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坠春夜》渡冷汀

8、8.

　　“又下雨了啊。”
　　两人吃完饭的时候，江确才注意到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话语似乎是在埋怨坏天气，但语气中隐隐的雀跃却真实地揭露了他的心情。

　　宋霁伸出手，雨滴落到了她的掌心，初春将暖还冷的时候，雨滴也是冰凉。

　　她收回手，问江确：“喜欢下雨天的话，林市是个不错的地方，雨季很长。”

　　江确笑了下，宋霁没有侧目，却依旧感受到了对方的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这大概是江确的习惯，讲话时总是喜欢看着对方。
　　这是不是个好习惯有待商榷，但至少，宋霁现阶段来说不讨厌。
　　抬手不大笑脸人，何况对方笑起来的样子也称得上是赏心悦目。

　　“算不上很喜欢 ，就是，感觉你应该挺喜欢的。”

　　宋霁眼睫微颤，闻言唇角不由得上扬，心情也莫名其妙的轻松了下，她望向江确，淡淡说：“谈不上喜不喜欢，下雨天不错，晴天也不差，我对下雨天的喜欢建立在我自己有伞不会被淋到的前提。”

　　江确垂眸顿了下：“你等我一下。”
　　宋霁颔首，江确转身回到了酒店大厅，等到他再到宋霁身边的时候，一把黑色的伞出现在了宋霁的视野内。
　　向上，她便对上了江确盛着细碎光芒的眼眸。

　　“现在，可以喜欢下雨天。”

　　宋霁一时怔住了，回神后便笑了。
　　她一边笑，一边接过伞，她的视角里，江确将伞递给她的模样实在称得上是可爱，她撑开伞，自然地揉了下江确的头发，语气中噙着轻松的笑：“那，谢谢你了。”

　　江确怔愣了一瞬，宋霁则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动作有什么不合适，自顾自撑伞走入了雨幕，走出一段路了，她才意识到江确没有跟上来，转身的瞬间，没有什么征兆的，被一个拥抱拥入了怀中。

　　刹那间，宋霁再一次嗅到了香气——
　　尾调是玫瑰，掺杂着淡淡烟草味。

　　江确的拥抱并不用力，宋霁撑着伞，另一只手始终放在口袋里。

　　雨落在伞上的声音，两人缓缓交融的呼吸声。
　　宋霁垂眸，伸出手，她依旧没有回赠一个拥抱——她轻轻拍了下江确的肩膀，示意他松开自己。

　　江确没有马上松开，怀抱似有若无地紧了下，仿佛受了委屈的小狗，下巴轻蹭了蹭宋霁的颈窝，最后才松开手。

　　“抱歉——”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陷入了沉默。

　　雨越下越大，并无减弱的趋势。

　　两人沉默地坐在车里，宋霁望着被雨水斑驳的前车窗，没有什么根据的，她忽然想到，今天大概又没有办法解决地毯的问题了。
　　干脆网购一条吧。

　　她这么想着，又拿出了手机，微信切换回生活号的瞬间，对话框一天弹出了十多条消息。
　　都是江确的。

　　江确每天都会给她发消息，各种各样。
　　有日出时分的天空，有绚丽的晚霞，有尝到味道不错的咖啡，有工作上的事情，各种各样，没有回复也阻挡不了爆棚的分享欲。

　　宋霁看着那些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江确有些可怜。

　　她摁灭手机屏幕，成为了破冰的人：“你喜欢我。”
　　这像是一句询问，宋霁的语气却是陈述。

　　江确望向她，视线微微颤动，语气却是坚定的：“是，我喜欢你。”
　　不等宋霁再次开口，他像是害怕宋霁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言，自顾自说了起来：“我喜欢你，那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七年前，之后我们再也没有交集，我知道，我现在出现，还跟你讲这些，很莫名其妙，但是，但是，我喜欢你。”

　　“我知道这很幼稚，”江确无力地舒了口气，似是喃喃，“抱歉，我也不清楚我再干什么。”

　　宋霁平静地听着，车厢内的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

　　激动？并没有。
　　或者说，宋霁原以为自己会激动，震惊甚至慌乱，但当江确真的亲口说出来了，她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平静，像是学生时代，提前知道了一场成绩不算好的考试结果。

　　她垂眸想了下，最后看向江确，语调平淡：“为什么会想现在告诉我？”
　　江确一时没反应过来，湿漉漉的眼睛有些茫然。
　　宋霁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浅笑着的，她像是缓解氛围那样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想要现在告诉我，按照道理来说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对吧？”

　　江确点了点头，没有立刻回答。

　　两人默契地沉默着，宋霁也不着急，干脆微微侧过身，直接了当地望着他。

　　直到她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才收回视线。
　　是陈昀的视频。

　　宋霁看了一眼江确，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把手机屏幕朝向江确，悠悠道：“帮我做一个选择。”
　　江确的视线在手机屏幕和宋霁之间跳转，宋霁眸中的笑意渐浓：“接，还是挂断。”

　　江确呼吸一滞——
　　他的第一反应是反问宋霁，宋霁想不想接，但下一刻，他便意识到，宋霁问他，不是想听到这么贴心的答案。
　　宋霁不会在乎他给出的答案是什么，宋霁只是想逗弄他。

　　包括在酒店门口，她抚摸他的头发——宋霁大概只是想这么做了，没有什么原因，但他却为之哗然了。
　　仿佛休眠火山，在那一刻，岩浆最终喷发，他望着宋霁的背影，亦如十四岁那年的春节，藏在背光的阴影中，望着她远去的背影。
　　那一刻，他想要抱住她。
　　那一刻，他只有这个想法，这个没有什么道理，甚至是唐突的，超出他计划内的想法。

　　他想了，也实施了。
　　宋霁却依旧平静。

　　江确感觉自己快疯了，宋霁似乎永远都不会崩溃，她像巍峨雪山上，那永不消融的白雪，永远圣洁，永远淡然，没有谁能够走近，江确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的要贪婪——
　　开始，他只是渴望宋霁还记得他；后来，他渴望宋霁能够回应他的喜欢；现在，他无比渴望宋霁会为他哗然。

　　他望着宋霁，一个他最不愿意接受的结果隐隐约约浮现，江确却强硬地要求自己忽视。

　　宋霁没有接通视频，但也没有挂断，她把视频切换成了语音，手机放在耳边的瞬间，不等她开口，江确倾身向前——
　　一个吻落在了宋霁的唇上。

　　宋霁只怔了一瞬，她没有推开。
　　手机被扔到了后座，屏幕没有亮起，她并没有接通电话。

　　蜻蜓点水般的吻最终灼热。

　　而雨仍旧在继续。

　　……

作者有话说

　　省略号指路微博，想看的私信，我看到了都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