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多少身份牌》时听雨

9、chapter 09 撞见

　　俗话说得好，有得必有失，三天假期放纵过后，堆积如山的工作量迎面而来。复工第一天，各部门忙上忙下，很多人打机关枪似的赶着吃饭，中午趴桌小憩的时间也被剥夺，连作为实习生的苏清浅也不能幸免。假期之前的海报完成度没让上级满意，组内主画师顶着个鸡窝头红着眼在电脑前赶工，整个组的氛围都有点沉闷。

　　如今夏日已过，白昼变短，傍晚六点苏清浅把桌面上文件收好时，天已经擦黑，无数的星子从幕布中挣脱出来，灯海点亮整座城市。

　　苏清浅拖着身赶到地铁，幸运地找到了空位坐下，长舒一口气，低着头闭目养神。
　　连刷手机的心思也没有，她巴不得现在和这个世界断联，谁都别找她。

　　但她倒霉，总会事与愿违。

　　【瑶】：日理万机的美女，赏个脸，你总该理理我了吧？
　　上面还间断地发了十几条消息。

　　苏清浅累得手指都不想动，头也涨，还是撑着眼皮敲着键盘。

　　【浅】：刚下班，现在在地铁上。
　　【瑶】：？
　　【瑶】：你现在是混到什么高层了吗？之前不是还摸鱼，现在都能这么多事了？

　　苏清浅也怀念摸鱼的时候，果然人只有失去了才会知道珍惜。
　　【浅】：没有，我就是个打杂的。
　　甚至像个免费打杂的。

　　一想到组内其他人毫不留情推堆过来的材料，她都两眼一黑，估计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好一会儿。
　　许瑶猜到苏清浅现在筋疲力尽，于是搬出杀手锏，想着给人提神醒脑。

　　【瑶】：你有没有看到青衣发微博了？
　　【浅】：嗯。
　　【瑶】：怎么那么冷漠？

　　苏清浅仰头用手扶额，不愿再深谈，应付几句。等出了地铁，在学校周边的店面打包了一份麻辣烫，店主和自己关系不错，热情得很，成了今天难得的慰藉。

　　苏清浅转动钥匙开门，结果屋内漆黑一片，只有孟诗妍床亮了盏小夜灯。

　　这才七点半，还不至于睡下了吧？

　　把钥匙放在桌上，金属碰撞的声音引起床上人的注意，孟诗妍从床帘探出头来，“苏苏，你回来了！”
　　苏清浅被突然出声的孟诗妍吓得一颤，手里的麻辣烫差点要泼出去。
　　“你怎么不开灯呢？差点吓死我。”
　　孟诗妍举着手里的平板，“我在看鬼片呢。”

　　苏清浅：……
　　好好好，一个人在宿舍关灯看那么刺激的东西。

　　“那我开灯了？”苏清浅把麻辣烫放下，如是说。
　　“好的好的。”孟诗妍边说变从床上爬下来。

　　等到宿舍彻底亮堂，苏清浅才看清秦沐和刘梓榆凌乱桌面摆着彩妆品，边拆着盒子边问，“她们两个呢？”
　　盖子一开，香味扑鼻而来，孟诗妍立马把椅子挪过来在对面坐下，“不知道，我午睡的时候隐约听见她们约着去参加什么活动，好像还要在外面过夜。”
　　苏清浅一听，有点着急，“不回来？”
　　“别担心，已经请过假了。”孟诗妍眨巴眨巴眼看着苏清浅盒里的东西，“给我吃一口，什么都行。”
　　苏清浅见她一副饿鬼的样子，从抽屉里拿出备用的筷子，递过去，“没吃饭吗？你自己挑吧。”
　　“谢谢苏苏！吃过了，我就是馋了而已。”孟诗妍知道这是苏清浅的晚餐，没敢太放肆，只夹了几块娃娃菜过嘴瘾。
　　“现在就是只属于我们的二人世界了。”孟诗妍难过地说。
　　苏清浅却不接茬，“我吃着东西，还不想那么快吐出来。”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懂情调哎。”孟诗妍知道她没吃饭，没贪嘴，吃了块肉就撇撇嘴起身，“东西蹭完了，我先上去了，苏苏你记得关灯。”
　　“好。”

　　解决完晚餐问题，苏清浅略坐坐休整，忙着洗澡和换洗衣物。晚十点，平常这个时候肯定精神百倍，但现在实在是困，苏清浅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倒头就睡。

　　结果美梦没能做下去，苏清浅隐约听到床边有动静，闭着眼摸着手机。
　　这天不也，没亮吗？
　　直到拉开床帘，才看到孟诗妍弯着腰坐在椅子上。

　　“诗妍，怎么了？”嗓音还带着未清醒的沙哑。

　　孟诗妍双手环绕捂着肚子，痛苦道：“苏苏，我肚子好疼。”
　　“拉肚子了？”
　　孟诗妍疼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也不知道。去厕所了也没见好。”
　　苏清浅回想到她说的“吃过了”，追问，“你晚上吃什么了？”
　　孟诗妍闭着眼，掰着手指细数，“挂面，街边那家臭豆腐，章鱼小丸子……噢，还在学校门口点了杯冰的柠檬水。”说完还指了指旁边的垃圾桶。

