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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太子醉酒 ...

  •   顾己肆转身朝沈费说:“原来是沈世子,久仰。”

      沈费忙推开椅子起身回礼:“不敢当,沈费在京听闻顾公子是齐王殿下至交好友,不仅精通琴棋书画,才情渊博,且貌若潘郎,智比孔明,助殿下收管悯都流民,从户籍到田税,治安到巡防做的井井有条,实在令沈费钦佩。”

      说着,沈费将身子压得更低:“只是未曾听过顾公子有眼疾......”

      “沈世子请坐,如此大礼顾某怎敢受,”顾己肆说:“传闻都太夸张了,悯都治理有方是齐王殿下彻夜辗转,苦心劳体所得,我不过是纳谏一二,该不该采用,又如何取舍全仗殿下才智与谋略。”

      陆宴静静的拿起茶盏喝茶。

      身旁的常季来这会儿更加确定,顾己肆多半就是太后要找的人了。

      太后要找的人是什么身份,她老人家没有说,但常季来手段多,整个朝堂乃至朝外,都有他的人脉,要查什么,自然简单。

      他有些线索,知道在皇帝登基前,太后曾有一女是前朝宠妃,宠妃怀胎十月难产而死,小皇子下落不明。

      有说夭折了的,有说被送去寺院为僧的,还有说宠妃生的是个丑陋的怪物,于是宫中秘密作法,将那小怪物烧死了。

      但常季来查了大半年,得到了最可靠的消息——前朝皇后当年收养了宠妃的儿子,并将他从小就扶上了太子之位。

      五年前,陆氏谋反,弑杀赵氏皇帝,那时太子正在断月山参与伏击莫疆人,不料正中圈套,成为断月山千万亡魂中的一个。

      他之所以亲自往落羊镇跑这一趟,就是为了确认齐王身边那位神秘的白衣公子是否是前朝太子。

      “顾公子未免太谦虚,”常季来频频试探:“齐王殿下是出了名的爱才,您若是没有真才实学,齐王殿下怎如此偏爱,这一桌饭菜偏生为您温着,得等您来了才上呢呦。”

      常季来看向花子酌,阴阳怪气道:“且不说这还没来的知州大人与早早入席等待的刘知府,就连咱刑部正三品的朝廷命官花大人,都没您这待遇呦。”

      花子酌听了,觉得实在有趣,这席上就是缺不了这般会挑事的人,他挑眉看顾己肆如何应接。

      就在这时,门外又来了客人,这位客人没经婢女通报,直接解着貂绒大氅,像进自家家门一般,大摇大摆走进来。

      “这般听来,莫不是顾公子与齐王殿下有何非比寻常的关系?”

      陆宴和花子酌一同抬头看向来人。

      陆宴没见过这人,他没邀请过这般人物,正要问,那边坐的浑身不舒服的刘珏就喊出来,“朝廉,你怎么来了!你老爹呢!”

      刘朝廉不看刘珏。

      他先是看了一眼空着的位置,又顺着看了一眼体态富贵的常季来,随后一手拖开椅子,像个地痞流氓似的,架着腿翘着椅子。

      “呦,就等我呢?”

      他这话不知谁对谁说的,他只等着旁人来接,谁接,那便当做对谁说的。

      接他话的,是花子酌。

      花子酌打量了这位身上华贵无双,动作目中无人的刘朝廉,说:“看来这位,就是刘知州的儿子,落羊镇有名的刘氏公子中的一位,刘朝廉?”

      刘今双手抱拳,嬉皮笑脸朝花子酌道:“好说好说,没猜错的话,你是花冕?”

