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5、双倍奉还 ...
-
陆清野捂着手臂上的箭,痛苦地啐了一口,愤怒望向身后。
赵归弈从未见陆清野这样子过,在他印象里,陆清野哪怕受伤也不会责怪谁,他怕别人因他而争吵,怕人无端受责,他的心像云一样纯净柔软,面上也总是平静亲和。
哪会似如今这般面目狰狞。
陆清野大叫一声:“什么人敢暗算我!”
就连莫疆王那头的弓箭手都被打断注意,悄悄看了过来。
可身后没有任何动静,将士们奇怪地互相看,并未看到谁手中拿着弓箭。
陆清野一想,倏地转身看向莫疆王。
莫疆王知道陆清野的意思,他一笑,大声道:“ 我若要伤你,何必使这阴手段,我的人早就——”
就在此时,陆清野身后无声冲出一人,那人手里握着刀,带着自毁的杀心,狠劲刺向陆清野。
陆清野先是见眼前将士瞪大双眼,他知道遭了袭,下意识避身,然后回头。
冲杀出来的人并未得逞,站在陆清野身后的护卫早已把他拦了下来。
赵归弈惊讶地看向刺杀未果,奋力挣扎的人,“阿玉!?”
“赵归弈,别愣着!!”阿玉急红了眼,一刀划向侍卫,趁对方闪避时脱身,又朝赵归弈大喊:“你若不想我姐死,就快杀了陆清野!!”
赵归弈和陆清野一样听懵了。
两人都不知道阿玉这是何意,但比起陆清野,赵归弈更信任阿玉。
赵归弈立马拔剑。
眼看赵归弈冲杀过来,陆清野目瞪口呆,指着他道:“你竟然帮着一个外人要杀我!归弈,你也糊涂!”
赵归弈冷笑一声,“外人?你可不仅是外人,你还是我的仇人!”说罢便与手臂负伤的陆清野打了起来,陆清野虽带伤,但动作却很灵敏。
那头莫疆王见这边生了变故,他赶紧挥手命人射杀那新娘,生怕这是陆清野演的戏,目的是要救走陆寻矜。
弓箭手正拉弓,又听陆清野一声喊:“你们傻了吗!想看着我死吗!赶紧给我杀了他啊!”
陆清野带来的军队虽然看着威风,用的武器也是最好的,但赵归弈发现这些人一点都不“聪明”,他们大概是太听陆清野的话了,“乖”到陆清野不发号施令,他们就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人动起来,全冲着赵归弈杀去。
冲突一起,飞麟军和木家军也动身保护赵归弈,两方莫名相抗,乱成一锅。
“混蛋!”陆清野大喊,“谁让你们杀我弟弟,杀那个叫‘阿玉’的人!他伤我手臂,我要把他剁成肉酱!”
站在祭祀坑边的新娘听见这句话,一把掀了盖头,满目惊慌地朝前望。
“你不是陆寻矜!”莫疆王见到新娘的脸,大喊道。他早在搜寻陆寻矜的时候就见过此人,现在痛恨自己被太后摆了一道:“楚凉太后狡诈,竟食言送来别人!”
新娘根本不管莫疆王在说什么,她焦急地在人群中找着,“阿玉!阿玉你在哪!?”
听见声音,赵归弈停下手中动作,惊讶朝那新娘望去。
“青儿......”
阿玉被十几把剑相逼,没了退路,他听见了穆幼青说话,却没有看她,他只朝赵归弈嘶喉,“杀了陆清野,快杀了他,在不杀我姐姐就——”
十几把剑前后左右一齐刺向阿玉,阿玉瞪大双目,耳中嗡鸣,疼痛麻痹了全身,连眼睛都迷糊起来,“快......杀了......”
阿玉嘴角溢出血,他缓慢转头看向穆幼青。
穆幼青穿着红裙,绕过祭祀坑朝阿玉跑,她流着泪,嘴里说着什么,阿玉一句也听不见。
赵归弈见莫疆王亲自抢过弓,对准了穆幼青的后背,他忙朝穆幼青喊:“青儿趴下!!!”
