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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海的子宫 ...

  •   集散中心位于一处垭口,穿过一条隧道方可到达。隧道口设有登记处,左右两侧各插了一面小旗子,一面绣着“有朋自远方来”,另一面绣着“不亦乐乎”。这句话和“鲲之大一锅炖不下”一样,饶是不识字的涵人都认得。
      当然,不识字的荒人是认不得的。这样装饰纯属为了给前来交易的涵人制造“大家是朋友”的氛围,毕竟涵人可没有天生亲近荒人的习性。

      鹦十一在登记处领了一块巴掌大的木牌,用炭笔写下名字和职业后挂在胸前。木牌的角落刻有“未来”部的图腾,是一只横平竖直的,长得不大像鸟的怪鸟。
      “就是你啊,藏书洞的译员,”坐在树桩上的登记员懒洋洋瞅了眼木牌上的字,“你迟到了。”说完,吩咐一旁的临时工去通知外交长老。
      “抱歉,不可抗力,”鹦十一扯了个并不含歉意的微笑,“鹰门运送员过不来,我自己走了一小时。”
      “一小时?”登记员震惊地抬眼看他,“我在这里站一小时都累……话说送你来的鹰门是不是血统挺纯?”
      “嗯……怎么?”
      登记员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抬下巴指向石坡上的瞭望塔:“你看。”
      鹦十一转头一瞧,站在上面放哨的竟是个荒人。
      “值早班的半荒在指挥荒人那边上山的时候突然昏倒,歇了会醒来后怎么都不肯接着工作了,说是那边威压太重。后来换了另一个血统纯的上,结果没坚持过两小时也昏倒了,理由一模一样。瞭望塔这工作血统稀的又干不了,可把长老极坏了,好在那边愿意临时帮忙。真是怪了,”登记员说,“哎你说,是因为这个什么‘海’部人太多了吗?”
      鹦十一联想到一个半小时前鹰七七的反应,接着想到她画的图腾,忍不住思考其相互之间有无连系,想着想着注意力就从登记员的话语上移开了,直到听到“海”的读音。
      “海?”
      印象中,与之同音的字非常少,且都是生僻字。
      “是啊,”登记员摊开手边的一卷竹简,指着刻在上头的第一个字符道,“喏,就这字,译员问了半天才弄明白。哎不对,你也是译员,应该也认识吧?”
      “嗯,词典上有。我可以看看这份名册吗?”鹦十一问。
      登记员爽快地递给他:“拿去,你正好记一下人名。”
      “谢谢。”

      《古代汉语词典》p.175【海】绝冥,虚无之极。
      之所以记得清楚,只因翻阅其词组时,不禁为古代人的修辞能力折服。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身陷绝冥也不会化为乌有的,远在天边也近如比邻的情谊。
      [上刀山下火海]奋不顾身奔赴险境的勇气。
      [海誓山盟]携手面对刀山火海的誓言。
      等。
      造微入妙。

      时过境迁,到了现世,这些词组和“海”字一起鲜少被提及了,难免让鹦十一觉得可惜。但此时此刻,这么个生僻字竟然作为荒人的部落名,与一大堆其他生僻字一起出现在这份名册上,除了匪夷所思外,他简直不知该作何描述:
      铀-二三五、铀-二三八、钚-二三九、锂-六、钋-二一零、铯-一三七……

      “-”前的字有一大半他都不认识,他笃定师父鹦九也不认识,鹦十更不认识,因为鹊门修订的的《古代汉语词典》少有收录;观字形,倒像是鸦金门之典籍《金钢经》内才会频繁出现的。然《金钢经》阅读门槛甚高,非鸦金门传人连“看个乐”都做不到,莫要说让话都讲不清的荒人通读并理解了。
      他们到底是如何找到这些字并使用的?

