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欢颜》花夜朱砂

78、自由

　　是我......害了他....

　　眼眶有些干涩，但却再也没有泪滴落下

　　他说..不想看自己流泪

　　沈邺脸上是风雨欲来的疯狂，眼底忽明忽暗，恶鬼在吞噬，最后彻底放纵，“颜阿羡，朕说过，做错事，是要受惩罚的”

　　“你看啊，因为你，他死了，因为你，今夜还死了更多的人，甚至，若是你今夜真的离开了，那颜家，太后，那些爱你的人都要为你的自私丧命”

　　“所以啊，朕的皇后，何必呢？”

　　何必，颜阿羡也在想，到底是何必呢，是不是只要她认命，安安稳稳的待在那做精致的宫殿内，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你问我们何必，圣山，我们也想问问，凭什么”

　　突兀的质问声，让沈邺眉头狠狠一跳，转身看向来人，“呵，颜侯府世子，颜崇，怎么，朕对颜府的下令是不管用了是吗？还是说...你也准备效仿他”

　　讽刺的看向已经彻底断气的人，声音发狠

　　“再来一场....逼宫”

　　颜崇尽量不去看雪夜深那一片的血红，目光只是直视着帝王：“颜家绝不行叛君之事，圣上心里很清楚”

　　“不断退让，不断舍弃，无止无境”

　　“但圣上，颜家不只是个名头，我们也有心，你问阿羡说，这是何必，因为她是人，她有自己的喜欢和厌恶，所以圣上..凭什么？”

　　一字一句的质问让沈邺目光发红，旁边的颜阿羡指尖微颤，似是有了些反应，但却只是将怀中的人抱的更紧

　　她想离开，想让哥哥离开，想带岑微之离开，可浑身却又像生了根一般，开始听不清耳边的话，开始忘了身出何地，只剩下怀中冷的极快的温度

　　沈邺：“凭什么？就凭朕是君，你们是臣”

　　颜崇轻笑，伸手扶上悬于身侧的长剑，黑布包裹，看不真切，“是啊，君臣伦理，所以我们自该认命”

　　什么鬼世道，皇帝算什么东西

　　他想破口大骂，去你妈的君臣伦理，要不是家里老子压着，老子现在就草他妈的砍了一这孙子，老子看做宝贝的人，在你这受这些气，真TM的是给脸了

　　深呼一口气，那张英俊的脸上笑的痞里痞气：“但圣上，颜家可以认命，唯一人，不行”

　　沈邺目光幽深的打量着这位纨绔世子，藏的真深，但现在他不想在这里跟他牵扯

　　手臂轻抬，身后怀一瞬间理解，数人上前便将目标定在了从头到尾，未置一言的皇后娘娘，今夜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开国杀剑在此，如帝王先祖亲临，谁人敢动”

　　话一出，众人脸色大变，沈邺双手紧握身侧，颜崇将开国之剑高高举起

　　“圣上，开国之初，颜家便有特赦，只是从来无人动用，今日，颜家只求，放一人自由，开国剑自此重归皇室”

　　既是君臣有伦，他也想提醒帝王

　　黎国之初，他颜家才是第一人，只不过，他们不屑

　　沈邺神情忽暗忽明，雪夜下，看不真切，所有人呼吸紧闭，无人敢动

　　许久，帝王冷声吐出：“颜崇，今夜，你是第二个人，第一个已经躺在地上了”

　　“求圣上....应允”

　　“绝不”二字从帝王口中一字一字吐出，没有丝毫的留余地，话是对着颜崇所说，可视线从始至终未曾已开过那道血红的身影

　　他疯了般想要将她怀中碍事的人推开，“只要杀了你，今夜的事情便都会消失”

　　高举的剑成了无用之物，颜崇嘲讽的看着这象征着荣誉之剑，承诺可真是最低贱之物，嘴角露出嗤笑

　　无所谓了，身形退后几步，本来就未曾将希望置于这些空言之上

　　“颜一，抢人”

　　话落，数名身着黑衣的暗卫乍然出现，率先一人飞出的正是颜一，直奔颜阿羡所在位置，心中满是暴怒，他才将人交出一会，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

　　“护驾，护驾”

　　怀一第一时间挡在帝王身前，暗卫在皇后和帝王之间竖起了一座围墙

　　“滚，所有人去护住皇后，低点差池，朕要你们全部人陪葬”沈邺推开所有人，神情阴冷的看向颜崇，“跟朕抢人，你当你是谁”

　　“除皇后外的所有人，杀无赦”

