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相搏》一述江水

103、第 103 章

　　几日窗外阴雨绵绵，惹得人情绪不高，偏偏尚霜相反，脾气躁动，格外的躁动，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性，几乎发火了，好几次克制不住发了货，这个脾气格外的不对劲，她试过各种压制性情，但都是徒劳而已，连尚妍定亲被打包出去嫁人都没有让她心情愉悦，这可稀奇了。在这样的情绪之下，她即将迎接除夕，可却也提不出一个好心情来，躁动的情绪在心口乱窜。

　　尚霜憋着一张脸说道，“我这些时日吃得清淡，都啃萝卜了。”

　　那日从祖母屋内出来就不对劲，她的脾气不对劲，特别暴躁，后面几日都差不多，她让人搜了一下，没有什么东西搜出来，一切都安好。

　　“小姐，未必是用品，也许是吃食。”陈嬷嬷骤然应到，“虽说咱们这边有小厨房，但未必躲得住有心人。”

　　他们查过厨房送来的东西，但都是大厨房的东西，自个厨房没有查，指不定是谁下了东西，谁背叛了。

　　尚霜眉头紧皱，“是吗？那去查。”

　　她的心脏一直跳着，砰砰砰地响着都快窜出来了，一口气在胸腔怎么散都散不出去，她只能靠着张嘴呼气，将胸口那股子燥火给暂缓，可并没有用，这火气一直堵在胸腔内，快要撕破她的胸腔。

　　“年后五小姐也要定亲了，小姐你这状态不得行，性子压不下来，看人都充了气，还不得要得罪人啊。”陈嬷嬷倒了一杯清水给尚霜，“奴婢让下人再找找吧，看看到底有东西碍了小姐。”

　　尚霜蹙眉，“给我弄些凉茶吧，我回来再喝。”她之前去看大夫，也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出门。”

　　她有了新主意，既然这些大夫不行，那就让别的大夫看看，好像纪勋琨身边的闫大夫还不错，她抱着侥幸的心理去看自己身上到底是什么病，能查出来最好，没查出来继续找人，总能找出来一个可以看出身上的病的。

　　尚霜也不是没有想过是不是自己的问题，可转念一想，这很不寻常，哪儿有人会突然性情不好？每日想要跟人吵架打人的。

　　梅红给尚霜拿了一件大红色大氅披在身上，这件衣服很丝滑，抖了抖就顺了下来，完全看不出折痕，“这件大氅喜庆，见人了就应该喜庆些。”

　　“我看是你名字带有红了，就独独喜欢红几分，这件大氅是勋琨哥送来的，倒是被你找到了。”

　　这件大氅是纪勋琨猎来的，是上好火狐皮，保暖性好，穿在身上也好看，一点都不笨重，可这件衣服皮质太好了，色调也太张扬了，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定亲，一个男人给她送东西，她也不好穿，所以就让人藏了起来，不愿意穿出去张扬，没想到还是被梅红这个眼尖的找到了。

　　不过纪勋琨...确实好久没有见到了，见见也好，尚霜心中一股躁动，只见掐住了自己的肉也没有痛感，在梅红拂开了她发狠的手后才觉得钝痛。

　　纪勋琨的府邸老少都知道这是未来的当家主母，尚霜进入里面也毫无阻力，对她的态度说不上殷勤，但是也是很好地对待。

　　“尚小姐，我们主子今日不在府中，您要是有什么事情，我去通知。”管家奉上了一杯茶递给尚霜，“主子听到您肯定会赶过来。”

　　尚霜捧着茶稍微抿了一口，这果是好茶，入口醇香，将茶水吞下去，齿尖还回荡在着香味，这样的茶连他们家都少见，可见这管家对她上心了，当然这态度还是取决于纪勋琨。

　　她喝了一口将茶杯放置一旁，“今日我找你们主子也是临时起意，没什么大事情，既然你们主子有事情，我也不打扰了。”

　　她不去追究纪勋琨到底在干嘛，纪勋琨有秘密她是知道的，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也如此，互相尊重。

　　“尚小姐，不碍事的。”

　　尚家小姐无事很少来这边，没事情的时候根本不来，送物件也是派下人来，要是有事情找他们主子，定然是叫主子过去或者是约定一个地方，鲜少有直接上门，当然这也理解，这地方没有长辈住着，不合适这么光明正大地来，当然这也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老夫人对这位尚姑娘关注较多，怎么都得要好好对待尚姑娘，不然被老夫人知道还不得要挨顿骂。

　　尚霜心却是乐呵呵的，她没想到管家这么上道，“这...你家主子会不会有什么要紧事情？”

　　管家笑眯眯地回答，“主子再忙也得要顾着小姐这边。”

　　未来主母的大腿要好好得抱着，顺便帮自家主子多说点好话，一举两得。

　　“那就麻烦您了。”

　　管家乐呵地接下这事情，然后下去安排，没一会丫鬟们端着东西上来，“尚小姐，你稍微等会，我们主子很快回来了。”