可战场又是刀剑,又是厮杀,混乱一片,穆幼青看着阿玉倒下,她尖叫出声,喊声刚溢出喉咙,后背一股巨大的冲击险些将她击倒,这股疼痛让她想起当初才见赵归弈时,她带赵归弈逃跑,对方却松了手,让她后背中了一刀。
恐惧和冰凉包裹全身,她在失魂落魄中勉强站起身,抬起头,见到赵归弈朝她奔跑而来。
赵归弈扔了手中的剑,拼命的跑,周遭刀剑都为他让出路来,穆幼青像是知道什么似的,她流着泪笑了起来。
赵归弈面目的红色一直延至脖子,他惊慌失措,跑的跌撞。连正奋力拼杀的花子酌都愣在原地,手臂中了一剑都毫无察觉的盯着远处。
穆幼青不知道自己身后袭来一阵箭雨,空中密密麻麻的墨点越来越近。
莫疆人朝楚凉人下了暗手,想在楚凉内讧时,趁机一网打击,坐收渔翁之利。
穆幼青站在原地,她用双手正了正头上的凤冠,赵归弈这才看清,那是“千遗冠”。
当初在落羊与穆幼青假成亲“钓大鱼”时,他给穆幼青戴的就是这顶凤冠,那是他母后的遗物。
穆幼青的手还没从凤冠上放下来,身后像遭到猛烈撞击似的,细而尖的东西猛浪一般砸在背上,灌着一股狠劲将她推了出去。
穆幼青失去重心,踉跄着朝远处的赵归弈伸出了手,左手朝前空抓了一把后身体向前倾倒,紧接着一阵又一阵的狂浪击打在她身上。
她痛的紧蹙眉心,忽然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要死了吗......”穆幼青止不住流着泪,明明穿着厚重的嫁衣,却觉得冷的像进了冰窖。
她痛苦地倒在地上,背上像压了千斤巨石,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嘴角有滚烫的液体流出来。
赵归弈愣住了,他觉得呼吸困难,头痛欲裂。
楚凉将士兵荒马乱挡着箭雨,花子酌在横七竖八的人和箭中朝超归弈奔去。
“殿下!!别愣着!!”花子酌拼命地喊,“仗还没打完,快指挥将士们撤退!!”
赵归弈听不见。
花子酌好不容易一把抓住赵归弈的肩,却被他猛地甩开了,他浑浑噩噩抬起腿就向前跑。
莫疆人上前把倒地的穆幼青抓起来,不顾她背上插着的箭,直接将她扔进了祭祀坑,开始朝里面填土。
“不要......”赵归弈眼泪猛地涌出来,他嘶吼着:“不要!!!!”
陆清野忽地一阵疼痛,他一只手捂着肩膀的伤口,看着穆幼青被填埋,心口像被尖细的东西扎了一下,疼的他弯下了腰。
“怎么会......”陆清野急喘起来。
他本以为穆幼青就是助他伪装的一步路,上次说去看穆幼青,结果最后他没有去,他是用穆幼青作为借口去了他的军营,他在秘密练兵,谁也没有察觉,穆幼青一直无足轻重。
他见过太多人死了,可他从来没有为谁的死而难受过,痛过。
“陆清野!”奄奄一息的阿玉强撑着站起身,在一旁道:“你这个混蛋,如果刚才你死了,我姐就不会死!我姐受了这么多次折磨,都是因为你!”
陆清野听不懂这话,他皱眉望着阿玉,只想给他一剑,让他闭嘴。
阿玉把嘴里的血沫吐了,强忍着身上的千疮百孔,一步步向前走。
远处,被阿锦严严实实护在身后的花凭烟这才瞧见阿玉,她一惊,大喊一声,就朝阿玉那跑。
“花小姐,危险!”阿锦没有阻止她,而是冲到她身前,为她扫开飞来的箭。
花凭烟从陆清野身旁跑过,追到阿玉身侧,她手才触上阿玉,就湿了,她惊慌地望着自己满手的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阿玉!你身上全是血,你会死的,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花凭烟的啼哭扰的阿玉觉得更疼,他喉间艰难吞咽,轻声说:“帮我,去......赵归弈那里,快......”
“好好,好,阿你说什么都好,我扶你过去。”
花凭烟是彻底慌了,她不知道该做什么,以往出了什么事都是花冕给她兜着,给她收拾烂摊子,是花冕堵着所有人的嘴,清理着暗处的乌烟瘴气,才让她能肆意任性,无所顾忌,开开心心做着“花大小姐”,就连太后给她的任务,大部分都是花冕暗中帮她办了的,花凭烟还想是自己能力强,任何事都能凭借自己所想,不费吹灰之力完成。
她一直都只做想做的。而花冕永远在做该做的。
花子酌见花凭烟也闯了进来,心猛地提起来,前边赵归弈又拉不住,他赶紧转身找阿虎,想让阿虎上前保护他们,自己则打算替赵归弈指挥军队作战。
刚转头还没找着阿虎影子,就见后方匆匆驶来一辆马车,那驾马车的人焦急万分,不停挥舞缰绳,整辆车左右摇晃,花子酌皱眉想,大敌当前,谁敢闯进来,莫非有诈。
忽地,那马车车帘被人掀开,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伸头出来,看向远处。
花子酌一惊,是赵皇!
