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孩儿呢？[快穿]》老陈的桃子

2、养女（二）

　　楚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熟悉的卧室。脑子里的记忆出现了一大段的空白，这让她隐隐感到有些不安，总觉得在记忆消失的时间里，必然发生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

　　她将手伸出被子外去摸索眼镜，发现房间里的空调已经处于启动状态。室内的温度正好合适，就算她穿着单薄的睡衣，也完全不会觉得冷。
　　……是谁把空调打开的呢？应该不是自己吧？

　　没来得及带上眼镜，楚宜已经觉察到房间里的情况有些不对。除了她，应该还有另一个人在，她在这方面很敏锐，能清楚地感觉到来自陌生人的气息。

　　楚宜吓得立刻从床上坐起，果然看见正对面的书柜前正站着个年轻女人。她看着也就二三十岁的样子，神态自若，正定定地望着书柜上摆着的一排排书。楚宜将视线放过去时，她伸出食指，点在了一本书的书脊上，似乎对这个书名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要不是这房间确实属于自己，楚宜都忍不住要怀疑，她是不是被绑架到了别人的房间里。

　　年轻女人注意到她发出的动静，向着她的方向投来一瞥：“醒了？”

　　看清对方正脸的一瞬间，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缠上了楚宜。她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
　　很多年以前，她昏倒在一条昏暗的小巷子里时，好像就是这个人托起她，以漫不经心、和此刻一般无二的口吻问了一句：“要不要跟我走？”

　　不对，那是什么时候的记忆？真的有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吗？

　　疑惑与迷茫间，女人不知何时突然靠近了她。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到仅有一臂之隔，这再次给她造成了惊吓。
　　她的后背靠上床板、退无可退，只好无助地用被子裹住自己，用颤抖着的声音开口道：“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我是鬼！”
　　“！”
　　“骗你的～”
　　“……”
　　“但我也不是人。”
　　“？”

　　楚宜压了压情绪，收敛住表情。在这么近的距离，她看得出来，女人在故意逗弄她，并且借此获得了极大的乐趣。
　　说不清楚因为什么，总之，她不想让对方得逞。

　　“这么警惕干嘛，我是来帮你的。”女人轻笑一声：“我可是你妈……在天上求了近十年，才终于打动上天，从上界被派下来帮助你的神使。我的名字叫麴尘，我的任务呢，就是帮你逃离这个家，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我的……妈妈？”楚宜的眼睛闪了闪，泛起些许的波澜。
　　当知道有“母亲在天上也会继续保护她”的可能性时，她心上那道看似坚固的防线被迅速击溃，已经顾不上要保持警惕和怀疑之心了。她一把拉住麴尘的手腕，语调逐渐变得急促：“她跟你说了什么！你为我求了什么！她一直在想我，对不对！”

　　麴尘笑了笑：“你妈妈自然很想念你，希望你顺遂平安。要不然，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从她的角度出发，她不觉得这是一句假话。要不是因为担心孩子，谁会闲着没事干跑到小世界来？在上头吃了就睡、睡醒就玩、玩累就吃不香吗？她当年苦苦修炼、直升上界不就是为了享福的？

　　“我怎么做才能见到、见到她？”
　　“你已经见到了。”
　　“……啊？”
　　“我的意思是，她现在正通过我的眼睛，看着你，看你所经历的一切。要是你有什么想说的话，现在就说吧，她能听得到。”

　　楚宜忽然着急起来。她慌忙下床，直直冲向了洗手间，在里面待了整整十五分钟的时间，才犹犹豫豫地从门后走了出来。

　　她特地换了一身衣服。那是一条制作精良的礼服，款式、用料都极为考究，腰带上甚至还镶嵌有一粒光彩夺目的宝石。看得出来，它应该价值不菲。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它套在楚宜身上有些显小，尤其是衣袖的部分，挤得她连手臂都无法抬起来。

　　楚宜应该还没学会化妆的技巧，所以只是简单地用上沾水的梳子，将睡乱的头发全部梳直，又抹了一点口红在嘴唇上。口红提气色的效果非常不错，她与刚才相比精神了许多，不再是之前唇色发白、行尸走肉般的状态。

　　“我这样……会好看一点吗？”楚宜轻轻揪住了裙边，不敢抬头看麹尘的眼睛。

　　“挺精神的，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

　　楚宜张了张嘴，嘴唇颤抖了好半天，才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她想着，她应该告诉妈妈，她在这里一切都好，让妈妈在天上能放下心。可是她做不到，反而涌上了一股哭诉的冲动。
　　多年以来积攒的委屈在此刻汇聚为汹涌的浪潮，几乎要将她从到头脚都彻底吞噬，她连站立住都有些困难。

　　就在这时，她得到了一个拥抱。拥抱的动作极尽温柔，却满含慈爱之情。她能从那轻抚中，感受到母亲想说的千言万语。她放弃了编织谎言，在“母亲”怀中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麹尘一边轻抚着楚宜的脊背，一边忍不住有些担心，怕这孩子会哭得撅过去，毕竟曾有过先例。
　　好在，那样的事这次并没有发生。

　　半个多小时后，楚宜慢慢恢复了平静，抽抽噎噎地开了口：“妈……你可以放心地回去了。今后我会好好过的，真的。”

　　“在确保你说到做到前，我……和她都是不会走的。”

　　楚宜吸了吸鼻子，徒劳地想要停止抽噎，但是未能成功：“那、那你告诉我，我、我需要做什么，才能让她、让你们放心？”

