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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宝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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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景知打来电话的时候,楚熠正在餐厅里和乔彦今吃晚餐聊工作。
离楚氏集团老董事长去世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多星期,后续事情早已安排妥当,楚熠在办完葬礼的第二天就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自从上次在膳艺阁吃饭后,乔彦今自觉和楚熠的距离拉近了不少,楚熠能答应今晚的邀约,乔彦今是感到有些意外的。
只是楚熠今天到场的时候迟到了半个小时,若不是他来的时候带着满面的歉意以及他昨日刚办完葬礼,人看起来有些许憔悴之意,乔彦今都以为他这是故意的。
只不过还好,餐桌上聊得很是和谐,乔彦今觉得是自己多心,毕竟楚总其实从未给过他难堪,工作上的事都是尽力配合,可能只是性子上淡漠了些,倒是和知知的性格有些像……
思及此,他没忍住弯了弯嘴角,今早和程景知吃早餐时,他难得见到她那样莽撞又可爱的时刻,那让他觉得自己和她又亲近了一些。
楚熠见他在笑,问他在笑什么。
乔彦今摇摇头说没什么,他当然不会放到这种场合来说。
楚熠的手机也就在这时震动起来。
他的手机没有扣在桌面,屏幕朝上,手机因震动在餐桌上轻微挪动。
乔彦今被这突兀的声音吸引了视线,透过红酒杯折射的角度,他只粗略看到备注是两个字,其中一个字有宝盖头。
没等他看仔细,楚总几乎在看清了来电人后就把手机拿在手里。
楚熠歉意道:“抱歉,这个电话非接不可。”
乔彦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让他接。
电话那头自然是怒不可遏的程景知,她质问楚熠为什么要偷走自己的画册。
楚熠却温声细语:“怎么会用到这个字呢?有些太严重了。”
乔彦今已经大概猜想到楚熠在和谁打电话,只是很意外,没想到他在商场上说一不二的人,私下在女友面前竟有这样的一面。
程景知在杂物间踱步,觉得自己好像要被他气晕了,左手扶着额头。
“需要我给你科普‘偷’这个字的意思吗?未经他人同意便拿走他人的所属物的行为就叫做偷。”
她尚还有理智和他科普,尽管恼火,还没有到崩溃的地步。
不知是被她如此正经的科普给逗笑还是他想在乔彦今面前证明什么,他嘴角漾出了愉悦的弧度,声音又添了两分缱绻:“宝贝,我只是借一下,等我看完就还回去。”
乔彦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手机备注大概就是宝贝。撞见楚总这样的场面,乔彦今下意识想要回避,可又从心底里泛出一丝酸楚来,他好像从未和程景知有过这样的亲昵时刻。
程景知没预料到他会突如其来地叫她一声宝贝,身体比大脑先有了反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蹙着眉:“你在说什么?”
“我现在还有事,等结束后我来找你好吗?”
“楚熠,我不管你在干什么,你……”
“对,我和乔总在一起谈工作,就是乔家小少爷,不放心的话,我请他接一下电话?”
程景知顿时噤了声,已经不需要再问真实性,直觉告诉她,楚熠做得出来。
似乎害怕电话漏出声音,她降低了音量:“楚熠,你要做什么?你最好不要乱说话!”
“担心了?”楚熠还是笑着的,声音却明显冷了下来。说这句话的时候瞥了一眼乔彦今,歉意颔首。
“这关系到我们两家,他并不知道我和你的曾经,你不要把他卷进来。”
“看来挺重要的,生气了?放心,谈工作而已,结束了去找你。”
说到这里,程景知因为过于生气已经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楚熠这回把手机倒扣在桌面,笑得有些无奈:“之前不是和你提过吗,和她闹了点小矛盾,难哄得很,结束了我还得再去哄哄。上次见你和程小姐倒是和和气气的,乔总有什么秘诀吗?我也想学学。”
乔彦今觉得自己是没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景知和他,也只剩那么点客气了。
“或许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吧,知知的脾气有些太好了,我有时候都担心她会被别人欺负。”
“哦,是吗?那乔总好福气。”楚熠挑眉,拿起红酒杯到唇边,仰头喝下,玻璃杯的倒映里,他的眼睛半睁,从中折射出冷意的光。
程景知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是焦躁且不安的,她不确定楚熠究竟会不会说出曾经的事情。
她并不怕乔彦今知道,而是怕乔彦今知道后,两家迟早都会知道,她不想让家人知道这件事。
在她看来,这件事就该入土,谁也不要再提,谁也无从知晓。可谁又知道,她都已经放弃的时候,这个最该死的人竟然又重新出现。
程景知长吐一口气,心情烦躁至极,蹲在纸箱旁边,拿出画册,又一件一件点了一下,然后盖上盖子。
像是真正地与过去说再见,她告诫自己,这个箱子再也不许打开。
起身时的轻微眩晕感使她加快步伐走到窗边,舒缓片刻后,她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杂物间的窗外并没有什么繁华夜景,有的只是楼下做得极好的绿化,灯带从一端延伸到小花园,而后又一路蜿蜒到另一端。
程景知推开窗户,让夜风吹进来,乞求它快快带走早晨某人在这里滞留下的气息。
楚熠来得比程景知想象中的要快。
他知道她不耐听这铃声,没有按门铃,而是打电话给她,告诉她自己就在门口。
程景知等候多时,搬起放在茶几上的纸箱去开门。还未看清来人,醇香的葡萄酒气息已经先钻入她的鼻腔。
她将纸箱往他怀里一塞:“你的东西,拿走。我的东西还给我。”
楚熠视线下落,接住这不算太重的纸箱,问她这是什么。
“你装什么呢楚熠,你就是从这个箱子里偷走的画册。”
楚熠遽然之间有些茫然今晚喝的到底是什么酒,怎么这时候会感觉这么晕。
抱着纸箱不好和她说话,他放下箱子顺手打开看了眼,随后站起来捏捏眉心:“我们能进去说吗?”