　　丫鬟们安排好点心，便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了，没有人特意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尚霜这边的情况，这氛围让尚霜舒适，她也没有那么约束自己，该要干嘛就干嘛，品着糕点，时不时打量周围，纪勋琨最近在府邸放上了很多盆兰花，正厅内放了画，两侧码着剑，一柄叫高月，另一柄为寒霜，挺高雅的名称，而且与她的名字相符，尚霜好奇地盯着看。

　　一声噗嗤地笑打碎了尚霜思绪，纪勋琨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门口看她，她一时窘迫，又生了一丝恼火，“你怎么一声不吭地出现？什么声响都没有。”好在尚霜还能够压住怒火。

　　“你太专注了，我来了好一会你都没有注意到。”纪勋琨便挑眉边走，“怎么了？”

　　他敏感地察觉尚霜情绪不对劲，尚霜说开头那两三个字的时候，咬字很重，只是第四个字后面拐了弯，温和了不少，这转音不对劲，几乎是强行降低声音压下去的。

　　“没事。”尚霜企图平息一下自己的情绪，许久她才开口，“勋琨哥，今日可看得出我有什么变化吗?”

　　这话转得生硬，后面那几个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面蹦出去，眼神也不知道放哪儿，只能乱飘。

　　纪勋琨一直关注着她的状态，哪儿想对方突然说了这么一个话，他整个人如同被雷劈，外焦里嫩，他几乎下意识地回应，“没什么变化啊，不就这样吗？”

　　“你仔细看看。”

　　尚霜停下来，让纪勋琨看，偏偏纪勋琨在这方面是个木头疙瘩，他看了好一会都没有瞧出什么，回道，“自然是最好看的。”

　　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尚霜还是看到了纪勋琨眼神中的‘稚嫩’，行吧，还是不知道。

　　梅红也在尚霜转身拉着，“小姐，你今日找纪公子是有事情。”

　　尚霜冷静了半分，她的确是来找纪勋琨有事相求，而不是过来生气的，这生气只怕是也有几分是不对劲的情绪带出来的，她站在原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抱歉。”这是纪勋琨，他不该开这样的玩笑。

　　“抱歉。”这是尚霜，她不应该乱发脾气。

　　“你怎么了？”从进来，纪勋琨就隐隐察觉她的脾性不对劲，只是当时没有细想，“你怎么了？”

　　尚霜仰着头，捂住自己的脑袋低喘了好几声，终于将自己的情绪松展开。

　　“抱歉啊，我最近情绪很不对，一点就着火。”她的身子一点点松懈，抱着身子滑落到地下，她慢慢地蹲在地上，牢牢地抱着自己的身躯，将脑袋搁腿上，“我从祖母那儿出来，就很不对劲。”

　　查了一下，大厨房没有什么东西，那肯定不是祖母那儿的吃食，查不出继续查，连用的东西都大致差了，倒是自己小厨房她一直没有查，今日也带了小厨房的吃食在马车上，按理来说，这小厨房没有几个人知道，不会有人下毒，除非被人窥探到了。

　　尚霜往深处想，要是她的小厨房被发现了，那么秘密就很有可能藏不住，很有可能被一锅端，私房钱也被搜刮走，除此之外也未必没有其他负面的事情，所以她得要防着。

　　尚霜思到深处，手指不断地搓压，根本没听到旁人说什么，直到被梅红轻轻地推了一下才回过神。

　　“不好意思。”尚霜吐了一口浊气，将这些思绪都压下去，“我感觉我身体出了状况，想找大夫，你上次说闫大夫医术了得，能不能麻烦一下。”

　　那些事情虽然也着急，只是现下顾不得这些东西，她要将体内的东西给解决了，再有心情去管那些东西，到时候再想想应付吧。

　　“好。”

　　纪勋琨挥挥手让手底下的人都退下了，尚霜的人看了眼尚霜也退了下去。

　　“有些事情，我觉得应当告诉你。”纪勋琨侧着脑袋看她，“你现在状况要是不好，我们可以往后说说。”

　　他本来打算将话都给咽下去了的，但是想到之后他又要忙了，定亲前也不确定能不能赶得回来，因此只能早点说，当然这事情可以由祖母说，可他作为男人，他必须要担起事情，以前他靠近尚霜的想法很不成熟，隐瞒着身份一心想看看尚霜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可现在他逐渐地成熟，也知道这样的事情不应该隐瞒着尚霜，从某方面来说这也是一种伤害。

　　可这事情该怎么说？尚霜的状态不好，一切让尚霜自己选择吧，如果现在不想知道，那就让祖母道出这事情吧。

　　“你说吧！”尚霜意识到这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她的燥火突然降下来，侧身安静地与对方对视，纪勋琨却苦笑着说了一句抱歉。

　　这句抱歉源于他的隐瞒，尚霜是他的表妹，她的生母是他的小姑姑，在他的记忆中小姑姑是个漂亮又优秀的姑娘，往人群中一站是最吸引目光的存在，小时候只要见到小姑姑，他就爱粘着小姑姑，对大姑姑怎么样都爱不起来，只是他从小跟着爹娘一直镇守边疆，见小姑姑和大姑姑的日子不多。

