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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秋猎 ...

  •   “娘娘,娘娘”,碧秋轻轻摇了摇她,“咱们回去吧。”她也没想到人前风光的钟相,背地里会是这副模样,好在周围没有别人看见,不然又该像上回一样说不清楚了。

      江晚吟低低应了声,扶着碧秋回寝殿去了。今日之事是意料之外的,前世两人根本没有参加,她更不会见到钟楚怀邀功求爱的样子,真可谓世事难料。

      她侧躺在榻上,略略休憩小会儿。片刻之后,萧清允从外面回来。

      听到动静,她微微抬眸,轻轻唤了声“夫君”。

      萧清允走到榻边坐下,握了握那柔荑般的玉手。他本想今日博个彩头,讨她开心的,最后虽然胜了,终究是不尽如意。若不是那人太过自负,他显然不是对手。

      江晚吟读懂他的心思,见他不说,自己也不主动提起,只同他聊起明日秋猎之事。

      整个行宫其实只占秋苑的一小部分,其余大部分是茂密的山林,林中有许多山禽野兽出没。各片区域设有侍卫把守,一为保护公子们安全,二来顺便将猎得的山兽运回。

      秋猎前会往林中投放一只麋鹿,每位选手的弓箭都做了对应身份的特殊标记。按照历来的规矩,猎的麋鹿的为本届魁首,其余按照猎得野兽多少计较名次。是以很多人一开始就直奔麋鹿而去,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江晚吟倒是不担心会有什么危险,毕竟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使坏,胆子也太大了。就是怕万一在林中被什么猛兽袭击,侍卫不一定时时在身边,一个人估计难以应付。

      萧清允理了理她的鬓角,宽慰她道,“为夫可不是弱不禁风的,你可不要把我当成书生。”

      “我自小也跟师傅学过几招。你若不信,我使一段给你看看。”

      她笑着按下他就要舞刀弄枪的身段,“我信,我信,夫君当心便是。”

      第二日,一众青年才俊换了轻便骑装,随着秋猎开始的号角吹响,策马奔进山林。听闻钟相昨夜偶感风寒,今日便不曾参加。江晚吟不以为然,那个男人昨天看着还中气十足,一点不像会感风寒的样子,不知又在搞什么阴谋。望着萧清允的背影,她隐隐有些担忧。

      一行人进了林子便三三两两分开搜寻,平日一同吃喝玩乐的自然聚在一起,结伴而行,只为寻点乐趣。凡有点想法的,便只孤身一人,不愿到时与人分享。萧清允自然属于后者,要么不来,来了就要拔得头筹。

      穿林风呼啸,整片山林沙沙作响,马蹄声惊起的山鸡野雉刚一震翅,就被飞来的箭镞刺穿。萧清允避开人多的地方,向更深的地方前进。

      萧清允放缓步子,慢慢地行进。马蹄上被他裹上了布匹,能够减轻叩地的声音。麋鹿的警惕性很强,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动它。

      他仔细观察着四周,耳朵听得草丛里有活动的迹象。反手从箭筒里抽出一支长箭,箭尾标有金黄色云纹,左手搭弓,屏息凝神,一步一步靠近。

      麋鹿警觉,从草丛里一跃而起,萧清允眼疾手快,待瞧准猎物,箭如霹雳已破空而去,那只逃命的麋鹿应声倒下。

      萧清允轻夹马腹,缓缓上前查看。背后隐藏的黑衣人手指一弹,一颗石子正中马背。飒露紫猛然一惊,突然撒蹄狂奔。背上的人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摔下马,手里紧紧攥着缰绳。

      飒露紫一路拖着他到处冲撞,萧清允小腿正中一块锋利碎石,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直流。见状他一脚蹬树借力,另一手趁机抓住马鞍,翻身上马,略略稳住身形后,手中缰绳一紧,将飒露紫勒停。

      区域内的侍卫听到动静,也都赶了过来。那黑衣人见形势不妙,转身遁走。

      萧清允扯过一块布条,将伤口简单包扎,而后起身将那麋鹿放至马背上。一旁侍卫欲上前帮忙,被他拦住。

      红日西坠,残阳如血,她等得心焦,萧清允这才姗姗来迟。

      众人见太子马上的麋鹿,纷纷喝彩,只有少数几人注意到了那腿上的殷殷血迹,不过秋猎磕磕碰碰也属正常,没人多想什么。

      回屋后,他缓缓解开那已浸满血渍的布条,一道深且长的伤口暴露在眼前,血肉外翻,隐隐可见胫骨。

      江晚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伤口光是看着就觉得疼,他是如何一声不吭的走完全程的。
      “夫君,这是怎么回事?”

