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如水的夜色》杨木木

1、一个电话

　　A prayer for the wild at heart kept in cages.
　　— Tennessee Williams

　　穆毓走出首都机场，习惯性的捋捋头发，快速走进厕所，上、下飞机之前上厕所，对于她来说已经不是需要，而是习惯。在世界各地的机场之间穿梭，穆毓给自己设立了一些强迫性的习惯，例如，机场的书店一定要进去逛逛，不是为了买，只是让自己不迷失在每日浮躁的气氛中；机场的结构一定要尽量记住，不是喜欢，而是为了下次自己陪领导来时不出错。理工科毕业的穆毓其实很厌烦应酬和跟班领导，但是现在的她只能自嘲。
　　走出厕所的穆毓隐约看见刘力的手在莫小红的头发上。穆毓有点冷笑的转头，一场艳俗的风花雪月。刘力是穆毓的头儿，很招女人喜欢的一个家伙。莫小红，自称是穆毓的好妹妹，只是穆毓从来没放在心上。当代的社会，亲姐妹都会为了利益，拼命厮杀，何况职场姐妹。
　　望着加拿大湛蓝的天空，穆毓的心里一片澄明。穆毓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奔波、然后在每个陌生的地方待到稍稍有点自己的体温，便离开。如果同事能如此就更好。只是现在的穆毓工作在中国特有的国有企业，大部分同事基本是一辈子的事。
　　晚上，穆毓的强迫性习惯是，无论怎样酒醉，一定check email。穆毓浏览着一个个业务邮件，只是看一眼，并未入心。酒精麻醉后的大脑，已经只是在消磨时间。李然从非洲来封特长的邮件，只是讲述日常的生活。李然，曾经是同事，后来被派到国外工作，总自称是穆毓的长辈。看着李然的平白直叙的文字，穆毓心里总是涌出一丝尊重。李然，是个木纳的人，准确地，是个情商不高的人，但是执着和不顾一切让他拥有了目前的地位。穆毓，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自己也永远无法成为这样的人。穆毓，回了李然一段话，一段流水帐似的信。
　　在加拿大呆了一周，漫步在多伦多的街头，看着驾驭着滑板的年轻人从自己面前飘来飘去，穆毓有点晕，觉得自己真老了。坐在咖啡店里抿咖啡，望着街面的人们，穆毓有点小享受。手机，突然响了，一首绵绵的《白狐》让穆毓总是爱不够。穆毓看着号码，有点迟疑，不是中国的号，接了要花很多银子的。穆毓迟疑了一会，咬咬下嘴唇，按通了电话。
　　“喂，你好。”
　　“我是李然。”
　　“谁?”
　　“李然。”
　　“啊？！你在哪？”
　　“尼日利亚”
　　“有急事么？”
　　“没有。看了你的邮件，慰问一下晚辈。”李然在那边哈哈笑着。
　　“哦，吓我一跳，这可真是长途电话。”穆毓哼哼唧唧的说着。
　　“那是，否则印象不深刻。”李然又在哈哈笑着。
　　穆毓有点接不上词。
　　“你在闲逛还是在开会呀？”李然问到。
　　“在街上喝咖啡。”穆毓客气的说。
　　她虽然和李然认识很多年，打交道很多年，但是仍旧无法和他亲近，甚至不如和刘力熟捻，那么能开玩笑。
　　“那你接着喝吧。回国再聊。”李然似乎觉出了穆毓的客气，也客气的再见。
　　“哦，噢，好… …那谢谢你打电话。”穆毓有点不知所措。
　　穆毓望着手机，有点温暖。虽然没有特别深的交情，可是这通电话仍让穆毓感动。
　　“谢谢。”穆毓对着沉默的手机低低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