道:“个样淘气囡囡,叫子几呵声阿弗听见?”一摸她的小手,竟是冻得冰凉,不假思索地解下单衣。自个儿精赤着上身,剑眉微蹙,皱着悬胆鼻,忍耐什么的样子(衰兰子曰:《高祖实录》:“高祖龙额虎颔,隆准高鼻,长眉相连,臂长过膝。居处常有红气缭绕,近之唯见赤蛇而已,人皆异之。”)阿嫦踮起脚跟,将衣袍重又披在他身上:“阿兄穿介,奴奴真当弗冷噻。”秦在渊不语,将她拉过小艇,从后面环着她。阿嫦不安地挣动一下,背后火烧一般,焐得她周身暖洋洋的。秦在渊正要撑艇打个弯转,阿嫦又扯住他的袖子:“三姊拨奴来寻介子钏,寻弗见那亨就回?”秦在渊脸上黑如锅底,冷笑道:“傻角!吃人耍子介都弗晓得!”阿嫦一怔,不信道:“三姊为啥拨我个欺头?咦弗是伴猫猫。”回程时,一半是怕哥哥打嚏,一半是好玩,她将船缝缝里聚的杨花球全抠出来了。
      两人在岸边系了舟,黑魆魆的柳树下猛不丁有人走了出来,然后是劈头盖脑一通说话:“我侬道介俚俩个拨红药格浪蹄子害子去,闹啥那间唔还?啊唷,个主生活阿有弗过头哉……”三姨娘身上藕色锦子一动起来就银光乱颤,她还嫌不足似的,掏出手巾,比手画脚地站在岸上干骂,缠七夹八,直要将大太太也牵连进去。
      兄妹俩相视无奈,阿嫦上前抱住她的腰,好共歹将她拖回屋里。秦在渊踢着石子,隔一段路,就要数落几句:“瞧俚个相,那些有介星当娘能?传拨个五娘六娘浪里,吃俚笑子个肚痛。”三姨娘一把扯落满头珠花,就在门前撒起泼来。她肩抵着房门,搡得秦在渊连连后退,一忽儿戟指骂人,一忽儿掩面啜泣,像个跳神的巫婆:“呜呜,古老上人道子介,养囡囡弗要养那弗孝子介,俚俩个合子起来所算倪介老婆子噻,传拨出去格,捉去吃子个大枷,倪咦弗要介条烂命哉!尽拨子俚俩个黑心囡囡拿去子!”
      秦在渊也怄起了气,抱臂钉在地上,她一推不动,又满口“天啊地啊”的哭个震天响。屋外走来了好些个下人,捂着嘴憋笑,秦在渊拖了条棍子冲过去,他们就和水中萍藻相似,人一走又聚合上了。那边阿嫦又是下跪,又是拍背顺气,才算哄她进了门。她先咕嘟嘟灌了杯水,新剪的齐刘海儿一根根翘着,额上翻波似的,一会儿掀起十几条褶皱,嘴一瘪,胭脂混了口水,糊得满下巴都是。
      “京浪勒来人哉,俚两个去介去介!俚搭爹爹问起来,讲倪老婆子不中了!不中了!气子个死!”秦在渊倚着门框,他身材甚长,门檐都挡住了。闻言冷笑道:“阿嫦听子介罢?伊赶俚走啵。”阿嫦忍无可忍,低声道:“哥,俚咦少说些子罢!”再一看三姨娘发鬓蓬乱,领口斜敞,委实不像个能赴宴的模样,只得叹一口气,掩门行出。老远的还听三姨娘喋喋不休:“老骚胡子啰里讨个星歪剌货,再是老成人说子话弗中听噻!……”
      花厅里已是人头攒动,从外面看来,那楹柱上遍刷椒漆,柱台雕刻螭蟒戏珠的图案,与屋顶榫卯相接的地方,绘着五色祥云,底下是一圈锤打极薄的金莲贴片,叶脉分明。那格子上的窗纱,也不是普通的白棉纸,而是玉花蚕吐出的丝,织成几近透明、经纬密合的绸网。这种蚕只在锦城有产,且极为娇贵,一茬里也长不成数十只,能吐丝的就更少。秦家上上下下的院落屋宇,铺的都是这种窗纱。
      他们进去时,三个盲女抱着琵琶,咿咿呀呀的唱《天雨花》弹词。里屋锦幔低垂,香气氲氲,鹤形烛台照得一切明如白昼,桌上传来推麻雀牌的声音。新过门的六姨娘披着银鼠皮红袄子,臂上钏环一晃,掷出一张牌,瞅着那一圈人,娇声道:“碰!”赵太太一身绛色团花凤裙,系着翠领镶银坎肩,指着她,笑对二姨娘道:“俚瞧介六丫头!我里个荷包咦要捉伊倒空子哉!人老子啵。”二姨娘微侧着身,含笑点头:“真当是!”三姐一忽儿在赵太太身后探头,一忽儿又转到四姨娘那里,着急道:“娘,俚这把要输子噻!”