　　帝王之令，再无任何人敢懈怠，连本就重伤的禁军统领都拼了上去

　　而沈邺的话，颜崇只当听不见，就算是死，今夜，他也要将人送出去

　　飞身来到颜阿羡身旁，手指有些颤抖的扶上她的脑袋，眸中尽是心疼之色，“阿羡，哥哥来晚了，放心，今夜，无人能动你”

　　“哥哥...”嘴唇无声而动，思绪却依旧缓慢

　　颜一护在二人身前，“世子，我们坚持不了多久”

　　颜崇再无犹豫，直接将人从颜阿羡怀中扯出，而这一动作直接让她整个身形颤抖，“不，不，我要他，我要带他走，哥哥，我要他”

　　“颜一，背上他”颜崇心尖只觉疼痛，让颜一带好人后，他直接将颜阿羡背起，“好，阿羡，哥哥带你们一起走”

　　“拦住他们”帝王冷眼旁观，这皇城，他们出不去

　　“住手”

　　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出现，随后是沈邺有些慌乱的声音，“都停下，别动”

　　局面，一时间，定格

　　场中，所有人的视线中，只余一人

　　太后颜琊只孤身一人，依旧是之前的那席紫色束身衣，可能是因为赶的冲忙，发梢有些狼狈的贴在脸颊之上，但是那原本在颜崇手中的开国之剑，却被她牢牢的握在手上，剑刃直抵纤细的脖颈

　　“母后，您相信朕，颜家的人，朕绝对不敢杀了他们”

　　“别过来”颜琊眼神锋利的阻止他想要靠近的动作，剑刃见血

　　沈邺压着声音吩咐道“都没听见吗？全部退下”

　　不过片刻，长阶之下，雪夜之中，再无无关紧要之人

　　颜阿羡心脏扯的生疼，她看着那个将自己捧在手心的手，将剑直抵命脉，不安越来补深，在岑微之死去之后，逃离的神志拼劲全力的回归

　　现在，带所有人离开，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是啊，凭什么，他们没错

　　颜崇担忧的扶着踉跄的身影，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颜阿羡一步一步走进帝王对面，直到最后

　　沈邺，颜阿羡，颜琊，三角局势

　　她不敢看向姑母此刻抵着脖颈的情形，目光直直对上沈邺，“到现在，你还是想问我，何必吗？”

　　沈邺只觉浑身冰凉，再一次感叹，那毒好似更深了，“阿羡，到朕身边，只要你过来，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所有的一切就和之前一样，分毫不变”

　　颜阿羡闻言，脚步轻抬

　　“阿羡，别害怕，有姑母在”颜琊脸上划过悲悯，在她看不见的时候，脸色越发的难看

　　沈邺看着她抵着脖颈的剑刃，拼命压抑着喉咙的鲜血

　　母后，为何，您从不肯选择儿臣一次

　　“母后”她选择喊得是母后，不是姑母，不是娘亲，是母后，她说：“母后，这次，阿羡可以护着你们，你们都通阿羡说，外面的世界很好，说让阿羡替你们去看，可是阿羡不想，阿羡想要你们自己去看”

　　　声音含着哽咽，视线却始终不肯移向那就在旁边的人

　　她还是看着沈邺，带着绝望的恨意，还有这悲悯：“沈邺，我厌恶你，恨你，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在策划着离开....”

　　“阿羡，别再惹朕....过来”话语很平静，但不难看出，警告意味

　　颜阿羡依旧没动，而是笑了，是真的笑了，只是更显凄凉，“沈邺，你说血脉是不是真的很厉害，不然我们怎么能那么像的”

　　她爱一人，不责手段，只是重来一世，多了亏欠和自卑

　　他爱一人，同样不择手段，只是他更狠，没有丝毫的留情

　　所以，他赢了，她...输的彻底

　　但是，他也不会赢很久的.......

　　“那你更应知道，朕...绝不会放你离开”视线移到太后，“所以，你当真要母后性命相逼？这便是你想要的？”

　　“这种傻事，朕奉劝你，不要做”

　　颜阿羡轻笑，“自然”，白皙的手上，火光一闪，很快，雪夜中，烟火璀璨

　　最美却也是最致命的毒药

　　砰.....砰.....砰......

　　“炸药，是炸药”伴随着连忙不觉得爆炸声，随着而已是更慌乱的求救声，是平息下来的皇宫再次陷入了混乱

　　凤仪殿院落

　　在烟花散开之时，结局同样落定

　　砰，刀从血肉中抽出，砰，黑衣身影无力支撑摔落在地，砰，烟花入眼，再无归期

　　殿下，这一次，谢寂....尽力了

　　乾隆殿前，长阶之下，雪夜覆盖，烟花肆意，美人绝伦

　　本应是最混乱之地，却成了如今最安静的场所

　　沈邺想，这样的人，他应该如何才能放手，未来他不知道，但现在，他的回答只有一个....