      另外,每个“-”后的数字也很古怪。荒人又不进行生产活动,没有什么“后继者”的概念,不可能像“未来”部一样用数字表示每个门的后继者人数。
      再者,名册上偶尔出现的几个非生僻字名字更是惹人注目:
      气川、弓十三、弓十四……
      格式差异巨大,真的没有写错吗?
      鹦十一的视线回移,在紧挨“铀-二三八”的“镭-二二六”上停留了约五秒;其中两秒用来怀疑是否每个荒人都重视名字的书写正确性,另外三秒用来……走神。

      “哎,你没事儿吧,脸这么红,”登记员关切道,指了指另一侧的树桩,“走累了就去歇会儿,等长老一来有的好忙了。”
      “没事,”鹦十一定了定神,卷起名册递回去,“说起来,人这么多,集散中心的宿舍够用吗?”
      “我哪知道,这不归我管,”登记员说,“我就看到他们排成方块乌泱泱地上山,进垭口前齐刷刷套上衣服,巧克力摇身一变白豆腐,有点儿意思。哎我说你还是去歇会吧,别硬撑,脸越来越红了。”
      这次鹦十一老实坐到木桩上歇着了。

      往后的十分钟里,陆续又来了七八个涵人前来登记,他们领完木牌后排在十几米长的队伍末尾等待放行,挂在隧道口的“满员”牌子却迟迟未撤。
      排在最前头的几个似是等不急了,低声向看守询问究竟何时能入场。看守自然说不出准数,只能解释限制入场人数是为照顾荒人过于灵敏的感觉系统设置的,在场人数过多会给荒人造成压力云云。
      那几人没接着追问,但眉宇间越发厚重的不耐烦是显而易见的。
      鹦十一默不作声地听着,悄然瞥了眼登记处左右两侧的小旗子。

      “报告!”去请外交长老的临时工总算回来了,气喘吁吁道。
      登记员递去一杯凉水,疑惑问道:“长老呢?”
      “骂了你一顿。”
      “……啥?”
      临时工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语气十分平稳:“骂你不长脑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跑不开,明明直接把译员带去就行,非要叫我来回白跑一趟浪费时间。”
      “什么玩意儿?”登记员一脸难以置信,“我遵守他定的规矩还得挨骂?我真……算了我脾气好。你快点带他去吧。”
      临时工愁眉苦脸:“啊,还要跑一趟啊……”
      “我自己去吧。”鹦十一站起身。
      登记员愣了一下:“你认路?”
      鹦十一斟酌了一下:“大概吧。”
      登记员掀了掀眼皮:“省省吧兄弟,别逞能。”
      最终临时工还是没能逃脱带路的命运,鹦十一跟在后面进了隧道,路过刚才质问过守卫的那几人时感到被两股寒光盯着,于是回头把胸前的木牌举高了些,道:“我是译员,诸位入场后若有需要,尽管来找我。”
      说罢,没看那些人是何反应,头也不回地走了。

