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妖师》赠品木糖醇

30、客行逢雨霁，歇马上津楼

　　挟持着古钰的车队行进了一天，忽然觉得有人跟着他们。车夫便加快了速度。
　　他把车交给假护卫，回头看去，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但他总觉得有黑影跟着他们。这些人的追踪水平很高，又或许，是他多心了。
　　他不敢进驻驿站，便决定在路边找了一户农家歇脚，再伺机引出跟踪他们的人。
　　刚入夜，他们看到了一户农家，屋子上头挂着茶幡，应该是做茶水生意的一家人。农家的人没有点灯，也许已经睡了。
　　侍卫便去敲门。不多久，一个老人家便点了豆大的一粒灯火开了门。车夫与他说：“老大爷，我们赶路错过了驿站，想在这里借宿。”他说完便递上一贯铜钱。
　　那老人看到这许多钱，有些不敢接，“我这小茶寮只有一张床，就我和老婆子的一床被子，这住不了这么多人。”
　　车夫道：“你和你家婆子睡床就是，我们在屋子里靠一宿就好。”
　　那老头儿这才接下钱，哆哆嗦嗦地回屋子去。
　　侍卫让那老头回去睡着，然后关上了稻草编成的门。假护卫这才从车上扛下了古钰。麻沸散的药性退了些，古钰半睁开眼睛，身体却还是不能动。
　　假护卫找了一个身形和古钰差不多的侍卫，换上古钰的衣服。然后他仔细看了一圈周围，看到老头烧茶的炉灶，便叫人把灶坑挖得深些，再将古钰捆结实了塞入了灶头底下。
　　麻药的效果还可以持续半天，只要有人点燃了这个灶头，塞在下头的古钰就会闷死。若他们平安度过这一晚，便回来带走他，若他们完不成任务，那古钰也必须死。
　　做完这一切，他们捆起那假扮古钰的侍卫往山林里去。
　　没走多久，林子上头传来一阵啸声，刹那间几十条黑影顿时从树梢上落下，只是眨眼间，便杀得只剩下车夫和挟持着“古钰”的假护卫还站着。
　　那护卫大喊：“你们再靠近我们，我就杀了他！”
　　那几个黑影果真不动了。
　　车夫和假护卫趁机往山里跑去。车夫跑得最快，很快便没了影，而那假古钰由于捆着手，攀爬山间非常不利，那假护卫一时逃命要紧，竟将他一脚踢下山涧，然后急忙钻入茂密的树丛中。
　　后头跟着的人影顿时减了一半，赶紧摸下山涧去了。
　　山林里的追逐异常艰难。而此时，天就快亮了。
　　开茶寮的老头起了床，走出屋子一看，昨晚借宿的人已经不见。他既已拿了钱，便也不计较，忙想着烧水煮茶。
　　再一看，感觉自家的灶头被人动过，这大半夜的那伙人动灶头干什么呢？他想不通，但看了一眼，也没发现什么东西。他便再不计较，这大路上快要有赶早路的人了，茶水烧晚了可不行。
　　他便点了一把干草，塞入灶头。那干草烧得剧烈，一会儿便烧得只剩下火星，但很快，木柴上的火势也渐渐起来了。这时，炉灶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搅得架空的柴火抖落下去。
　　什么东西！
　　老头吓了一跳。
　　这时，有人突然闯入了茶寮，一把推开老头儿，将着火的木柴从灶头里拨出。老头回过神时，便发现闯入了一队士兵。那群士兵在指挥下将茶寮里的灶头掀了，便发现未着火的木柴堆下压着几块石头，有布料露在石头缝里。再抬起石头，便看到了一个人。
　　带头的士兵将人抬出灶坑。
　　士兵让开一条道，有人从后头上来，俯下身子取下了古钰口中的布，招呼道：“别来无恙。”
　　古钰抬起眼，竭力从嗓子眼里发出虚弱的声音，“山雨……”
　　山雨点头道：“在驿站我的人便注意到你们了。不过可惜，那几个劫持你的人还未抓到。好在我看那些人身上有灶灰，这才找到了你。”
　　山雨说着话，眼睛里毫无感情，他就像个木偶一般背诵着谁给他的说辞。古钰觉得奇怪，但他很快也没力气去思考了，很快在麻药的作用下再次昏睡过去。

