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斯谕

6、第 6 章

　　张念安还是有点困，连打了两个哈欠，转不太动的脑子里已经在思考今晚吃什么了。崔行什么都吃，崔爷爷牙口不好，她吃的比较素，今天买的牛肉是一定要做的，她每顿饭也一定得有个汤和绿叶菜。

　　芹菜正好和牛肉一起炒，不过牛肉怎么炒的嫩是个问题，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红薯淀粉，等会加个蛋清进去浆一下会更嫩。汤就做豆腐裙带菜汤，再加一个鸡蛋打成蛋花，今天买的西红柿也能和鸡蛋做个菜；张念安突然很想吃空心菜了，可是崔爷爷的院子里好像没有种，今天超市里也没看见有卖……

　　于是张念安推了推坐在竹椅上放空的崔行，“小叔，我今晚想吃空心菜。”

　　崔行看似在放空实则在补觉，睁着眼缓神补觉的技能还是站岗的时候学会的，他回过神反问：“吃什么菜？”

　　“……通菜。”张念安撇撇嘴小声回答，被崔行有点冲的语气凶住了。

　　崔行一看张念安那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清了清嗓子放缓语气重新问了句：“通菜是什么菜？”

　　没等张念安再说，崔爷爷先从故事会里抬起头：“通菜就是空心菜，安安你想吃啊？想吃就去屋背后掐，我两个月前插了几根进去现在长了好大一片都长老了。”

　　张念安一听到自己想要的果断抛弃了崔行，转过头和崔爷爷说了起来：“长老了就把菜梗做成腌菜，炒空心菜梗也好吃，今晚我就做好不好？”

　　崔爷爷哪有不同意的，连声应着好，至于空心菜谁去掐，两人一同看向了崔行。

　　“得，”崔行麻利起身，把好好坐着的张念安揪起来拿起挂在墙上的遮阳草帽盖在她头上：“你起的头，陪我一起去掐。”

　　张念安屁颠颠跟在崔行后头去了房子背面，崔爷爷家房子后头开了一块田，本来张念安家屋背后也种着菜和果树的，不过张念安爸妈离婚的时候把果树全都砍了，可惜了二十多年的枇杷树，张念安小时候最喜欢爬到树上去摘枇杷吃。

　　自己种的枇杷树结的果子不大，但很密。果子挤挤挨挨一摞一摞的摘，当年的雨水多果子水分就多，果子会更酸；当年的雨水少果子也不饱满，但也更甜。

　　房子背后的空心菜果然像崔爷爷说的那样长满了一地，密密麻麻跟杂草一样，崔行走在前头一脚踩进去开路，手上动作也不停，咔咔一阵掐手里瞬间多了一大把；张念安走在他后头踩着他踩出的一小片空地，转挑着嫩芽掐，一时之间只有空心菜被掐断时的脆嫩咔咔声。

　　崔行走得快掐的多，张念安找的细致，两人之间落开了一段距离。张念安掐了满手的空心菜后抬起头来一阵眩晕，眼前出现了老电视机的那种雪花屏，缓了好一会才看清眼前，哪知一低头就看见一根带花纹的大哥分不清头尾的在她腿边。张念安被吓呆了，喊不出声，用着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唤着前边的人：“小叔……”

　　也亏崔行耳尖，听到了张念安的声音，回头一看发现她脸色发白还以为是中暑，加快脚步赶忙走了过来，却被张念安伸出手制止，顺着她的指示看向她脚边。

　　崔行的眼睛也比张念安的眼睛尖，在密密麻麻的空心菜枝桠里看清了她脚边的东西，一条目测一米长的王锦蛇，乡下都喊菜花蛇，无毒但平均体型大看着就吓人。

　　知道没毒后崔行松了口气，看清那条蛇的脑袋离张念安的腿比较远，长腿一迈就把张念安提溜到了身边，踢了踢脚边的菜叶发出声响把那蛇给赶走了。

　　在崔行来看没多大的事，在张念安这已经把她吓得不行，本就白皙的脸被这么一吓更是没了血色，大热天的手臂微凉起了一手的鸡皮疙瘩。

　　崔行让张念安在他脚边站好，拍拍背让她回神，见她愣愣回望后把手里的空心菜全放她手里，弯下腰手一伸就把张念安打横抱了起来，张念安抱着满怀的空心菜。

　　“走，先回去给你看看有没有被咬。”

