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预备造反的太子 ...
-
胤礽因着精神头不太好，也没有多少心神去折腾别人，每日就窝在康熙跟前，端的是孝顺。衣食住行等琐碎事情，丝毫不必他操心，尽皆由康熙一手包办。至于朝政之事，胤礽自然也是管辖的，但却不必像从前那样耗费心神与康熙相争。这般情形之下，东宫越发势大。太子要什么，皇帝就给什么。他动动嘴皮子的事，下面的人就得跑断腿。
顶着一张大病未愈的脸，胤礽时常轻声细语给康熙请安，又说自己身体不好，不能行大礼，让康熙见谅。皇帝好几辈子都没见过这般乖巧的儿子了，脑海里自然全是胤礽的好，当下就怜惜儿子病弱，恨不得以身相替。他只觉得胤礽是如此惦念自己这个君父，顿时将一颗慈父之心全数洒在胤礽身上，直接免了那些繁文缛节。至于其他皇子，连皇帝半个眼神都没有分到。
康熙在畅春园与胤礽过得舒服极了，旁人可就没这般好光景了。知道皇家父子内情的朝臣不免都觉得皇帝怕是失心疯了，对着这样一个忤逆不孝的太子还能关怀备至！眼下太子不过是装了几天孝顺儿子，皇帝竟然全不计较太子过往的错。
胤禛多日来面见康熙禀报公务时，总觉得太子在一旁阴恻恻地盯着他。为此，他不免忧心自己命不久矣。然而面对太子的威胁，他又无法对旁人诉说，更不能向康熙奏报太子的行为，祈求皇帝庇护一二。
太子是老爷子最心爱的儿子，他们这些人加起来怕是都比不过太子，这一点胤禛十分清楚。可清楚归清楚，他却还是觉得老爷子对太子实在是过于偏心了。他都快朝不保夕了，康熙还在那记挂太子心情是否愉悦！差距如此之大，不得不说，胤禛抑郁得很。
胤禛过得不舒坦，手下的李卫也是。按理说走马上任当了七品的县令，李卫应是高兴的，但他总觉得苏阳县这地方十分诡异。苏阳县里有一个已经赋闲在家的老相爷，前任县令葛春霖处置公务要先问过相爷才去办。眼下葛春霖升了知府，哪怕他手持户部的条子，也拿不到皇上拨下来的五十万两银子。想到此，李卫觉得这日子过得越发苦。
苏阳县是高士奇致休后的地盘，康熙对胤礽指派李卫到这个地方，隐隐有些猜测。但不管胤礽如何做，康熙觉得这也是高士奇应担的罪责。
在畅春园，胤礽几乎是昼夜都待在康熙眼前。他总觉得父子俩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阿玛对他坦诚以待，他自然应投桃报李，便直言道：“阿玛，高士奇在苏阳，跟当时的县令葛春霖来往十分密切。照儿臣看，怕是官官相护。”
康熙闭着眼，头靠在椅背上方，颇为随意地道：“朕刚知道这事。前些日子，还有人上折子弹劾高士奇，参他放纵子侄大闹苏阳驿站，不成体统。”说到此，康熙不禁冷笑一声，“一个举子，敢去官家驿站，又叫了堂子的女子作陪。这般行事，倚仗谁的势？”
胤礽还不知道这事，一听康熙如此说，斜瞥了他一眼，当即便揶揄起来，“自然是倚仗高士奇高相爷，毕竟这是您连升七级的宠臣啊。谁敢不卖他的面子？”
康熙霎时间便直起身，拧着眉头，“别总是这样口无遮拦。”他有些无奈，朝着胤礽看去，“你这话传出去，也不知得变成什么样子。”
胤礽撇撇嘴，“儿臣怎么口无遮拦了？您自己说，儿臣哪里说的不对？您是没有给他赏？还是没有给他官做？他一路顺顺利利，扶摇直上，不都是您亲手给捧起来的吗？就连这几年，您跟他不是还有书信往来吗？”
这一连串的问话让康熙喉咙一哽，片刻后才缓缓解释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提它做什么？再说了，他在任时，还是你的詹事呢。”
胤礽顿时反驳，“詹事府的人不都是您的？哪里能算得上是儿臣的下属？”
康熙眼神落在胤礽身上，见其脸色不好，带着怒火，又是这般咄咄逼问，便率先低了头，柔声问道：“保成今儿怎么这般生气？”他自觉最近没有惹胤礽动怒，当下就问：“谁给你气受了？让你心里不舒服？”
胤礽脑海里全是昨晚做梦的场景，听见康熙这样和颜悦色的问话，心口不免发闷。他沉默不语，倒是让皇帝有些忧心，胡乱猜测起来，“是皇子？还是阿玛身边的近臣？谁在你耳边说了不该说的话？你告诉阿玛，朕去罚他们。不管说了什么，都不必放在心上，有朕在呢。”