      站在隧道的入口能一眼望到出口,搭建其中的步行通道却不是一条笔直平坦的路。从入口走到出口起码得上上下下拐十七八个弯。
      因为这条隧道不是单纯的隧道,内部是个广阔的下沉空间,如今用作仓库,与外头的草地不在同一平面。仓库内部摆满了大型货架,每隔十个货架设有一处操作台,每个操作台上各站着一名半荒操作员,他们在半荒调度员的指挥下操作面前的方向盘,使货架之间的金属轨道能听话地移动,以便装货卸货的半荒工人能高效完成工作。
      金属轨道的移动是由五花八门的链条与管道间接控制着的,它们有的横有的竖,穿插在仓库上方。于是,留给步行通道的空间只能是弯弯绕绕的了。
      每一次踏上铺设在金属梁上的木板,鹦十一都恍惚有种自己正走向另一个世界的错觉。而仓库区时不时传出的“叮铃咣啷”异响总能把他的思绪拉回现世。它们震荡起的杂乱回声,吓得金属梁“嗡嗡”颤动,抛来一种不安定的现实感。
      “哎,吓人,”临时工边走边说,语气非但听不出害怕,反倒夹着一丝兴奋劲儿,“你说,万一咱们走着走着路就塌了断了……”
      “很难修理。”
      “……这些半荒能不能接住我们,”临时工说完刚刚被打断的话,回头瞅了一眼,“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大概吧,鹦十一想。
      每每进入这条隧道,他的注意力都难以集中,以致从没完整记明白到底哪条岔道通向仓库,哪条通向出口。
      他的目光扫过隧道顶部打磨得油光噌亮的白色管道,扫过连接在栏杆上的红色绿色透明小圆球,扫过从高处垂落下的大黑绳的破损处钻出来的细丝,扫过岩壁上剥落得斑斑驳驳的涂料勾勒出的字符轮廓……
      它们和大/饥/荒时期遗失的《钻石永流传》雁门原本相比谁更可怜,他说不好。
      见他迟迟没反应,临时工换了个话题:“听说咱们部建成前就有这条隧道了,里头的东西个个老得不知多少岁。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老仙人造的呀?”
      鹦十一给出了一个万无一失的回答:“鸦昔门和鸦金门还在考证中。”
      “嗐……”临时工明显噎了一下,“那个……你平时聊天都这样吗?”
      鹦十一认真思考了一下:“我平时不聊天。”
      临时工愕然:“译员平时不聊天?”
      “我的主业是解译,”鹦十一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抄书的,不用说话。”
      “哦……”
      临时工没趣地转了回去,再没开口。

      他不说,鹦十一更不会说。没了话声,持续传来的“叮铃咣啷”异响越发猖獗,乃至将两人的脚步声吞得一干二净。
      鹦十一从木板路的空隙里朝下望,只见异响源头是两个全身特化的半荒,他们正在利用轨道把一口巨大的木箱推上平板车。附近的货架上还放着好几个一模一样的箱子,应该是同一批货。
      他看着地面上多出的几滩水渍心想,是冰。而且其中定有一部分会运往藏书洞,用于在这个季节维持洞内的恒温调节。
      ——这支名为“海”的荒人部落是从大雪山另一侧过来的。

      出了隧道,视野豁然开朗。临时工伸了个懒腰感叹:“重见天日咯。”
      “你们好。”一个身形高大的荒人年长女性向他们走近。
      鹦十一刚准备“你好”回去,却听临时工先开口:“长老好!我是临时工,负责把我们的译员带到这里,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了,请照顾好他。”
      随后,临时工转向正愣神的鹦十一,介绍道:“这是那边的外交长老,弓十三。”
      这个名字鹦十一印象深刻。他下意识看了眼挂在荒人胸前的木牌:
      ????C。
      这是……名字?
      顿时,鹦十一感到脑子里也有“嗡嗡”震颤的金属梁。
      ????C,弓十三……好吧,“十三”必然指“????”的标记,“C”和“弓”也确有相通之处……或许,“C”这符号是可以读作“弓”的吧。
      他姑且接受了荒人名字的多变性。

      “译员。你好,”弓十三的视线挪了过来,用明显强于荒人平均水平的口音说,“名字,读?”
      “你好,我叫鹦十一,”鹦十一举了举自己的木牌,“我是译员,但口译水平不是很好,请把重要的工作交给我的师姐鹦九完成。”
      根据过去的经验,他决定先不笑。
      “啧……”临时工看不下去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放松点。”
      弓十三温和一笑,指着西面的毡帐说:“鹦九,热闹,在那里。”
      “你师姐和咱们长老正在那边忙活,你的活儿应该在其他地方。别太紧张,他们人都挺不错的。”临时工说。
      一时间,鹦十一察觉到他有做口译译员的潜质。不过他本人显然没这个意思,赶着脱身似的向荒人长老行了简礼:“好了,我得回去复命了,长老再见。”
      “再见。幸苦。”