      这刘今看着与花子酌差不多年纪,但无论按爵位还是官职,他都该恭恭敬敬起身,低着头称一声“花大人”,他明知对方身份,却直唤对方表字,凭这一点花子酌就能给他戴个不敬之罪的帽子,子不教父之过,顺理成章办了他父亲刘守元。

      但花子酌知道,陆宴要用刘守元。

      “刘氏公子果然都聪明,”花子酌拿起筷子悠悠夹着花生米,“花冕名讳不值一提,认不认得无关紧要,但既能认得出花冕,想必刘公子也认出了我身边这位。”

      花子酌筷间的花生米骨碌碌滚到地上,他放下筷子,直直盯着刘今。

      刘今听着花生米被踩碎的脆响,见花子酌笑的不阴不阳,他才把腿放下,收起了嬉笑的脸,他喝了一口桌上的凉茶,才说:“当然,齐王殿下嘛,”刘今伸手指着陆宴说:“从肩上那只金线勾的小雀就能看出来了。”

      陆宴一掌拍在桌上。

      这一掌吓翻了刘珏的茶盏,茶水淌了一裤腿,他慌忙扶正杯子,起身朝陆宴说:“齐,齐王殿下息怒啊!这小子是他爹宠惯了,在此处是出了名的没教养,他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并不是针对齐王殿下您,还请你看他年幼无知,莫与他计较。”

      陆宴面色全无,那张棺材脸涨红了几分。

      他等着刘今道歉赔罪,谁知刘今不仅一句话不说,还拿起筷子夹着顾己肆面前的肘子,那是之前陆宴特意吩咐过,就放在顾己肆面前的,谁知顾己肆一筷没动,这刘今倒是夹的欢。

      陆宴将拍在桌上的掌捏成拳,又一次重重敲在桌沿。

      “放肆!”陆宴忍不住了,“你对本王不敬也就算了,那桌上......”

      陆宴见刘今将最好的肘子喂进嘴了,嚼吧嚼吧,颇为奇怪地看过来,“桌上?”

      “那肘子可不是给你留的。”花子酌补充着。

      “哦?”刘今放下筷子,笑说:“朝廉还以为这桌上的菜明面上人人都吃得,原来背地里还有一套说法?这肘子难道是给花大人留的?”

      花子酌努努下巴,示意说:“我哪配得上,是给那位留的。”

      刘朝廉转头看向顾己肆,然后恍然大悟,他将口中的肘子吐到顾己肆脚边,“对不住,对不住,原来是给爱人留的,这就还给您,我这不是不知道嘛,您可别介意。”

      在座众人无一不惊。

      “刘今,你好大的胆子!”陆宴怒喊:“在座的各位,刑部侍郎,楚凉世子,十二监总管,落羊知府,无论哪一个,都该让你行大礼拜见,本王原本谅你父亲清廉为民,不计较你目无尊长,此番你竟变本加厉,出言不逊侮辱顾二,如此少条失教,与那市井无赖有何区别,你父一生砥砺清节,温良恭俭,怎地生出你这么个东西,今日本王就要替你父亲管教你!”

      陆宴有个特点,若是事无关紧要,他便沉默,他若滔滔不绝,那就是真动了怒。

      顾己肆不想事态严重,若是陆宴真办了刘今,那刘守元那里不好交代,本是求才,不能变成胁迫了。

      顾己肆起身行礼道:“殿下息怒,刘公子说话坦荡,想必是随了知州大人,刚正不阿,有话敢讲,这不正是齐王殿下所欣赏的吗。”

      陆宴看向顾己肆。

      “在座的都是尊者,那就由我代刘公子向各位赔罪。”顾己肆俯身朝众人作揖,又举杯对常季来说:“殿下今日之宴,本是为常公公送行的,顾某在这先敬常公公一杯。”

      常季来嘴上说着哎呦,双手忸怩着端起杯子来。

      顾己肆恭敬有加:“您司礼监事物繁忙,又兼顾着东厂,劳心劳力协理政务,乃是朝中楷模,吾辈榜样,这次婚宴失仪,叫您看了笑话,实在过意不去,顾二给您赔罪。”

      说完,顾己肆将茶水一饮而尽。

      “呦,顾公子您说哪里的话——”

      刘今在一旁看了半天,又皱眉凝思,又笑着摇头,忽而夹起鱼肉,看陆宴要吃人似的盯着自己,他又改夹青菜,这会儿拿着茶晃了晃,没等常季来说完,他就皱着眉头插话。

      “这是茶水?用茶赔罪,好没诚意。”