　　“你有写日记的习惯吗？”
　　“没有。”
　　“那你现在可以有了。就从今天开始写，写上虽然你每天都遭到了怎样的虐待，但是你并没有被这些打击给击倒，反而下定决心要活得更好。类似这样的内容，每天都写上一篇。”

　　楚宜有些不明所以：“写这些有什么用处，让我激励我自己？”

　　麹尘摇了摇食指，故作神秘：“现在我还不能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楚宜想了想，最终决定要按照她说的做。她在书桌前坐下，拧开台灯，在几本没用过的本子里挑出最喜欢的一本，记录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她的字并不好看，但她写得很认真。

　　今天晚饭时间的后半部分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仍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但前半段的经历，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当时正随着人流往食堂的方向走去，怕惹来其他人的注意，她不敢走到太前面的位置，就默默跟在最后。可经过厕所门口使，有人从背后往她的腰部狠狠踹了一脚，她摔倒在地，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人拖着双脚，丢进了厕所里。随后，厕所门被从外面锁死，窗户也被封住，她被封死在了那一片绝望的黑暗中。

　　楚宜用简短而明确的话语，把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写明，写完后，补上了几句违心的自我鼓励。她对于明天早已没有期待，但在她笔下，明天将成为充满希望的新一天。

　　……虽然这种期待是假的，但也许这能骗过妈妈，让妈妈彻底放心？
　　她忽然这么想着，并决定明天要写得再“用心”一些。

　　日记写完，她搁下笔，转头看向麹尘：“麹尘……姐姐，接下来，我应该做什么？”

　　“当然是去睡觉，想什么呢，明天你还要去上学，到时候，还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楚宜轻轻“哦”了一声，没敢表达半点反对的意思，乖乖地上了床。
　　在床铺上躺好之后，她才终于有时间去想——真奇怪，她明明在晚饭前就被锁进了厕所里，根本没机会吃半点东西，怎么这时候一点都不觉得饿，好像已经饱餐过一顿似的？

　　她没来得及想出答案，困意已经卷过全身，她昏昏沉沉地睡去。梦中，有一只手，不停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赶走了困住她多年的梦魇。

　　极为难得，一夜无梦。
　　楚宜醒来的时候，第一次有了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虽然她的眼睛还因为昨天的痛哭而有些红肿，但精神头好了不少。

　　她像平日那样，和楚嘉共坐一辆车离开楚家，但在半路上就被要求下车，用自行车卡刷了辆公共自行车，继续向着学校赶去。

　　这是楚嘉在她刚到家里时，就给她定下的规矩。
　　因为父母有所要求，他不得不和她坐同一辆车出门。可是，如果让其他同学看到他们一块儿行动的话，他会觉得膈应，恶心得吃不下饭。所以他让司机半路上就把“妹妹”丢下，剩下的一段路该怎么办，就由她自己想办法。

　　最开始，十二岁的楚宜不得不用双脚赶路，为此创下了整整半学期的迟到记录，还多次在路上遭到一些不明人士的言语和肢体骚扰。
　　半学期后，她才终于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并将那办法一直使用至今。

　　楚宜赶上了最后一批进校门学生的队伍。她摸到教室门的时候，离早读的上课铃声响起还有最后一分半钟。她正准备推开虚掩着的门进入其中，耳边却想起了麹尘的声音。
　　“别着急，现在先别进去。看到那个从楼梯那边走过来、看着就吊儿郎当的楚嘉了吗？喊他嘉哥。”

　　楚宜一怔，猛地回头，果然看见了楚嘉，却没瞧见麹尘的身影。
　　和她不一样，楚嘉完全没有即将迟到了的紧迫感，反而显得特别悠闲，跟在逛街似的。他是坐车来的，早十分钟就应该到了，这时候才踱步上楼，自然是故意为之。

　　她没来得及去想这情况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儿，下意识便觉得麹尘一定站在她身边，就咬着嘴唇小声提醒了一句：“可是，他不喜欢我这么喊他。”

　　“我知道他不喜欢，所以才要恶心他一下。别怕，按我说的去做。”

　　楚宜定了定神。
　　在即将与楚嘉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开口道：“嘉哥。”

　　楚嘉停住脚步，眉头猛皱，眼中流露出的全是恶意与讨厌：“我说过，你不配喊我哥。你是傻瓜吗，听不明白人话吗？”

　　楚宜低下头，连头顶的发缝之间都写满了委屈：“可是我们班上的人……”

　　“你管他们说什么！我现在就去跟他们说清楚，你我之间没有半点关系！”楚嘉气愤至极，猛地推门而入。
　　整整一大桶的污水原本停放在门上，因为失去支撑，全部扣在了他的身上。

　　脏东西进了眼睛，让楚嘉不得不紧闭双眼，但眼中的疼痛感还是紧随而来。他在混乱中向前冲去，鞋子却被什么给黏住。可惜，鞋子是定住了，他的双腿还是顺着惯性不断往前冲。
　　他一下跪倒在地面，这下，连长裤的膝盖部分也未能幸免，被紧紧粘在了地上。他伸出唯一还能自由行动的双手一阵摸索，想要爬起来，结果竟是摸到一种滑腻而冰凉的长条活物顺着他的手臂攀援而上。

　　这紧随而至的一切终于让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教室里的学生先是发出尖利而幸灾乐祸的笑声，随后齐齐被卡住了脖子。
　　一瞬间，教室内外都安静得可怕。

作者有话说

　　麹尘：欲妈，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