      目送临时工离开后,弓十三带鹦十一来到东面的一处毡帐。
      “你进去,”弓十三说,“我去那边。”她指了指北面。
      “嗯。”鹦十一点了点头。
      接着,弓十三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看了会儿:“你怕。”
      鹦十一没接话。
      纯血荒人的洞察力是极度敏锐的,在他们面前说什么都好像在找借口。
      弓十三移开视线,指向交易场中央旗杆上猎猎飘扬的旗帜——上面用树漆画着“海”部图腾,与鹰七七用树枝复刻在土中的图案一模一样:“很多人怕。”
      “我怕的不是那个。”
      “嗯。危险,你不怕,”弓十三看着他,亮黄色的虹膜泛着金光,“你怕错。”
      鹦十一不置可否,望着旗帜道:“那是什么图案?”
      “海的,唔,”弓十三顿了一片刻,像是在斟酌用词,随后拍了拍自己腹部,“肚子,小孩子,出来。”
      一个不常用的词突然跃入脑中,鹦十一念了出来:“子宫。”
      “对,”弓十三露出欣慰的笑,“你工作,很好。”
      “算不上吧……”
      只是碰巧在文献调阅中心看过??门所绘《人体结构图》罢了。
      “去吧。不怕。”弓十三说。
      “嗯……”鹦十一行了礼,掀开门帘迈入毡帐。

      放下门帘的一瞬,他简直怀疑自己误入了鸦门总部。放眼望去,每个摊位前都围着三五个鸦门研究员,其中鸦昔门与鸦金门占了多数。
      他们无一例外眼中闪着激动的光,也无一例外眉间拧着烦躁的结。
      ——少了译员涵人并非完全不能与荒人沟通,毕竟双方除了语言外还可通过肢体动作或图画表达,只是效率低下。涵人没有那样敏锐的洞察力,却有丰富的想象力,时常能闹出十万八千里远的理解偏差。
      “你好,我是译员,请问需要帮助吗?”鹦十一走到离门口最近的两个鸦昔门身边说。
      “哦,你好!”鸦昔门女性转过身,看了眼他的木牌,眉间烦躁一扫而空,“鹦十一,我读过你抄的《古代野史》,字超级好看!”
      “谢谢……”鹦十一不确定此刻道谢是否合适,毕竟誊抄《古代野史》是他尚未出师时接的散活,索性无视这个话题再次询问,“你需要帮助吗?”
      开口时顺便看了看两人的木牌,方才搭理他的女性叫鸦昔过,还在与荒人摊主大眼瞪小眼的男性叫鸦昔隙;于是他猜测这二人还有师兄或师姐叫鸦昔白和鸦昔驹——鸦门人数众多,多到每个细门的后继者名次都已排到三位数开外,若还以数字为名显得太过累赘,故而从名次一百后的新人开始,皆以单独的汉字为名。
      “需要需要!非常需要!”鸦昔过把他拉到空一些的位置,压低声音,睁大眼睛,“你是鹦门,应该知道《钻石永流传》吧?”
      鹦十一眨了眨眼:“知道,我正在做《钻石永流传》的解译工作。”
      “你的解译工作参照的肯定是鹊门原本,对吧。”
      “嗯,”鹦十一配合地也压低声音,“雁门原本丢失,无从参照。”
      鸦昔过凑到他耳边,用手掩住嘴:“原本,估计就是那个。”
      “?”
      “啊呀,你过来看。”
      鸦昔过把鹦十一拉到摊位前蹲下,戴着手套的双手小心拾起摊上一块兽骨,上头壳一样粘着一层坚实的泥沙:“你看这里,有个石头的‘石’字,这里还有个‘天’字,这里还有个‘女’字,看得出来吗?”
      鹦十一:“看不出。”
      “啊……”
      一旁的鸦昔隙忽然转过头:“看不出就对了,我师姐和你说都是她捕风捉影的猜想,别太当回事。”
      鹦十一:“哦……”
      “啊呀,怎么说话的,”鸦昔过冲师弟掀了掀眼皮,“猜想怎么了,猜想也得当回事啊。这堆骨头绝对有极高的研究价值,我们一定得拿下!”
      “这个同意,”鸦昔隙凑过来,转向鹦十一,神色认真,“不管是不是《钻石永流传》,我们都得拿下。刚才我问了摊主这些是不是全部,他好像说不是,我便问能不能看看其他的,他好像说今天不能。然后我又问那今天的这些能用什么换,他的回答我没听懂。我接着问这些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好像他没听懂我的问题。你能帮我们再问一遍吗?”
      鹦十一看了看他二人,目光挪向坐在摊位后的,观察他三人已久的荒人摊主:“你都看到了吧,能再回答一遍吗?”
      鸦昔过和鸦昔隙在他左右两旁目瞪口呆。
      鸦昔过:“……你是鹦门还是鹰门来着?”
      鸦昔隙:“废话之少值得师姐学习。”
      鸦昔过:“找打?”