      阿嫦近前给赵太太见礼,赵太太转过脸,眼还盯在牌上:“哟,三妹妹作啥不来搭一淘坐坐子,伊好赌得势。”秦在渊抢白道:“大娘真格会绰趣!捉耍来赌嚜?”六姨娘垂着眼,笑得更甜了。赵太太淡淡横了秦在渊一眼,道:“介个囡囡。”忽然一阵烧艾味刺鼻而来,几个老妈妈搀着一个妇人来给赵太太磕头,其中一个哈着腰,指点她道:“姑婶婶,介位是我里大太太。大太太,小叔叔房浪里那口子,姓子个白。”只见她一张蜡黄脸,鼻翅上几点白麻子,眼睛大得要从面上崩出来,插烛似的拜了几拜:“大太太。”嘴里含着一泡腥气。赵太太虚扶一下:“再是生受俚。”
      有人给她在赵太太下首掇了条凳子。赵太太下了牌桌,抓一把葵花子,带嗑带讲:“我里个小表叔一毫不像人能,再是弗想个做人家,个星花花银子,捉去闝空子。俚阿晓得介‘闝’耍写法?多哈银子败弗光!”白太太垂泪不语,半晌,哽出一句:“啰里弗是介个理啵?”赵太太拨弄两下腕上翡翠镯,笑道:“向年里人送子倪一对把来耍,弗晓得啰里去了。倪拨她们寻子去,过几日俚来个边取。”这一只翡翠成色澄净,少说也值百两。白太太忍着羞惭,一个劲儿道谢。
      不一会儿前堂就报:“客人到子介。”于是一屋人都呼啦啦站起,如若裁下了一匹花光斑斓的锦子,语声纷喧,簇着赵太太和秦峥相对抗礼,再挨次在下首分左右坐下。客人自是尊为上座,赵太太和夫君同席作陪。左首第三的位子空着,分外扎眼,秦峥恨声道:“这个疯婆子!”那客为显郑重,穿着礼部服色,白净脸,一部黑胡子垂到胸前,年纪也不甚大。寒喧已毕,对秦峥作了个揖:“其实老太师差眷生来贵府,还有一事。”秦峥虽挂了不少荫衔,说到底不曾出仕,还了一礼道:“沈大人请讲,晚生当得奉教。”那官正是秦天吉亲点的去科状元沈训海,短短三年,已升到从四品的礼部员外郎。沈训海道:“如今中宫无主,老大人已求了公主恩典,年底广选秀女,充实后宫。令尊老大人的意思呢,是想求大人割爱。”
      这话一出,人人竖了耳朵。赵太太只有一女,早已出阁,其余也已下定,二姨娘去年添了一对,还只在襁褓中。果然,秦峥为难道:“这可如何是好,晚生薄有几个小女,却没有合适的。”沈训海道:“秦府嫡女,自是不求这份运气;若有适龄庶女,老大人说……”经他一点,秦峥随即想了起来,朝下一瞥,就见阿嫦正缠着那盲女学琵琶,铁板绰得啪啪响,一脸的疯情傻态,遂摇头截口道:“此事容后再议。”
      沈训海又从袖子里抽出一纸书来,双手捧着道:“老大人还有一事付嘱,宫里含章殿新近落成,大人要求一位捷才公子,做成一篇《含章颂赋》。宫殿情形都画在这轴纸上。”秦峥接了过来,也不拆看,举在手上,笑对座上诸公子道:“尔等可各赋一篇,最佳者呈皇上御目。”他甫交给书童,就被赵太太儿子抢了去。于是这边交杯换盏,烛暖灯辉,那边就如春闱试院,唯闻春蚕食叶的沙沙声。
      传到秦在渊,他连手都不沾一下,唯恐污了眼似的。阿嫦嗔怪道:“阿哥,交弗出来那哼办?”秦在渊在她头上揉了一把:“阿哥办弗来能样事。”阿嫦提着茜罗裙,花蝴蝶一般,在他前后蹦跳着。秦在渊一把捺她坐下:“人瞧着哩。”阿嫦撅嘴道:“为耍子嘛?”秦在渊忍不住掐了掐她鼓起的腮帮子:“吃俚个啵。”
      席开五道,筵列三牲,那驼峰熊掌、鱼翅鹿胎自不必说,还有许许多多叫不出名字的珍馐美味。有几个捏成樱桃样的团子,撒着糖霜,看着晶晶亮,一尝却是苦沙沙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内脏。席间嬷嬷抱着十公子出来了一次,五姨太刚坐完蓐,还不能见风。那小孩子又哭又叫,扰得人耳根生疼,被嬷嬷摁着小脑袋见了父亲。秦峥拿玉扳指逗了他一会,就命抱进去了。
      估摸着铜漏上的刻度差不多了,秦峥道:“你们谁作好了,快来请沈大人点拨点拨?”赵太太的儿子唯恐不及,唰一声掀起桌上白纸,从背面就能看见密密麻麻写了整面。他转身面对众人,傲然念了下去。沈训海掀髯点头,末了,向秦峥作贺道:“不意令郎龙凤之姿,并有这等文采!这一篇赋摛藻华艳,结体灵巧,的是作手!恐《鲁灵》一赋不及此也!眷生不敢雌黄。”秦峥拊掌大笑:“帆儿,还不谢过沈叔叔?”秦远帆满头痤疮都挣红了,将纸捏得圪皱。余人依次念过了,沈训海一一作了不痛不痒的评价。最后,他对秦峥郑重一揖道:“恭喜秦大人!今科状元定出贵府。”
