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炽光探近》酥小棠棠

2、第 2 章

　　隔壁老洋房，一间偌大的书房内，黑色为主色调，顶部的吊灯是大大小小的星球状，屋顶铺着碎星聚成的银河，整间书房像个小型宇宙缩影。

　　电脑荧光映射在男人脸庞上，勾勒出他立体又清俊的五官，男人的表情微顿，眼睫轻颤，随即，双唇阖动，磁哑的嗓音飘出来，“请输入用户信息。”

　　沈天漫那儿进入了以星空为背景的设置页面。
　　沈天漫语音输入了自己的名字生日。

　　她声音细柔清晰地说：“沈天漫，天空的天，浪漫的漫。现在24，生日就是明天。”
　　浅浅测试一下这ai。
　　结果她看见屏幕里立刻跳出了她的生日，1998/10/17。
　　沈天漫唇角溢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她还以为会要求她输入正确格式呢，还挺智能。
　　她表扬了一下，“ai江焕，你很棒诶。”

　　ai江焕微微卡顿，笑了一声，“多谢夸奖。不过，您输入的昵称太官方，还请输入别的昵称。”
　　沈天漫不假思索地说：“漫漫。”
　　紧接着，沈天漫听到ai江焕用江焕磁哑的声线喊道：“好。漫漫。”
　　声音像是含着砂砾，磁磁哑哑，尾音带着些鼻音，更显温柔缱绻。

　　沈天漫心脏莫名跳了一下。
　　这ai声音情感也太丰富了，她甚至觉得里面有丝温柔的笑意，完全没有机械感。
　　制作的好细腻，太惊艳了。
　　焕天科技就是国之骄傲。

　　ai江焕指示道：“漫漫，现在还需要录五秒钟视频，我会根据你的视频建模，最后你能得到你在宇宙游历的视频和照片。摄像头在眼镜前端。请确保衣着得体，再打开摄像头，站在摄像头1米处。”

　　沈天漫刚从外面回来，就被这新鲜玩意吸引，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上半身穿着一件法式复古针织毛衣，下搭半身鱼尾裙，露出纤细的脚裸，修身漂亮，妆也没卸，拍视频很得体。
　　不过，这ai江焕跟本尊一样很正人君子很绅士，还提醒确保衣着得体。

　　让她忽然想到高中时候，她蜷在楼梯阴暗的角落躲避雷雨。被他撞见，他抱紧她，手在她背后收成拳，而不是掌。
　　她就知道那个桀骜不训的少年，其实有双绅士之手。

　　沈天漫把视频拍完之后，又戴上了VR眼镜。
　　ai江焕问：“想去哪儿？”
　　沈天漫：“ai江焕，我想知道你们的数据库有多大？”

　　ai江焕笑了一声：“最远的地方，是HD1星系，天文知识来自哈佛天体物理中心的S家天文学家团队。HD1每年会形成100多颗恒星，数据库我们也会定时更新。呈现的景象有真实也有想象。我们展现的景象，越近越真实。”

　　沈天漫两眼放光，“ai江焕，你真的很优秀！”
　　ai江焕莞尔，“多谢夸奖，那是先去HD1吗？”
　　沈天漫：“不，我要先俯瞰我们地球。”
　　一股热意涌向沈天漫的胸腔，她摆在床上的手臂微微紧绷起来，小肩膀略颤。

　　ai江焕的声音始终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好。那我们开启星途。”

　　“啊啊啊啊啊啊！”沈天漫忍不住压低声音惊叫。

　　她赫然感觉自己站在东方明珠的塔尖，她的视角向下俯瞰是东方明珠，向上看是浩瀚的天际，身边有稀薄流动的云雾。

　　ai江焕很温柔地问：“害怕？”
　　沈天漫哭唧唧地回道：“呜呜呜，谁尼玛忽然站在东方明珠塔尖不害怕？”
　　腿都软了。
　　她只是一只站在地面看星星的兔子，不是月球上那只玉兔。

　　她身边忽然出现了江焕的投影。从她的视角看过去，就像一个大活人江焕站在她身边。
　　沈天漫怔住，下意识地喃喃：“江焕？”
　　投影中的江焕向她伸出手，温柔安慰道：“别怕。”
　　沈天漫忽然看见好久不见的江焕，沈天漫的注意力完全被他吸引了。

　　投影里的江焕不像高中时候那样一身校服那么具有少年气，也不像在新闻上看见的那么西装革履。
　　他穿了一件浅色毛衣，下搭牛仔裤，看起来清爽干净，却比年少时多了些男人味。
　　成熟了，五官更清晰深邃，肩膀更宽，毛衣下隐现的肌肉线条也更结实硬朗，但身上通过效果缀了层淡淡的暖光，又添了几分温柔。

　　沈天漫目光落在他伸向她的手上，笑道：“焕天科技也太会了吧？是不是尖叫就能召唤江焕？那些小姑娘们不得沉迷？这VR眼镜有没有设置防沉迷？可以和江焕一起遨游星海诶！这绝对美男计了！”
　　江焕现实那么高冷，居然为钱贩卖男色！无节操无底线！

　　江焕投影中表情微变，表情有点怔忪，“美男计？”

　　还不承认！
　　不过，算了，她对着一个ai，撒什么对本尊的气。
　　得把ai江焕和本尊区分开来，不能把气撒在ai江焕上。

　　ai江焕表情呆萌，“你在夸我好看？”
　　沈天漫忍俊不禁，“你不知道吗？”
　　他是ai，可能没有这点自知之明。疑惑的表情倒是做的很逼真。
　　ai江焕顿了一下，再次：“多谢夸奖。”