“都没有，您把我惯成这个样子，哪里有人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胤礽叹息一声，“不该对您发脾气的，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儿臣昨晚没睡安稳，做了寓意不好的梦罢了。”
这下子轮到康熙呆傻了。他把罪魁祸首猜了个遍，连那些人的下场都想好了，却万万没有想到胤礽是因梦动气。愣神许久，康熙才回过味来，问：“那跟阿玛说说，你是做了什么梦，惹得你这样动气？”
胤礽甚少在康熙脸上见到这副痴傻的表情，心情顿时好了许多，竟能分出些许心神，给康熙讲了自己梦境，“昨晚上，儿臣一开始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好不容易入了眠，却梦到自己葬礼。”说到这里，胤礽面露难看，语气越发尖锐，“梦到自己死了，就已经够晦气了。谁想到又梦到您在几个皇子中挑挑拣拣，打算重立太子。您觉得儿臣该不该生气？换做您，您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静静听胤礽说完，康熙才拉着他坐到榻边，宽慰胤礽，“一场梦罢了，你岂能把梦里的事当真？为这个生气，不值得。”
胤礽双眼幽幽望着康熙，“阿玛，虽说人死如灯灭，身后事一概不知。”想到睡梦中的事情，到底是有些意难平，他仰着脸，问康熙：“但儿臣一旦走在您前头，空出来的太子位，您到底怎么想的？”
“不会有这种事发生。”扣住胤礽的胳膊，康熙沉声道：“保成，没有必要想它。”
胤礽看着康熙的脸，“您在自欺欺人，您必须想。太医每日看诊，儿臣身体如何，您心知肚明。”
康熙不愿意想这件事，他力气越发大，捏得胤礽胳膊都不自觉颤抖起来。
“疼。”
这一声打破了康熙的思绪，他松开胤礽，叹息道：“白发人送黑发人，心如刀割之下，阿玛哪里能冷静去想这件事？”
胤礽急喘一声，迫切道：“您再不愿意也得考虑啊，难不成还跟之前一样，让老四得了机会？”真要是这样子，他得怄死了。
康熙轻摇头，“不会了。”
胤礽咬着牙，颇有些大不敬地指责康熙，“您就继续拖着吧，早晚翻了船！”
康熙听见他这么说，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哄着胤礽，“不管怎么样，都委屈不了你。”这话倒也不是空话，他疼胤礽，自然会为这孩子考虑周全，绝对不会让旧事重现。
胤礽看着康熙严肃认真的脸，眨了眨眼，“不委屈我？”他眼下能装出十分大度的样子，与皇父探讨要将太子之位给谁，全是为了阿玛考虑。然而皇父既然如此说，胤礽便毫无顾忌说了自己的要求：“您的太子、皇位，只能是我。便是我死了，也不能给旁人。”
“好。”
康熙答应得这么快，胤礽竟愣住了，一时间自心口涌出许多冲动来。他向来都知道康熙有多疼他，凡是他想要的，只要不涉及皇权，阿玛都愿意给他。后来死了一回，阿玛连皇权也愿意送予他。可那些隐晦的默许放纵，到底没有这一声“好”更为直白。
“让礼部挑个良辰吉日，阿玛退位给你。这下子，你不用烦心了吧？”禅位，是康熙琢磨了好一阵子的想法。虽说胤礽登基后，照旧不能劳心费神，但到底名头有了，也省得那帮不安分的皇子日夜惦记太子之位。况且，当了皇帝，保成总归是欢喜的。
胤礽思绪还沉浸在康熙到底有多疼他，想也没想就应了，“您看着办，儿臣没有意见。”
“所以你没有必要为这个烦心。”康熙轻笑了一声，保证道：“保成，阿玛就你一个太子。太子位也好，皇位也罢，都是你的。”第二个太子，全是旁人的痴心妄想。他不需要，也不想要。
好一会儿，胤礽才反应过来康熙说了什么话，喃喃叫了声：“阿玛。”
康熙应声，“阿玛在。”
胤礽双眸微红，轻咳一声，“您如今是真心疼我，什么都不瞒我。”
康熙见胤礽咳嗽，不免拍着他的背，“你知道的，阿玛最疼你。”
胤礽心绪激动，喘得厉害。康熙见他如此，扶着他靠在榻上，为他顺气。
胤礽扣住康熙的手，“儿臣没事，您别叫太医来。”他懒得听太医絮絮叨叨，也不想看见康熙满脸的忧心。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预备造反的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