      摊主是个成年荒人男性,眉眼冷峻,似乎是不苟言笑的性格。他的目光越过鸦门师姐弟,落在鹦十一脸上:“海。死掉。东西多。”
      口音有些耳熟,鹦十一不禁抬眼看了看他的木牌:
      ??????U。
      U代表了什么鹦十一说不准,但他认识??????。
      铀-二三八,排在镭-二二六前的名字。

      “他说了什么?”鸦昔隙问。
      鹦十一向他翻译:“死掉的海有很多这样的东西。”
      “死掉的海……”鸦昔过露出茫然的神情,转向荒人,“你说的‘海’是哪种海?”
      荒人沉默了。
      “你问的时候不能想太多东西,不然他看不懂。”鹦十一说。
      “哎呀那你帮我问吧。”
      “可以。”
      鹦十一回忆着第一次在《古代汉语词典》中看到【海】词条释义的瞬间心中涌起的虚无感,看着荒人问:“你说的‘海’和我所知的‘海’是一回事吗?”
      铀-二三八盯了他一会儿,指着摊上的骨头道:“这个,真的。你的海,假的。”
      鹦十一看向满脸期待的鸦昔过:“他说的死掉的海是真实存在的,和我们古代人说的抽象的绝冥不一样。”
      鸦昔隙微蹙眉:“真实存在的海,死掉了……那这个‘死掉’是指像野兽或人一样失去生命死了,还是什么修辞手法?”
      “荒人懂修辞吗?”鸦昔过抬头看鹦十一。
      鹦十一顿了几秒:“……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别跑题了,”鸦昔隙提醒,“我们问起海主要是想知道这些东西是在哪儿发现的。”
      “那里。”铀-二三八指着西北方向说。
      鸦昔过疑惑道:“这就听懂了?怎么听不懂我说话?”
      “还不是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太多了。”鸦昔隙说。
      “啧,我脑子里都是智慧。”
      “别跑题了,”鹦十一提醒,随后转向荒人,“还有个问题你还没回答。如果今天摆出来的这些他们都想要,拿什么换比较好?”
      荒人又沉默了。
      “……看来你也挺有智慧。”鸦昔过感叹。

      鹦十一感到十分奇怪,“拿什么换”这个问题应该是每个摆摊的荒人都能理解,且早就做好回答的准备了才对。卡在这个问题上属实反常。
      突然,一阵没由头的风扬起三人鬓角的碎发。
      鸦昔过震惊:“人呢???”
      ——就在三人因风眨眼的那一瞬间里,荒人摊主倏地不知跑哪儿去了。
      毡帐的门帘抖了三抖。
      下一刻,伴随着另一阵风,他又倏地回来了。
      鸦昔过:“……”
      铀-二三八冷着脸把扛在肩上的一大坨东西往地上一摔:“他的。问他。”
      “呜。”
      被摔到地上的荒人爬起来,倔强地扔掉刚被套上脖颈的挂绳,回头恶狠狠地瞪着铀-二三八。
      鹦十一抿了抿唇,目光默默移向可怜巴巴落在地面的木牌:
      ??????Ra。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海的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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