“不能,你把画册还给我,那里面还有小博士的画像,就这么被你偷走,你还真是会偷!”
他指着地上的箱子:“既然这么想它,小博士的狗绳也在这里面,你为什么不一并拿出来留着?”
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是他太得意忘形,竟然忘记当年程景知为了这只小狗伤心了多久,博士的所有东西都被他收起来放到程景知看不到的地方,免得她再看到会伤心。
他还没来得及道歉,程景知强忍着眼泪:“因为你们两个都是一声不吭就离开的混蛋!”
她加重了混蛋这个词的读音,走廊里太空旷,以至于将她的声音又放大了一倍,绕梁回响。
楚熠只觉得心肝震颤,疼得无以复加,往前走了两步,要把人揽进自己怀里。
程景知吸吸鼻子往后退了一步,伸出右手,掌心朝上,找他索要自己的所属物。
楚熠差一点就要还给她,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如果真的还给她,那他以后还能有什么借口让她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尽管此刻这也并不是什么好办法。
他深知程景知的性格,如果此刻他老老实实将东西交出去,往后他将不再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只有犯下滔天大错再跑到她面前耀武扬威,才能让她对自己恨之入骨。他要亲手撕裂她的伤疤,要她的回忆在脑海里反复滚动,要记得他混蛋的一切,最好让她的情绪在身体里不断翻涌,掀起巨浪将她的理智淹没,恨意要化为一把利刃朝他刺来这样方为最好。
“不行。”他说。
的确是令她想象不到的回答,她惊愕一瞬,楚熠却已经迈步上前,并反手关上了房门。
还是后悔了,看到她眸中陷入惊惧时,他了然,他想要的不是她的恨,而是只对他笑的温柔眼眸。
从未觉得玄关处如此狭窄逼仄。
程景知站在原地没有动。暖色的灯光从墙边晕染而出,曾经她最喜欢这样的灯光,与他在这里亲吻时,会织就一场旖旎的梦境;而如今,她只觉得楚熠的手掌跳脱了空间的管制,紧紧捏住了这个钢筋盒子,将她挤压得透不过气来。
太荒谬了。
“楚总这是做什么,先是来我家偷东西,现在又强行闯入我家,是不是有点太堂而皇之了?”
楚熠也没有多好受,他记得自己的酒量没有这么差的,现在却晕得脚底都有些虚浮。
程景知见他没反应,又接着说道:“楚总不要忘了,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是彦今,你不该频繁的和我私下……”
“别总是提到他的名字。”楚熠往前迈了两步,站到她的面前来:“知知……我现在真的很难受……”
大概是喝了酒,他呼吸有些沉重,紧紧锁住她的眼眸,牵起她的一只手贴到脸上,用脸颊轻轻蹭她发凉的掌心:“知知,和我一起的时候不要提到他好吗?”
真神奇,还以为对他足够了解,可当皮肤相触的时候,她却有种难言的陌生感。
她冷漠地看着他的那双眼睛,本想要移走视线却又觉得这样会暴露自己内心的痕迹,硬生生逼迫自己承接下来。那双深邃的、看她的时候最深情的眼睛,此刻因为饮过酒而蒙上一层淡淡的水雾。
为了配合她的身高,他是弯着腰的,脸颊的温度有些灼人,在手掌就要完全染上他的体温时,她无情地抽走了自己的手。
掌心的温度逐渐消散。
楚熠不见丝毫怒意,右手却依旧僵在空中,就连身子也如此弯着。
程景知的嘴角就连一丝嘲笑的弧度也牵扯不出来,她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好看看清楚如今无所不能、高高在上的楚总究竟是怎样一副狼狈求爱的痴情做派。
看清楚了,不过如此。
手机在身后的茶几上震动,原本程景知不想去接,可电话似无休止,她不得不走近拿起电话。
——是乔彦今的来电。
这是一个很不合时宜的电话,往常她都是直接将手机调成静音不予理会。可现在,她正不耐再面对楚熠,便接起来。
乔彦今应该也是饮了酒,似叹息般的叫她的小名。
“现在,可以见面吗?”
程景知皱起眉头,其实今天和乔彦今之间已经有点越过界限了,她需要及时收回那点越界的行为。
看了眼时间,其实不算早了,她借口要睡觉拒绝了他。
乔彦今轻笑了一声:“知知,周末,你想去哪里玩吗?”
在她还在思考要如何拒绝乔彦今的时候,身后的男人已经直起身子,慢慢走近,从容地抽走她的手机,只瞥了一眼屏幕上的备注,便将电话挂断,紧接着关机。
程景知的表情还没从惊讶转变为愤怒,后脑勺却已经被人扣住,楚熠埋下头来,直直贴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