　　放手，绝无可能

　　“阿羡，今夜，就算整个皇宫都毁了，朕都不会...放你，离开”帝王脱口的话，很慢很慢，但却一字一字透着狠辣和疯狂

　　但与他对面的人，此刻，同样疯狂，“沈邺，我没想过你会松手，所以，我自己走”

　　话落，爆炸声开始由远及近，雪花随着烟雾纷纷扬扬，成了最好的遮挡，从天而降的鬼城之人再次出现

　　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抢人

　　“咳咳咳”爆炸声率先从沈邺脚下响起，虽不致命，却也重伤，颜阿第一时间扑倒太后颜琊，随后便以极快的速度起身拉住那还住着剑的手便准备离开

　　“颜阿羡，朕说过，今夜，你走不了”不顾浑身的狼狈，沈邺挥开暗卫第一时间的护卫，随后退后的守将再次持利器靠近

　　只是，一片迷雾之下，伸手不见其他

　　“姑母”颜阿羡茫然的看着自己选在半空的手，明明她握住了姑母啊，为何放手，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不安

　　“姑母，阿羡在这里，阿羡带你走，好吗？”

　　“颜崇，愣着做什么，带阿羡走”太后决绝的声音从迷雾中传出，越来越远

　　阿羡，对不起啊，以后....不能再陪着你了

　　颜阿羡察觉到有人靠近要拉自己，是颜崇，“不，姑母，你去哪，你不能回去”甩开拉住自己的手，脚步立刻就想追着声音往前

　　砰.......

　　神志陷入昏迷，不，她不能倒下，她还要带姑母离开啊

　　颜崇不忍再看，小心的护住怀中跌落的身形，轻工施展，直接飞身跃上墙楼

　　无人操控之后，迷雾散尽

　　紫衣身影依旧是那般握剑抵上命门，而沈邺在视线明朗之后，率先迎接的便是迎面而来，喷洒在脸上温热的鲜血

　　帝王僵硬站立，太后砰然落地

　　鲜红的血渍从帝王身上，缓缓滴落，让人只觉，在烟雾笼罩之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又应该掩藏什么

　　远处，颜阿羡执着站立，匕首毫不留情的刺穿再次出现眼前的身影，张旭阴柔的脸上是缠绵的笑意，轻抬的手指似是想要扶上面前人的脸颊，最后砰然倒地

　　鲜血让本就血红的衣衫更添颜色

　　回首的瞬间，是紫色身影的倒地，鲜红占据双眼，恶鬼在疯狂叫嚣

　　昏迷的瞬间，颜阿羡依旧在想，她明明警告过张旭，为什么要拦着自己，是不是就差那一步

　　就差那一步，就可以带她离开了啊

　　明明他们离得那般的远，为什么所有的一切却又那般清晰的落在眼中，明明她可以带她走的，为何不走，明明她想带她走的，不是说想要自由的吗？为什么？

　　同样的问题，沈邺也在想，为什么？

　　母后，为什么在可以逃脱之后，选择死在自己儿子眼前

　　鲜血溅在皮肤之上，真的好疼啊

　　这一夜，黎国大雪

　　这一夜镇北军平反，这一夜想要自由的人..离开

　　同样是这一夜，太后轰逝

　　天亮，雪停，雪夜之下，尽数掩埋

　　太后新丧，留有最后遗言，身死挣得清誉，皇后为念太后之恩，凤仪殿静修，十年内，无允许，殿门常闭

　　嫌疑已解，颜候以年老为由，上奏归乡，偌大颜侯府中，唯余新任侯爷颜崇一人，又因病重，静居侯府

　　又是一年后

　　月关安稳，周穹本应继任父位，圣旨下，移军权，回上昭受将军之职

　　边关同样祸解，姬裕安正式封为姬王，同样回京，手中颜家中改为姬家军，同样回上昭受封，军中暂时交给帝王派下之人

　　而在上昭城中，向来被帝王信任的晋安王爷，启程去往封地

　　皇宫中，帝王已改温润，烛火下，处理奏折之时，满目寒凉，房门徒然开启，雌雄莫辨的面孔同样照在烛火之下

　　他道：江湖上，一蓝衣女子凭空出世，一把匕首斩尽天下不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