　　苏清浅：……
　　“你当你自己是铁胃吗？”苏清浅微怒，“还能撑吗？”结果孟诗妍头都摇成拨浪鼓。
　　苏清浅看了眼时间，抓紧点还能赶最后一班十一点半的地铁，扶着孟诗妍起来，“换衣服，去医院。”
　　“现在？！”孟诗妍不可置信地看着墙上的挂钟。
　　“都疼得脸色发白了，简单吃药肯定不行。速度，不然来不及了，晚上凉，多穿一点。”

　　在苏清浅的催促下，孟诗妍终究是被架着走到了楼下。
　　和宿管阿姨报备后，两个女孩子慢慢行走在夜幕中。

　　——

　　看孟诗妍并不像普通的轻微症状，苏清浅不敢随便找个小诊所对付，挑选了家规模较大的医院，就是离得比较远。一进门，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苏清浅皱了皱鼻，不太习惯，搀着孟诗妍在登记基本信息。

　　根据示意图，苏清浅陪着人进到科室，里面坐着值夜班还在处理病历的医生。

　　“你好，可以帮她看一下吗？”苏清浅扶着孟诗妍坐下。
　　医生大概也没想到突然来了人，顿了顿，不过很快进入状态，询问一些基本情况。

　　“哪里不舒服？”
　　“肚子。”
　　“具体哪个位置？”
　　孟诗妍摸了摸，“胃这里。”
　　“晚上吃了什么？”
　　“吃了……很多”
　　医生见孟诗妍惨白的小脸，在病历上记录问道：“来之前有没有吐过？”
　　“……两次。”
　　苏清浅撑着眼皮在一旁站着，手机响了。出了门，就看见一条噩耗。

　　【郭恬雨】：早上八点，美工组开会。

　　啊？
　　她记得看了预报，今明两天天气都很不错，怎么会有如此晴天霹雳的事情？之前不是还把自己当工具人吗？怎么现在通知开会？为什么37度的身体可以说出那么冰冷的文字？
　　苏清浅掐了自己一把。很好，一整个醍醐灌顶。

　　诊断的结果是孟诗妍得了急性肠胃炎，因为脱水比较严重，还打了吊针。等彻底忙完，已经是凌晨两点。
　　两人出了医院，在基本无人的街道彳亍，凉风毫不留情地刮着脸颊，刺得疼。

　　“苏苏，我们现在怎么回去？”孟诗妍裹紧外套，颤着声音问道。
　　“现在这个点，谁家好人出来拉客做生意。再说，这个点的出租车，你敢坐吗？”

　　孟诗妍指着一个移动的东西，瞬间躲到苏清浅身后，“鬼啊！”
　　困顿的苏清浅反应迟钝，默默看着她指的方向，“那就是个黑色的塑料袋而已。你还看鬼片了是吗？今晚可真是buff叠满了。”
　　孟诗妍看着苏清浅眼下的乌青和懵懂的神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对不起，我错了，以后不浪了。”
　　苏清浅叹气，自己也是实在熬不动了，感觉下一秒就可以在长街上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又走了一段路，苏清浅找了一家便捷酒店，拉着孟诗妍匆匆落脚结束这混乱的一晚。

　　＊

　　因为昨晚高负荷的运转，苏清浅不出意外起晚了。从酒店床上火急火燎收拾东西时，孟诗妍还在一旁呼呼大睡。认了打工人的命，她也没时间捯饬早餐，随便买了便利店的东西垫肚子，就往凌次方方向赶。

　　不过，好在穿出来的是长裤和平底鞋，苏清浅觉得脚底都快要擦出火星子，终于是在七点五十到了公司楼下。虽然赶时间，还是注意到公司门口的异常，比如今天地上突然铺上了红地毯，玻璃门也擦得格外干净。

　　苏清浅暗嘲，要不是她赶路赶清醒了，还以为这派头是来庆祝她没有打卡迟到呢。

　　走过了自动门，整个大厅安静如鸡。可电梯始终停在十四层久久未动。距离八点越来越近，感觉有一把无形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苏清浅生无可恋地看向电梯显示屏。

　　你要再不动，今天咱们两个之间就必须死一个了。

　　电梯好似感受到了威胁，终于在要萌发爬楼想法的时候动起来。
　　这是苏清浅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万物有灵。

　　电子屏显示一层，“叮”的一声，梯门从一侧缓缓打开。
　　没人哎。
　　苏清浅觉得这有得必有失的失都拿回来一点，居然在这个时间点没有人挤电梯。

　　正高兴着抬脚准备进去，苏清浅就见一人站在电梯完全打开门的另一侧，手里还接着电话。
　　只一眼，苏清浅就想掉头走人。

　　这不是那一夜在酒吧遇到的流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