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一天》夜晚安

1、 一天

　　一天

　　初升的太阳蒸出绯色的云霞。
　　仁王醒来便看到这样的光景。
　　金色的阳光刺眼，下意识地抬起手遮挡阳光。想着应该问问安卿泠，有没有窗帘。

　　早安。
　　早安。
　　仁王走过去接过安卿泠手中淘米的工作。
　　吃什么？
　　白粥，酱菜，肉饼。
　　啊，那很不错嘛。

　　安卿泠在这所大学的附近开了一家名为有家书店的伪书店。与其说是书店倒不如说是书吧或者咖啡店。店内有咖啡和甜品，可以在阅读的时候享用。每一张桌子上都有透明的玻璃碟子，盛者色彩斑斓的糖果，供客人免费食用。还有不知是谁的黑白照片也摆在桌子上，透着年代久远的尘土气息。
　　书店里的书多是无名作者所写，抑或是未出名而又有天分的画家自费制作的画册。还有落魄诗人的手稿，雄心壮志却又生活不得意，转向另一个世界挖掘宝藏。总而言之，这里的书几乎是市场上找不到的。
　　书店于今年三月中旬开始营业。四月份的时候，仁王在逛街时看到贴在店门口的店员招聘。询问下来知道要做的不过是端送咖啡甜点，都是曾经做过的事情。除此之外也只有搬重物。并无难度。纯粹觉得大学生活应该有兼职，不然似乎显得不够完美，亦是消磨时间，寻一些乐趣。于是开始在这里做兼职。
　　暑假决定在这里度过，不回家。于是在暑假还未开始之前，仁王便在附近找了一份家教。一周三次，一次三小时。报酬也算丰厚。再加上在店里的工资，扣除房租和生活费，也还有余钱。

　　仁王，你怎么不去做修学旅行？
　　唔。仁王慢慢吃下手中的最后一块饼，显得意犹未尽，慢悠悠地回答。太热了。
　　呵，难怪你这么白。
　　你是在嫉妒么？
　　不，我喜欢小麦色的皮肤，很健康。
　　每天出去晒晒就好。
　　太热了。
　　不是很健康的肤色么。
　　……

　　今天，趁着上午尚且可以称得上是凉快的时候出门，穿过店铺投下来的阴影，来到少年给少年补课。一边戏弄少年一边压迫少年做题。少年自是愤怒，却因拿仁王没有办法，又迫于家庭教师的身份，埋头计算。
　　少年的父母端水进来时眼见少年如此努力，心生欢喜。留了仁王在家中吃饭，又笑眯眯地说如果补习有效果的话希望仁王可以继续给少年补课。金钱事小，孩子事大。三人相谈甚欢，只有少年坐在一旁沉默不读，在心中将凌迟一千遍。尤其仁王走的时候，少年的母亲还让仁王拎些水果回去。

　　中午顶着烈日走回店里，周围无可遮挡之物，只觉体内水分皆已蒸发殆尽，没来由地想起又干又皱看起来黑不溜秋的干货，联想到自己被太阳烘烤成人干的样子，心里一阵郁闷。

　　回到店里，眼见一对情侣拍着桌子吵架打破安然的气氛，周围的人愕然望着，而安卿泠因为他们的大声争吵怒不可遏。仁王虽然已经遇到过好几次这样的情况，却还忍不住瞠目结舌，以及那么一丁点的幸灾乐祸。
　　——他们被扫地出门。

　　嗨，我回来了。仁王笑眯眯地对拿着扫帚气势汹汹的安卿泠微笑。
　　嘛，欢迎回来。好像川剧变脸一般迅速，顷刻间微笑。完美的眉眼弯弯，唇角上扬。

　　早已同安卿泠说好，仁王径自穿过店里，走回自己的房间。课题研究还有总结论文没有写完，打开电脑，浏览资料，忘我工作。
　　光线倒映在他的脸上，一点一点逐渐变化，最终飞去，整个房间也就此淹没于阴影之中。
　　而窗外的日光亦是挣扎，却敌不过时间的强大。最后暮色四合，日光渐渐收敛了去，天空之眼倦怠合上，无奈又倦意浓浓，沉沉睡去。
　　仁王长吁了一口气，倒在床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终于大功告成。
　　想着作为犒劳要和安卿泠一起去吃烤肉，也算安抚她今天愤怒的心情。顺便一起去看看窗帘。日出虽好看，可要他天天在日影中醒来，他才不干。

