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奥斯卓娅

8、秘辛

　　“怎么，许你脚踏两只船，不许我瞧见个正着？”孟乔觉得好笑，“我的确是有事找你，如今看来，是我扰了你的好事。”
　　谢留芳哑然，因为实在想不到孟乔会跑来池州——他以为孟乔是特意来寻他的，否则绝不会将其他女子带到万象堂的内院去。他笑得勉强，便道：“你神色有些疲倦，累了吧，我让人备厢房给你。薛达！”
　　“不必了，”孟乔打断，“你与这位娘子还有许多体己话要说吧，今日我就不奉陪了，往后你也别再找我。”
　　她话说得决绝，谢留芳正欲开口，怀中人拽住了他衣襟：“留芳，你从未告诉我你与其他女子相好，你欺骗我？”
　　谢留芳深情款款道：“九娘，我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我钟情你，若有半分作假，五雷轰顶，天打雷劈。”
　　唤作九娘的女子又问：“那么，你骗了那姑娘？”
　　谢留芳叹气，说：“我对三娘，从来都是真心实意。全怪我贪心，一天不见着你，我就一天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孟乔听得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你还派飞鸽传信于我？多此一举。”
　　九娘听了，挣脱谢留芳的怀抱，往后退了数步。
　　谢留芳只得说：“你们都是世间顶好的女子，是我的心由不得自己，化作两瓣，执意追求心爱之人。”
　　孟乔第一次听见有人把见异思迁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又想起自己也是受了他甜言蜜语的哄骗，不由唏嘘，自己识人的眼光有待提高。
　　“啪”的一声脆响，九娘扬起手掌，给谢留芳来了一记响亮耳光。
　　“我真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拈花惹草的花心大萝卜。”
　　谢留芳捂着脸上的红印子，反笑道：“一开始我是贪恋你的容貌，只是我待你没有一分作假，你不也感受得到吗？我任由你打就是了，总归两情相悦，不管怎样我不会放开你的。”
　　九娘微微睁大眼睛，她对这番不要脸的言论瞠目结舌，但扪心自问，自己不也倾注了真情实感吗？她苦涩道：“然后呢？爱上下一个卿卿，抛弃我？我承受不起。”
　　谢留芳沉默。
　　孟乔觉得自己在旁观一场闹剧，除了好笑再无其余想法。
　　“三娘，”谢留芳喊住她，“你来寻我所为何事？万象堂力所能及的，都会倾力助你。”
　　孟乔冷冷道：“不必麻烦少庄主了，在下这就告辞。”又抽出袖中匕首，割下长衫的前襟，“今日之后，你我分道扬镳，划地绝交，我权当没见过你。”
　　谢留芳：“三娘……”
　　孟乔冷笑：“凭你把任何话说得比金子还真的本事，你不应该当万象堂的少堂主，应该当江湖骗子才对！”
　　话说到这，没什么可纠缠得了，近侍薛达扑上来还想挽留，被孟乔抬袖甩了出去。谢留芳上前几步，孟乔下意识出手，蕴含五成内力的手掌拍在前者胸膛，对方受了一掌，弯腰吐出一口血来。
　　谢留芳道：“一别数月，你武功进境一日千里，真是可喜可贺。”
　　九娘扶住了他胳膊。
　　孟乔没想到谢留芳完全没还手，不由慌神，有些手足无措了。
　　她承认初识之际，谢留芳待她确实好，她亦回以真心，这并不意味着孟乔愿意容忍一个朝秦暮楚、感情不专一的男人。对方被她撞破好事，双双撕破脸面，应该毫无顾忌才对，可姓谢的却放弃抵抗，这倒搞得她有所亏欠似的。
　　思索间，有人赶了过来，是万象堂负责打点内院琐事的二管事。
　　“怎么回事少爷，是谁打伤了你？”二管事沉声道，目光不善地盯着孟乔。
　　孟乔不欲多言，二管事却不肯罢休，他只当有人来闹事，他又看孟乔一介女流，自家少堂主怜香惜玉，不忍心动手，他绝不会放任这女子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二管事眼神深沉，上前抓向孟乔，他在万象堂做事，武功无论如何不会太差，一手如风驰电掣，五指成爪来势汹汹，早年押镖时曾打败过无数劫匪。
　　他马上发现自己低估了孟乔的武功。孟乔只伸出一只左手格挡，纤纤素手似一阵风飘来，随即他攻势生生止住，手腕一阵酸麻，整个人被浪潮般的真气拍了出去。
　　“够了李伯！”谢留芳喝止，“不要动手了，让她走。”
　　纵身一跃，孟乔风一般窜了出去。
　　“来人来人！堵住那丫头，把她给我捉回来！”二管事气得肺都炸了。

　　孟乔不愿正面对上万象堂的镖师，躲了几圈之后，竟然把自己绕晕了。
　　当然，不能把责任归咎于主观因素。万象堂“天下第一镖局”的名头绝非浪得虚名，各地分舵实力雄厚，除了寻常的走镖、护院、保护库丁，还设置了常驻的坐店，以便存放货物财物。
　　躲着镖师绕了几圈，孟乔就成功迷失在高门大屋中。
　　又转了几圈，四下冷清，落针可闻。
　　倏地，不远处传来隐约的动静。
　　声音断断续续，叫骂和啜泣起起伏伏，但并不张扬，似乎可以压抑着什么。
　　孟乔第一反应是谢留芳强掳了良家妇女拘禁在此，旋即否定了这个荒谬的念头。以谢留芳的行事风格，多半是用甜言蜜语将姑娘哄骗了去，他自有千般手段，令女子心甘情愿送上门来。
　　孟乔循声而去，落在小阁门外。从虚掩的门瞟进去，心中疑惑化作惊愕。
　　里面陈设简单，数名少女赫然蜷缩在仅有的几张床榻上，泪水涟涟，时断时续的哭泣声虚弱又无力。这些少女比孟乔还要小，至多不过豆蔻年华，无一例外的是姣好的容貌。
　　万象堂这种地方，哪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