      “射箭的时候,马惊了,腿磕到石头上了。”语气异常平静。

      江晚吟眸光一沉,飒露紫与他早已磨合,怎会无故马惊,此事必有蹊跷。“夫君遇险时,周围可有旁人。”

      “未曾见有旁人。”他暗自隐去那抹黑影之事,“此事我自有理会,凝儿不必担心。”

      见他如此,江晚吟也不再多言,命下人唤来专职太医,把伤口处理了。

      处理完伤口后,萧清允借故想吃她做的点心,将她支开,自己独自坐在房里,收敛了方才的笑意。

      “方旬,进来。”

      “奴才在。”一道黑影从梁上翻身跃下,恭敬地跪在地上。

      “你去查,今日之事何人所为,这行宫到底混进多少老鼠。”语气阴冷,夹杂了一丝怒气。自从和她成婚以来,恩爱甜蜜几乎使他忘了自己还有这副面孔。

      “是。”黑影悄无声息的退出去了。

      房里的人瞬间又恢复了神色,温润尔雅,君子如玉。

      江晚吟端着做好的点心上来,夹了一块送到他嘴里。糕点温度刚好,入口散发出淡淡清香。“为夫的嘴让凝儿养刁了,别人做的都吃不惯了。”

      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所以夫君最好别惹我生气,不然可没人管你。”

      “那是自然。”

      窗外月明星稀,夜晚归于平静,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亭台水榭,他双目微遐、负手而立,“查出来了吗?”

      方旬跪在地上,微微抬头,“回禀殿下,那日马惊确系有人刻意为之。”

      萧清允眼中射出一道寒光,“谁?”

      “钟楚怀”,方旬平静的吐出那个名字,“他来行宫时,藏了名身手矫健的家仆。那日想必是早就埋伏在林中,幸好各处设有侍卫,那人怕事情败露,先行撤退。”

      “果然是他”,萧清允冷笑,“我不找他麻烦,他却处处要与我作对。”

      “来而不往非礼也,方旬,你也去送他份礼物。”萧清允同他耳语几句,着他下去办了。

      自打知道他腿上受了伤,钟楚怀便觉出了口气。本来他也没打算在这里取他性命,毕竟人手不够,太容易落出马脚,简单教训一二即可。

      皇上那边派人来问候,还特地赐了茶点汤药。偶感风寒原是托辞,身体自然无恙,然而赏赐还是照例要接的。

      宫人走后,他将汤药倒在了盆栽里,只尝了尝茶点,味道不错。这秋猎还有几日便要结束了了,他强迫自己不去想她,心想趁着这几日空闲好好休息,回去后还有一堆事情需要谋划。

      是夜,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身体仿佛坠入冰窟、血液凝固,内里有千万条毒虫噬咬,他颤抖地蜷缩成一团,还是觉得冷。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中毒了。

      他今日一直待在房中未曾出去,一应饮食起居都会经过贴身心腹严格把关,不可能有人可以无声无息地给他下毒而不被发现。

      不,不对!他太大意了,那道御赐的茶点没有检查。因着是直接由皇帝那边派人送来了,谁也不敢擅自检查御赐的东西。

      他疼痛难忍,翻身跌落床下,“来人,来人!”

      伺候的奴仆闻声跑了进来,见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相爷,你怎么了?”

      “去请太医,快去!”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浑身难受的厉害,必须赶紧得到纾解。

      下人手忙脚乱的去了,不多时,太医院的院正亲自来了,毕竟谁也不敢怠慢这位权相。

      太医让手下人将他扶住,细细把了把脉,检查了一番症状后,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分别刺破少商、商阳,排出的血呈黑红色。又拿出一粒棕褐色药丸,掰成两半,让人用温水喂他服下,另一半待三个时辰后再行服用。

      一切停当后,钟楚怀多有缓解,体温逐渐回暖,他看了眼太医,淡淡问道,“本相这是什么病症?”

      那院正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迟疑道,“相爷恕罪,下官不敢乱说。”这宫中尔虞我诈,他一直明哲保身如履薄冰,实在是害怕说错话哪天也被人算计了。

      “说!本相自会保你。”钟楚怀语气冷了几分,任谁都听出来他的愠怒。

      “相爷中的是…是寒毒之症。此症发病是寒气生发,毒虫噬心,难受无比。若久不医治,会并发癫狂之症。”院正战战兢兢的讲述道,声音有些颤抖。

      钟楚怀抬手指了指桌上,“你查查是不是那盒茶点的缘故。”

      太医掰开糕点细细闻了闻,又用银针刺探,转身回道,“确是此物,不知是何人送来?”

      “皇上。”钟楚怀淡淡的说出二字。
      院正闻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上尽是惶恐。

      钟楚怀嗤笑一声,“此事莫要外传,否则……”他阴冷地盯着地上那人,“你这条命有没有就难说了。”

      太医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是是是,下官一定守口如瓶,决不会走漏半字。”

      钟楚怀闭上眼睛,示意众人退下。脑中却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皇帝对他起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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