　　密密的林子中似乎有人行进，惊起一路飞鸟。
　　过了林子，便是一排木屋。来人敲响了其中一扇门，道：“密报。”
　　“进来。”
　　屋子里是一蓄须的男子，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手里却把玩着一把人骨扇。
　　来人接近了他，轻声道：“历城那边的人发现山雨藏了一个盒子，盒中是十日归的解药，已有不少。由于时间紧急，没有细数。但山雨没有吃解药，便是……”
　　“便是他自行解了毒？”男子接话道。
　　“可我们盯得紧，他并没有采买制作解药的空隙。这毒是如何解的？”
　　男子冷笑道：“如何解的不要紧，他一人翻不出我的掌心，只怕他与古钰联手。”
　　来人急道：“请主子指示？”
　　男子想了一会儿，道：“前几日密报说，山雨与青城那处多有接触，怕是要对楚庄出手。既然他想出手，这次我们便不需要管，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只要山雨对付千楚，古钰与他便走不到一块儿。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来人这才平复了些心情，问：“既然要他们斗，为什么前几日还要催促着山雨去救古钰呢？古钰死了岂不是去除一大患？”
　　男子道：“只要古钰还在替隐王谋划，就是我方一大助力。有些事他去做，比我们出面要有用得多。”
　　来人连连点头，拭去了额上的汗水，“下一步该怎么办？”
　　男子冷笑道：“好不容易见着山雨即将和古钰斗法，自然是要袖手旁观了。山雨若赢了，整好将楚庄纳入麾下，山雨若输了，那都是他个人所为，我便将他撤了，亲自指挥中路推进。反正他也没多少可利用的了，本来就该把位置让出来。”
　　来人小心翼翼地问：“那山雨怎么处置？”
　　男子轻轻抚摩着人骨扇，“自然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要是玩死了，只是再多一把扇子而已。”

　　麻木褪去，清晰的疼痛从四肢百骸间传来，古钰试图动了动手指，那种疼痛比之前舒畅了些。然后睁开了眼睛。
　　山雨给他倒了杯水，道：“医士算了时间，说你该醒了，果然便醒了。”
　　古钰喉咙梗着，还不能说话。
　　山雨喂他喝了口水，又道：“刚收到消息，东海郡也出兵围攻庐城。南有博南军，东有东海军，这庐城现在好似铁桶一只，连苍蝇都无法飞入。”
　　古钰勉强发出声音，“午……午横山，博南。”
　　山雨一愣，即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博南要与北溪联盟？他们一路跑来，是为了这个？”他说着一咬牙，“可惜让那领头的逃脱了。”
　　他一想，旋即又问：“他们为何要挟持你？”
　　古钰摇头。
　　山雨放下水碗便要起身出去，古钰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道：“我答应替你取下庐城，便有法子解庐城之围。”
　　山雨道：“你先歇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过了几个时辰，山雨从外头回来。他已布置了对付午横山那处，神色较之前松了一些。他悠悠然坐在床榻边，问古钰：“为何你不在庐城说出你的法子，却要来我这里？”
　　古钰恢复了些力气，道：“只有东海王出手抢庐城，这法子才大有用处。”
　　山雨道：“说来听听。”
　　古钰道：“博南藩镇为外族藩镇，与北溪相似。传闻与皇族不和，我却没有把握判断博南与东海是否会联合。但博南奸细出手远上午横山结盟北溪，应是合了传闻，博南与东海郡不会联兵。东海王出兵，便是与博南抢庐城。
　　庐城是博南北上关口，也是东海西进的重地。
　　你暂且先退军，缓了简郡之急，而后做三件事。第一，谎称东海王，假使简郡，与简郡王结盟，要他从北门进攻庐城。简郡王利欲熏心，必然出兵。第二，伪装简郡探子，假报于东海王，简郡王已与隐王结盟，从北面支援庐城，但为顺利到达，假意与东海郡结盟。东海王狠辣多疑，见隐王退兵，定然相信，便会率先出手截杀简郡兵马。我会书信一封与长公主，两位郡王于京城南地厮杀，为谋逆之举，可削东海王爵位，由武侯继承，东海郡陷于内乱，便可退兵。”
　　山雨心思一转，道：“第三件事？”
　　古钰道：“我曾在庐城查看，庐城南门工事修建不断，从未停止，只需稍加利用，便是四门之中最为坚固的城门。一旦关上，博南纵有千军万马，也难以打开。从城南绕道东城门，群山阻挡小些，若东海王出兵，占据东郊，博南便难以绕道，只能强攻南门。
　　南门如此坚固，也正说明原本占据庐城的博南首领与博南兵部有间隙，建筑南门，也是在为他自己留后路。只要博南内部不是坚石一块，便能混乱。
　　他们既然能使出围魏救赵之策，我们自然也能用之。太宗以前，博南藩镇设立，便是为了阻挡湮洲赤族。近年来赤族蠢蠢欲动，与博南常有冲突，你便可将博南大军压境庐城的消息传给湮洲，让他们趁着博南后方空虚，夺取地盘。如此一来，南门之围便也可化解。”
　　山雨道：“以彼之计还治彼身，但看津霁能在庐城撑多久了。”
　　古钰道：“我原先为攻克庐城，诱使悬楣世家大肆采购军资，囤积食粮。后夺取庐城不曾使用，贮藏至今，便是为了今天。”
　　山雨终于露出笑容，道：“我以为你只是在庐城故布疑阵，没想到留的是后招。”
　　古钰再道：“简郡兵马重创于东海王之手，简郡王自会双手奉上城池，请隐王入主。到时候京城通道打开，隐王便可顺利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