　　对，他还有另一层身份，他是镇北侯的第六个儿子，也是唯一一个嫡子了，其实他上头还有大兄和三兄，可大兄和三兄都战死在战场，连他父亲都被敌人打断了一双腿，再也上不战场，这也成了他弃文从武的契机，父亲上不了战场，他们家必须要有一个能上战场的人来继承镇北侯的位置，这是他的意志，也是皇帝的意志，除了他外剩下那么一群鼠蚁什么担当都没有，一听要上战场当场屁滚尿流，什么斗志都没有了，当然现在他还没有坐上这位置，少主公和主公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可这主公的位置基本上已是他了，至于那些废材哥哥弟弟，当然是没有资格与他抢夺。

　　因他与父母常年镇守边疆，与小姑姑相处的时日不多，但是他很喜欢小姑姑，记得有一年回去，小姑姑及笄后要议亲了，大小宴会都去，那时候他就跟着小姑姑和祖母一起去，时常见到各个名流，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不久，他就随着父兄们回到了边关继续镇守，只是还没有回去三个月，京城就传来了太子要与小姑姑议亲，这倒也正常，小姑姑那样品性长相与才学，当然配得上太子等这些皇亲国戚，当然这消息也附了一条是五皇子也有意，消息到了没两个月，又一条消息传来，那条消息是小姑姑失踪的信息，这下他们一家子也坐不下去，他们赶忙上传请求回来，快马加鞭，可也抵不住他们想要回去的心思，所有等送信的回去了，他们也紧随后面走了。

　　私自离开是大罪，可他们也顾不得这些了，父亲见马车太慢，便让母亲带着他回去，父亲骑着马走了，父亲比他和母亲快了不少，可哪怕他们到了京城，小姑姑都没有找到，那些日子祖母病了，整个人去了精气神，一天恹恹没有一个笑，哪怕看到他们这些孙子辈也没有力气笑得出来，与他们上次去边关时的模样不知道苍老了多少，想想也是心酸，祖母最疼爱的便是小姑姑了，如今小姑姑出事了，祖母怎么能受得了。

　　因为小姑姑和祖父，父亲被允许呆在京城一些时日，可时日不久，又要回去，父亲看不得祖母如此下去，也不放心，祖母只有两个儿子，父亲要镇守，小儿子外放偏远的地方，大姑姑出阁了，可那不是个省心的人，随时可能咬上一口，祖母这样子指不定还幸灾乐祸给人添堵呢，父亲太不放心了，便留下了他，让他多陪着祖母，看着大姑姑。

　　“我们得到小姑姑的信息已经来不及了，小姑姑已经过世数十载。”这消息还是天机阁弄出来的，小姑姑从生了尚霜后就过世了，唯一遗留的血脉就是尚霜，“所以我来找你，祖母她...”

　　祖母听到自己女儿没了，自然承受不住，所以他就拿着尚霜来吊着祖母，后来祖母便想要他娶尚霜，亲上加亲，将尚霜从那样的人家给摘出来，但是他也心气傲，哪儿忍受得住随便被人安排了亲事，可祖母断断续续地说了小姑姑小时候的事情，那思念是无法藏住的，他的心颤抖了，。

　　“你是因为我的生母而接近我？”尚霜奇迹般地冷静下来，“怪不得你当初对我如此好。”

　　在她的记忆中，纪勋琨与她虽然有斗嘴，可大多数的时候对方都是顺从她的，对她很好，与三哥不相上下，之前她还怀疑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如今是明了了，这些好都是有缘故的，导致现在她思绪有些乱。

　　这是她表哥啊！要是他们成亲，她永远都跨不过纪老夫人的亏心，纪勋琨对她好是因为纪老夫人，而且从刚刚也得知，纪勋琨小时候被人设计陷害，要不是她的生母，早就没有纪勋琨的存在，她就怕这恩情能够捆绑纪勋琨一辈子，与其如此，她还不如不要，没有那么多的牵绊。

　　“我...”

　　纪勋琨说不清自己到底对尚霜什么感情，因为祖母以及小姑姑，他对尚霜存在着愧疚与怜爱的，但是长时间相处他又觉得尚霜是个不错的人，为来要是与她相伴，也许不会孤单，当然他也有他的顾虑，他继承了爵位，那么就要对应相应的责任，战场是避免不了的，尤其是这两年边关不安稳，一个个盯着他们国家如盯一块肉一般，伺机而动，他去战场的几率更大了，这也就不能够保证他每次都能够从战场上安全的回来，要是没有回来，尚霜该要如何自处？

　　不过就算他没了，祖母也能够妥善护着她的。

　　“你别想多，我与你相处这么久了，对你的好是发自内心的。”

　　因为祖母以及小姑姑的缘故，他对她的好自然是发自内心，这点毋庸置疑，那么决策就放在了尚霜自己手上了。

　　“好。”两人寂静了一会，最终被尚霜打断，尚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浊气吐了出去，“我知道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