　　下楼发现店里一片漆黑。空气沉闷令人窒息。靠路边的暗红色窗帘落下，厚实的布料挡住了窗外的光。一丝不漏。
　　不知何时，关了店门。
　　不过这也算是店里的特色。不知何时营业，不知何时打烊，没有定数，很随意。
　　也因此，很有趣。
　　又转身去了后院，空气中有绽放了的桂花香。虫豸的声音此起彼伏。
　　望见点点星火。

　　安？
　　她跪坐于地面，背对着他。土里插着三炷香。又有鲜果放在香前。
　　完成了啊。她未回过头去看他，只是应了他的话。
　　恩。
　　我的外婆是中国人。每年农历七月十五，家里都会过鬼节，就相当于日本的盂兰盆节。据说这天冥界通往现世的大门打开，死去的人可以回来探望。
　　然后便是沉默着。也无言，也无话。
　　虫子的叫声又响了起来。

　　仁王想起小时候，爷爷在小镇上开了一家甜品店，每一次放假都会去看望爷爷，帮忙端盘子送碗，跟在爷爷屁股后面转。闲下来的时候祖孙二人便坐在门口，爷爷就会讲起他小时候听过的夜谈，老人们传下来的故事，或者是宫本武藏服部半藏之类人物的传奇。小小孩童的心会随着故事情节起起伏伏，会在爷爷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时又是嘟嘴又是央求，只想听下去。
　　——那么今夜，您也会来讲故事么？这一次又是谁的故事。我记得，织田信长的故事您还没给我讲完呢。

　　安卿泠想起小时候外婆教她认中国字的情景，想起每一次来外婆家外公总是一脸冷淡露着不喜欢她的模样。为此她曾伤心很久，而后来才知道，其实外公不过是气母亲，未完成学业放弃读大学便同父亲私奔，结了婚。母亲除了私奔之外，又抽烟又喝酒，在外公看来简直就是离经叛道。严肃固执的外公也因此无法原谅母亲，无法同她亲近。
　　有时候安卿泠会想，如果外公知道了她也放弃读大学的话会怎么样。大约是暴跳如雷，然后像对待母亲那样同她怄气，不理睬她。
　　安卿泠又想起她说放弃读大学时，母亲的话。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和她说话，显得漫不经心，不够重视。
　　——这是你自己的人生，由你自己去掌控支配。我已经完好无损地把你养到了十八岁，你已经能够自己决断。你只要到时不要哭哭啼啼地回来找我哭诉就可以了。

　　安卿泠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恍惚之间好像听见一句话
　　——看到你这样活蹦乱跳真是太好了。
　　——嗯，我也这样觉得。

　　仁王？安卿泠看到仁王看着燃烧的香失神的表情。
　　或许鬼节或者盂兰盆节应该改名叫故人节才是。放下平日里的琐事，因为一句话一张相片或是其他的什么媒介想起旧人。忆起旧日往事，反观当下，轻叹一声无可奈何花落去。
　　安，我好饿啊～
　　想吃什么？
　　烤肉。
　　又是烤肉。
　　烤肉店的女老板很漂亮啊，而且她每次都会给我打折～
　　那么你直接去烤肉店打工好了，我不介意。说不定她给的工资还多一倍。
　　你舍得我么？
　　舍得。其实我早就想换店员了。
　　啊啊啊，安店长你这样说我会伤心的～
　　……

　　谁没点伤心事呢，不如与君醉饮三百杯，不如怜取眼前人。

　　—完—

作者有话说

　　这个短篇写了好久。
然后就是现在的样子。
嘛，我写完了，希望你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