　　沈天漫看了一眼他伸出的手，没有牵上去，边上有人胆子倒是大了不少，腿没那么软了，“没事，适应一下就好。”
　　其实本来就牵不了手，不过一种安慰。
　　不对。
　　不过是贩卖男色。

　　ai江焕收回手，接着问：“我们从这儿开始。准备好了吗？”
　　沈天漫讪笑一声，“下次突然把人放到类似东方明珠塔尖的时候，也提醒一下好吗？”
　　ai江焕微微一笑：“好。”
　　沈天漫深吸一口气，勇敢道：“开始吧。”

　　沈天漫身边的云层骤然向下掠过，像是自己在俯冲升空的感觉，时不时有稀薄云层拍在身上，又被分散穿过。

　　沈天漫放声尖叫，夹杂着一段激动的笑声，“啊哈哈哈！”

　　ai江焕一直在用冷静的声音，讲述着令人振奋的消息：“突破对流层，突破平流层，突破中间层，突破热成层，到达外大气层......”
　　燃、燃、燃爆了！
　　今天升空的不是火箭！是她沈天漫！！！
　　沈天漫激动得呼吸微促，不多时，她在太空停下，发出一声喟叹。

　　俯瞰，就是蓝白相间的整颗地球。
　　视觉效果让她震惊得失语。
　　太酷了，太壮观了。
　　漆黑的宇宙，那颗孕育她生长的地球在隐隐发光，温暖又明亮。

　　ai江焕跟她解释功能：“漫漫，这儿有夜间模式、落日模式、极光模式......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回地球上看你想看的风景。”
　　沈天漫被他所言吸引，下意识地看了一眼ai江焕，ai江焕悬浮站在地球上面，身姿欣长，神态平静而松弛，像个神明一般俯瞰众生。
　　他散发着像星海一样神秘又强大的吸引力。
　　沈天漫的目光居然被他吸引，久久落在他身上。

　　ai江焕没有等到回复，也没有催促，只是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她。
　　沈天漫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看他太久了，又将目光移回地球，声音带了点尴尬，“极光模式。”

　　五彩斑斓的颜色跳跃在蓝白地球上，耀眼夺目的光芒流动变幻，交织成一副宛如梦幻般的场景，神秘绚烂让人迷醉。

　　沈天漫静静地看了良久，边上的ai江焕也没有出声，消失了短短一瞬。

　　隔壁老洋房。

　　男人身处在一个铝合金的立体舱内，几道蓝色光线射在他身上，映射得他的五官立体又神秘。
　　他推开铝合金的门，走到色调繁复的复古玻璃窗边，看见雨滴啪嗒啪嗒砸落在玻璃窗上，伴随着撕裂长空的电闪雷鸣。

　　男人想起八年前夏日雷雨季，雷阵雨来得急，天气预报是晚上，却在下午就骤而急地发生。少女躲在阴暗楼梯口，捂住双耳，表情像是随时会窒息。

　　男人微压唇角，敛眸，回到立体舱内，ai江焕说：“地球上的极端气候也可以看到。从外太空看，挺美挺壮观。”

　　沈天漫微微顿了一下，目光落到ai江焕上。
　　ai江焕问：“台风，看么？”
　　沈天漫没多顾忌，说：“好。”

　　旋涡状的云层快速聚集，盘旋在东海，中间风眼清晰，从上往下俯瞰，上帝视角，没有那种强烈的毁灭感，反而美得壮观震撼。
　　风雨原来这么美。

　　沈天漫看见台风不禁就想起自己因为雷雨恐惧症而与长探17号失之交臂。
　　她不由得问身边的ai江焕：“不知道你陪聊功能怎么样，浅浅地试一下？”

　　ai江焕回答：“乐意效劳。”
　　沈天漫声音有些怅然：“ai江焕，我大概这十几年的书都白念了。”

　　ai江焕：“为什么这么说？”
　　沈天漫：“你看我们从上往下看台风，那么美，可是，在地球上的我，很渺小，很恐惧。我有雷雨恐惧症，长探17号火箭发射任务，我本来有机会参加，因为这个被拒之门外。”
　　“我的同学们还在误解我是个科二代，说我的科研论文都是拜父亲所赐，说我有污点，才被拒之门外。”
　　“可我又不想公开我有雷雨恐惧症。”

　　ai江焕久久没有声音，一串沉默。
　　沈天漫觉得这已经比别的ai逼真了，要是别的ai，或许会说，对不起我没理解您的意思。
　　可ai江焕却是沉默。

　　沈天漫看着江焕的投影，那一刹那，好像觉得那个用力抱住自己的少年真在自己身边。
　　她自嘲地一笑，笑自己神志不清，居然开始幻想不切实际的东西。

　　她笑中带泪地说：“对不起啊，把你当垃圾桶了。今天刚接到的消息，负面情绪有点严重。”
　　“你知道吗？我如今博三，从本科就开始，整整期待了超过6年。6年，他告诉我，我不能参加。”
　　“而我无力反抗，甚至连替自己争取都没办法做。我不能那么自私。”
　　“天近7号出事了，长探17号势必所有人都背负着巨大压力，谨小慎微。导师这样做是合情合理的。”

　　“就是......就是我好难过......”
　　“今天我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一句话，不断问我自己。”
　　“是不是我再怎么努力，也靠近不了星星？”
　　“你说，漫漫星路，你永远是我的归途，可，漫漫星路，我大概走不下去了。”

　　一串压抑的抽噎声在江焕的立体舱回荡，那微颤的女声虽轻，却痛苦又绝望，让人心脏紧缩。

　　HD1星系的解释来自于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