      说完,他转身朝婢女说:“还不快换酒来,花大人的酒楼不缺酒吧?花大人好小气,怎么藏着掖着不拿出来与众人分享。”

      常季来被打断,也没气,他只又将杯子放下来,要是换作平日,哪个小太监敢这般打断他,他定是要将人扔去沉湖的。

      但今日他乐在其中,刚好能瞧瞧,这齐王陆宴与“前朝太子”谁更胜一筹。

      花子酌没上酒,是因为陆宴吩咐今日不饮酒。

      因为顾己肆喝不得,只消两口,他就能醉的彻底。

      此时花子酌看了一眼陆宴眼色,见人只盯着顾己肆,他超前俯身,低声说:“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有舍才有得。”

      顾己肆回刘今说:“此话在理,该以酒赔罪。”

      陆宴没反对,花子酌才朝婢女点头。

      这酒拿上来,婢女从陆宴起给每人添了,刘今望了望顾己肆的酒杯,不满地抢过酒壶,将酒溢满,“第一杯赔罪酒,不满无诚意。”

      说完,他笑着看顾己肆。

      顾己肆抬起酒杯,朝常季来躬身:“这一杯,给常公公赔罪。”

      他一饮而尽,陆宴抬手想拦,花子酌在一旁悄声道:“殿下再拦,怕叫人说闲话,那顾公子更成众矢之的了。”

      陆宴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常季来也抿了口酒,这一沾才发现,这酒裂的很,直呛嗓子眼儿,一滴入口,那劲儿就立马上来了。

      刘今杵着腮,又给顾己肆添满,这酒味儿太浓烈,呛得他眼泪流,刘今捏着鼻子说:“这第二杯,你答应替我赔罪,也得加满。”

      顾己肆点头一笑,又抬起杯,对着众人道:“这一杯,给齐王殿下,花大人,沈世子,刘知府赔罪——”

      “诶诶诶!”刘今抬手,掌心抵在顾己肆杯口,“可不兴这样,得一位一位来,不然各位心中不快,要说我们没教养了。”

      陆宴深深皱眉,他有一瞬想放弃用刘守元,将这对父子一同斩了。

      花子酌看的乐在其中。

      这酒叫“将军”,是他给孟生备着的,孟生爱喝烈酒,原本让他行军打仗带上几坛子,但孟生说留着等他回来喝,想必那婢女拿错了酒。

      顾己肆从没喝过这么烈的酒,但不知怎的,他从落座,心里就担心着穆幼青了。

      莫疆人不在他可控范围内,他怕自己一步棋错,悔恨终身,他第一次有了不知所措的感觉,他少有的焦虑起来。

      一边应对着众人为难,一边思考着如何救穆幼青,不知不觉,他就接了酒。

      顾己肆脑袋开始混乱,好多想法像是不由自己掌控,他开始飘飘忽忽:“这一杯,替刘公子,给殿下赔罪。”

      顾己肆喝得干脆,陆宴手捏得紧。

      两杯下肚,顾己肆的脸泛起了红,刘今又给他添了第三杯。

      顾己肆满身燥热,他晃了晃脑袋,忽然起身,单手执杯道:“这一杯,我替刘公子,给花大人赔罪。”

      花子酌抬起自己的酒杯,陪着一起喝了,他眼中带笑,说:“顾公子好酒量,佩服。”

      刘今添着酒,那头刘珏很懂事的说:“我这就省了,朝廉就像我自家孩子,哪能和自己孩子计较这么多,这一杯省了省了。”

      顾己肆这才抬着杯子转向沈费。

      沈费一直坐着不出声,像是在神游,这会儿赶紧举起装茶的杯子,“我这也不必了,我实在喝不来酒,我年纪小,这一杯应当我敬顾两位哥哥。”

      刘今一笑,“顾公子,人家客气,你不会当真了吧?”

      顾己肆脸颊发烫,那原本白净的后脖颈,也一片通红,他抬杯子的手摇摇晃晃,“省不得,一杯都省不得,都必须喝,”

      他抬起手,纤长玉指对着刘珏晃了晃,又指向沈费,“谁敢剩一滴,我抄他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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