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才不该这么倒霉》叶泛舟

3、第三章

　　就算不提小说中为了交代顾母的人物背景而用简略而心惊的话语描写出的顾母对顾晓霜深刻的母爱，只看第一世，顾母也是顾晓霜从有记忆开始，第一次不是在课本中，而是切身实际的体验到的来自于母亲的无条件的爱。

　　可能是没有参与上顾晓霜二十多年生命的缘故，顾母从顾晓霜回家的那一刻开始，便向她倾注了自己全部的爱，无条件的相信顾晓霜的所有话语，无条件的答应顾晓霜的全部要求，无条件的完成顾晓霜的一切心愿。

　　这种毫无原则的母爱，或许会被旁人指责为溺爱，但对于沐浴在这份母爱之中的顾晓霜来说，它却是一份如蜜糖般甜美且深厚的情感，让她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落后顾母一步的顾父，默默无声地将一双因激动而颤抖的双手藏到了身后。

　　他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微微低下头，嘴角紧绷，显得有些犹豫。半晌，才慢慢地挪动脚步，靠近了顾晓霜，停在了与她仅隔一步之遥。

　　顾晓霜抬起头，她看不清背着阳光而站的顾父的表情，心中不由也起了一丝戒备。

　　在第一世的时候，顾父顾母无比接近C国传统意义上的严父慈母。顾母对顾晓霜有多溺爱，顾父就对顾晓霜有多严格。在顾晓霜的记忆中，顾父很少会有言笑的时候，他更多的时候都是板着一张脸，对顾晓霜的胡作非为厉声说教。他也从不亲近顾晓霜，对顾晓霜吝啬他的一切夸赞。

　　记得第一世刚回顾家时，顾晓霜和顾晓白的关系虽说不是很好，却也没有后来那样的势如水火、不死不休。那时，顾晓霜想着怎么讨好自己的亲生父母，顾晓白知晓了后，向顾晓霜提议说要不给爸妈做一桌她的拿手菜。

　　顾晓霜虽然会的技能不多，但作为一个在福利院长大的姑娘，做一桌可口的饭菜对她而言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在稍作思考之后，顾晓霜感激地接受了顾晓白的建议。

　　商量完毕的两人特地选了一个只有顾父顾母在家的日子，下午顾晓白陪着顾晓霜一同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后便悄悄离开了府邸，留下了满怀期待的顾晓霜和满桌的美食。

　　然而，最后只有顾母品尝了这一桌饭菜。顾父除了白米饭，没有动过任何一道菜。

　　那会儿还是冬日，南方的城市就算是室内也冷的吓人，顾晓霜眼看着自己特地为顾父做的菜色从热气腾腾，到了油脂冷凝，她再也憋不下去，央求着顾父也吃上一口她准备的饭菜。

　　顾父是怎么说的来着。

　　哦，他说，“你这么想当佣人的话以后就当你的佣人吧。”

　　话落，他径直离开餐厅，留下因他言辞而惊愕的顾晓霜，以及满怀慰藉紧紧抱着顾晓霜的顾母。

　　在那之后顾晓霜就再也没有试着讨好过顾父，连带着给她出主意的顾晓白，也被她恨了上。

　　现在想想，错的只是顾父，和顾晓白一点儿关系也没。

　　顾晓霜看着顾父抬起手，那双宽大的手掌像蒲扇一般轻轻地盖在了顾晓霜的头顶，这短短的几秒时间，在顾晓霜的脑中像是被分成了一帧一帧，时间久的吓人。顾晓霜的汗毛竖了起来，按着她第一世对顾父的印象来看，这种温和的动作之后必定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看起来亲昵，只有被打的自己才知道那一巴掌有多重。

　　闭上双眼，顾晓霜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然而，出乎她的预料，顾父却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哽咽：“回来了就好。”

　　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情之下，顾晓霜全身上下的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比起被顾母拥抱之时的无可奈何与顺从，这会儿她几乎是动用了自己最强的抑制力，才没有做出任何反感的动作来。

　　“爸爸，妈妈，你们在门口也站了很久了，要不先进来吧？”

　　银铃般的清脆的女声袭入顾晓霜的耳中，即便那女声干净悦耳，顾晓霜还是皱了眉头。

　　果然就算过了两辈子，她也还是喜欢不来顾晓白。

　　“晓白说的有道理，来，晓霜，我们进屋来说。”顾母擦拭掉了眼角还挂着的泪水，可能是刚刚哭的太狠了，这会儿猛然开口，不但嗓子是哑着的，还带了一丝鼻音在那里。想到第一次见到亲生女儿便被看到了这种窘态，顾母后知后觉的羞红了一张脸。