他分明让沈费他们守好连池殿的,这人怎么会跑出来了!
花子酌细看,发现不对,那马车内还有人!
赵皇明显是被人绑着的。
赵皇仔细望着远处,待马车近了些,他似看清了赵归弈的背影,全身一阵,想要站起来,却被身后之人按住了。
那一瞬,花子酌忽然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冲着赵归弈来的,一定是太后的手笔。
花子酌抓紧时间,指挥飞麟军从战场两翼向前包围,缩小莫疆军作战范围,而木家军则往后撤,若是莫疆军追着木家军走,那飞麟军就正好可以朝后包围。
只是其中有个不确定因素,就是陆清野。
在此期间,赵归弈已经跑到了祭祀坑边,他抢过莫疆人手中的铲子,阻止填埋,而后望着坑里还露出上半身的穆幼青。
穆幼青闭着眼,背上被扎成了刺猬,血将铺下来的泥沙都染成了深色,赵归弈疯了一样要往坑里跳,被上前的莫疆王一把抓住了,莫疆王愤怒提着赵归弈的后领,赵归弈反手一掌扫过去,那劲风带着血腥味儿划过莫疆王鼻尖。
莫疆王才发现,赵归弈脖颈处有奇怪的黑色斑块,正在大范围满眼,他的眼角红的吓人,十指的指甲缝里往外渗血,莫疆王抓住赵归弈的手腕,惊道:“红肝!你中了红肝花的毒!这东西我早就明令禁止栽种,难道你们楚凉也有!?”
赵归弈挣脱莫疆王,捏着拳一拳袭去,那拳头还没触到人,赵归弈就吐出一口血来。
莫疆王了然道:“红肝毒是在心性大爆之时发作,虽不至于要命,却是生不如死,你若在不平静下来,便会像身处地狱一般全身被烈火灼烧难忍,到时候会失去心智,走火入魔,轮至疯癫状!”
赵归弈听进去了,却已经不在乎了,他疯了似的一拳一拳有气无力地砸向莫疆王:“你杀了青儿!你为什么要杀我青儿!!!”
“我与你们太后交易的是陆寻矜,我怎知她会送别人来!”莫疆王本不想解释,但他实在也气不过,“这不是皇室阴血,对我的祭祀影响极大!我还想找你们太后算账呢!”
赵归弈听着这话,觉得喉间火辣辣的疼,他痛苦地皱紧眉头,咬着唇哭起来,“青儿,青儿......”
“归弈孩儿!”
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赵归弈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回头,瞧见战场中央,一个戴面具的男人面对自己,举起颤抖的手,“归弈孩儿!你当真还活着啊,我的孩子......”
“父......父皇。”赵归弈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全身重重往下沉,他呆滞地跪了下来,开始咳喘。
莫疆王更加不可置信,他眯了眯眼,道:“不仅你活着,赵氏皇帝也活着......你们楚凉太后真是天底下最狡诈,最卑鄙的女人!”
“赵归弈!”
赵归弈急喘着抬头,看向赵皇身后。
赵皇身后站着个壮硕的男子,身形看上去像个刽子手,男子紧紧钳着赵皇,一手摘了赵皇的素白面具,“你看好了,这是你的父皇,他一直被你的好兄弟花子酌大人关在连池殿,却没有告诉你,他想尽了办法折磨你父皇,甚至用尽连池殿所有的酷刑!”
赵皇刚道:“胡——”
男子一刀刺向被赵皇背部,悄声道:“别说话。”
赵皇本就虚弱,这一刀不深不浅,极折磨人,赵皇嘴中含血,说不出话来。花子酌不被这处的动静所扰,依然奋力抗敌,顺便注意着花凭烟那处。
“还有死在坑里的那个女人!”男子又大喊道:“你不知道吧,当初她的父亲木潇,被你父皇派去戍边,一去不归,是你父皇害死的她父亲,这女人要报仇,于是与太后做了交易,她为太后做事,把你引至如今地步,目的就是让你看到接下来的场面!”
赵归弈瞪大眼睛,呼吸间尽是腥甜,他跪在地上双手抓着泥土,他想回头看坑里的人,却又不敢,“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看好了!!”那男子从身后地上捡起一柄长刀,他松开赵皇,对准脖颈手起刀落。
赵归弈见着那人头一瞬落地,手上一阵刺痛,像是摸到了当初他兄长的头颅,赵归弈心上一抽,喷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