      秦峥酒有点多了,敞着肚皮醺醺的笑。忽然一指秦在渊:“渊儿,你有什么华章?怎不读给沈先生听听?”阿嫦担心地将他手握紧了,指缝间潮腻腻的,能感到他的紧张。秦在渊一动不动道:“回禀父亲,儿子不会做。”秦峥一下子没听清,拢着耳朵:“什么?”沈训海见势不对,忙出来打圆场:“文思偶然不畅,也是有的……”秦在渊放开阿嫦,温柔道:“将我里格剑来个边。”然后转面对秦峥道:“孩儿却有一物献给皇上,还请父亲稍待片刻。”众人不解何事,相顾茫然,只是看秦峥青着方脸,也不敢出声议论。
      过了会儿,轻得如凌波踏雪,阿嫦抱着剑回来了。秦在渊一看就笑了,这丫头鬼灵精,却不拿那柄开了刃的青光剑,只拿了他平日练习的木剑。他微微一笑,吩咐阿嫦:“间边站子去。”飞足在剑身上一踢,只见一道黄练凌空贯下,他身形已腾跃而起,须臾站在了画梁上,长臂一揽,半个身子在空中画了一道半圆,半空里捞起木剑,双脚还牢牢钉在那不到三寸宽的圆木上。
      屋里霎时人声腾沸,坐在下面的四姨娘仰头大骂:“死囡囡!捉倪落介一嘴子灰!”可是当他舞起来时,平空卷起一阵寒风,如将荒野上的旋风移到了屋内,在那冷风飒飒中,各样的杂音都被淹没了。他一忽儿醉卧,一忽儿倒挂,足尖在柱上连蹬几下,摘了屋顶的一片金莲,左手抱柱,金蛇盘柱般斜溜下来。
      阿嫦从方才起便毫无惧色,甚至抢过琵琶,拨子随着节律放出繁弦,虽不成曲调,也自有紧急之势。风雨晦冥中,秦在渊的影子投在粉壁上,矫挪如龙,金蛇狂舞。他甫一落地,便将金莲贴在她额上,看她兴奋得双颊绯红,心里蓦地一空。
      沈训海一直护着官帽不被扫下来,此时尴尬地腾出手,拍掌道:“好身法!好身法!”秦峥面孔都变了形,仿佛在咀嚼着什么,齿间咯咯作响:“渊儿,此是何意?”秦在渊负手而立,长剑斜指,似要将天上星斗削下来。他从容不迫道:“方今四海倒悬,流寇载路,闻道西北铁木汗弑父自立,吞并他族,此其志不在小。为人君者,不思节衣缩食,选练士卒,反大起宫室,靡费民财,岂有是理?”他蓦然收剑,拄在眉心,那剑虽是木制,经他千百次劈砍刺削,早已磨得光滑如镜,映出他眼中湛湛秋水。“所以,此一舞《水龙吟》,即是孩儿献给含章殿的贺礼。望沈先生转致陛下,若能自即日起厉兵秣马,拣拔将才,庶不至吴宫丘墟,遗诫后人……”
      阿嫦仰慕地看着哥哥侧颜,痴痴点头。秦峥却一拍桌子,劲力之大,那碗燕窝乳鸽汤的盖子滑落在地,摔得粉碎。他大喝道:“住口!你想造反吗?!”扬空一拱手:“我朝建宁帝博施爱民,长公主英明决断,老大人盐梅圣手,沈先生梁栋之才,满朝济济多士,何时轮到你一不学无术的黄口小儿,在此数黑论白,污蔑朝政?”
      “我……”秦在渊还待再辩,阿嫦扯动他的裤筒,无声摇摇头。秦峥喊着下人:“来人!来人!将这个逆子给我关到柴房里!谁敢给他饭吃,就再也不要进我秦家的门!”秦在渊还不服气,两个家人看他背上虬结筋肉,撑得玄衣像小山似的蓬起,都踌躇着不敢上前。“啪嗒”一声,木剑跌落在地,他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两个家人愣了一下,赶忙跟上。走过阿嫦身边时,她轻轻说:“莫忘子季子微时节。”秦在渊微一点首,立着不动,任由绳缠索缚。
      秦峥举起犀爵,不住向沈训海劝酒:“沈先生见笑了!此子之母神经失常,向来疏于管教,信口□□,先生千万莫挂在心上。”沈训海眼光奇异地一动,呵呵干笑道:“眷生明白,绝不干老大人和大人的事。”秦峥一挥手,家人抬着一箱金银,摊在沈训海面前。他这才拱手长笑:“大人赤心为国,谁人不晓?眷生回去后,定向皇上和老大人多多美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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