　　“我来带晓白妹妹走就行了，妈妈你要不要去稍微擦擦脸？”顾晓白笑着对着顾母提议道。她挤到顾母与顾晓霜的中间，挽上了顾晓霜的手臂，亲热的不像是第一次见到的一样，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顾晓白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蛋，“妆都要花了。”

　　“哪有那么容易花，就你懂的多。”顾母笑骂道，却还是抬起手，用手背在眼角擦拭几下。

　　“我是妈妈养出来的，当然知道的多啦。”顾晓白挺起胸部自豪的模样逗得顾母笑了出声，“爸爸妈妈大哥先进去嘛，人多的话晓霜妹妹说不定紧张呢？我来带晓霜妹妹一起走就行了。”顾母转过头，用目光征求着顾晓霜的意见，在看到顾晓霜点了头后，这才拉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先一步回了房子，就这样还一步三回头的，依依不舍。

　　顾晓白陪着顾晓霜站在门口，等目送顾母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后，这才偏过头，亲亲热热的挽着顾晓霜慢悠悠的往前走。“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妈妈哭的样子呢，晓霜妹妹，妈妈可真的好喜欢你呀，真好，我从小就在想，要是妈妈什么时候也会为了我哭一次就好了。”

　　顾晓霜：……？

　　“人在经历大喜大悲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流泪，这是生理反应。你可以尝试触动妈妈的感性，让她在感性的时刻用泪水发泄情绪。”顾晓霜真诚地建议道。

　　顾晓白挂在脸上几近完美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停滞，她又很快的又调整了过来：“晓霜妹妹这么认真的为我分析真是让我感动，不过妈妈还是每天开心比较好，对吧？她看起来年轻，也有五十来岁了，早些年的时候为了找晓霜妹妹又搞坏了身体，这几年好不容易养好了些，可千万不能让她再生病了，不然惹了爸爸生气可不好。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千万不要当真了。”

　　“保持心情愉悦确实是可以让人的身体更加健康。”顾晓霜对顾晓白的话表示了认同。

　　“谁说不是呢，前些年三哥大学停学非要去国外学画画，气的妈妈进了医院，爸爸也差点把三哥的腿打断了，这要不是大哥，二哥和我拦着，妈妈醒之前三哥就要被爸爸赶出家门了。”顾晓白笑眯眯的接着补充了下去。

　　顾晓霜的脚步停了下来。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顾晓霜若是还听不懂顾晓白的意思的话就是傻子了。

　　顾晓白虽说是羡慕自己的口气，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威胁与警告，顾晓霜可以理解，又不能理解，可以的部分是若是有人让顾母那么难过，她也会出言警告；不能的部分则是，她很清楚的记得，第一世的时候顾晓白并没有对自己说过这种话。

　　“姐姐说的有道理，我在外面这么多年，确实不太了解妈妈的性格了。要不，我们不如一会儿就去向妈妈说一声，以后过年过节我都回来陪她，这样或许能让她少操点心，也少生点气。”顾晓霜在开口之时，眉目间的疑惑已变为了担忧，眉头微蹙，看起来是真心实意地在为顾母着想。

　　顾晓白的眉头跳了跳，实际上，在顾家发现顾晓霜这么个人的时候她就已抢先一步将顾晓霜的身世调查的清清楚楚，在看完顾晓霜干净简单的二十多年的生命后她松了一口气，这么单纯的人，只要稍微暗示明示那么几句，让她知道二十多年来已经越拉越大的涵养上的差距并不是单靠身份这一条就能弥补的时候，顾晓霜就自然而然的会跌入谷底，不会让她在顾家的地位受到任何的威胁。

　　只是一来一回几句话的功夫，又让顾晓白不确定了起来。

　　须臾之间，顾晓白便重新笑道：“妹妹说的是什么话？你能回来，妈妈是再开心不过的了。”

　　在她说话之时，眼睛也死盯着顾晓霜，见她的眉间担忧并无因为自己的安慰而减少，方才对顾晓霜起了的戒心又放轻松了下来。

　　或许顾晓霜并没有完全明白她的意思？那她得让话语更加明了，才好让顾晓霜能够清楚理解。“如果你真心把我当成姐姐，那我就给你一个建议。在家里，你要小心行事，尽量顺从家人的意愿，不要太过显眼。等到家人都习惯了你的存在，能够以平常心对待你时，你也跟他们熟悉了的时候，再逐渐放开你的性格……循序渐进总是有用的，你说对吗？”

　　顾晓霜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她几乎要轻嗤出声，还是憋了住，虚心道：“你说的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