　　崔行把张念安抱回去的时候给崔爷爷吓了一跳，以为张念安哪儿摔着了，没等他向崔行追责，崔行先去找了碘伏。

　　被蛇咬了的伤口不太好找，但只要涂了碘伏崔行就比较容易找出来了，他一手拿着沾碘伏的棉签一手去抓张念安的脚踝时被张念安挣了挣，显然她现在已经回过神了。

　　“小叔，我自己来吧。”张念安耳廓微红。

　　“别动。”感觉到张念安的挣扎，崔行手上用了点力气一拉，微凉的褐色碘伏已经涂上了张念安的脚。张念安低头去看，碘伏从脚背一直仔细涂到小腿肚，湿润的棉签一寸寸划过肌肤，崔行的视线也随之跟上。崔行眉眼深，倒不如说崔爷爷长得好，一家人都随他，剑眉星目英气十足，只是崔行的长眉在尾部微微上扬带出几分桀骜不驯来；握着她脚踝的那双手并不纤长，指节粗大手背有许多疤痕，手心的厚茧磨得张念安有些疼，可能是当兵留下的习惯指甲修剪的十分干净圆润，手背的青筋一直延伸到小臂，肌肉线条结实又清晰。

　　果然好看的男孩子都上交国家了，张念安心想。

　　崔行仔细确认过确实没有新鲜的牙印伤口后才放开手，脚踝已经被他勒出了一圈红痕：“好了，没有被咬，不用去医院打针了。”崔行收拾着垃圾催张念安去洗洗脚。

　　张念安听话地去洗了脚，崔爷爷知道张念安没出事就去把他俩带回来的空心菜整理好准备择菜，口中说着往事：“安安看见蛇了吧，我记得你是从小时候捏死了一条蛇才开始怕的；你在村头的水渠那玩水的时候有条蛇从你脚边游过去了，说你怕得叫吧你还一手把它脑袋摁住了，喊你松手也不敢松，嘴里哭得越大声手上攥得死紧，硬生生把它捏死了你哭累了大人才把它从你手上拿下来。”

　　张念安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了，但听到后头关了水龙头盯住了自己的右手，她是右利手所以她肯定是用的这只手。张念安伸出右手，上半身微微后仰，恨不得把自己的右手丢出去，崔行眼睁睁地看着张念安的右手开始一片接着一片的起了鸡皮疙瘩。

　　随后张念安打了个冷颤，用力洗了把手，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坐回了小凳子，特地把右手垂落在身侧假装身上没有这个东西开始原地放空。

　　宇宙猫猫.jpg

　　崔行和崔爷爷很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缓了一会儿，张念安搬着小凳子坐到崔爷爷身边一起择菜，她掐的嫩叶子不用挑，洗洗能直接下锅；崔行摘的老嫩都有，嫩的尖芽今晚给它炒了，老一点的梗摘下来腌一晚上明天切成碎末用糟辣椒炒就是一道下饭菜，太老的就切碎伴着饲料去喂小鸭子。

　　“明天我去把背后的空心菜挖掉一点，太茂密了容易藏蛇不安全。”崔行也坐了过来一起择菜，和崔爷爷商量着事。

　　“行，安安爱吃你留着一小丘就行，前两年还有饭铲头进了村子里，还是喊的消防队来抓的，去年家里就进了条银环，你明天把安安屋背后的麻叶也砍了都放心点。”崔爷爷发了话，崔行和张念安都没有什么异议。

　　张念安是真的怕蛇，连在手机上看动物世界里头有蛇的那一段都是跳着看的，可见怕蛇是刻在她基因里的恐惧了。

　　忙活了一阵看了眼钟到四点了，张念安和崔行两人一起进了厨房。崔爷爷家的厨房建在背阴的角落，四处通风夏天做饭放台风扇吹着也凉快。

　　张念安做饭的时候还在担心自己牛肉做的不好崔爷爷吃不动，想了想还是拿出一块猪肉让崔行剁成肉馅汆成丸子做个番茄肉丸汤。听着崔行炖肉的哆哆声，张念安在一旁切牛肉腌制着，好在是乡下自建房，厨房做的大，要是城里买的房子那厨房小的，崔行站进来那么大个人杵着她都转不开身。

　　崔行剁好肉在张念安的监督下进行了简单的调味，再被张念安教着把肉丸揉成合适的大小在两手间反复摔打出空气，这样肉丸更紧实下锅也就不会散。

　　这边张念安的牛肉也下了锅，腌制好的牛肉不需要多给调味，稍微多放些油下锅炒到变色就捞出，把切成长段的芹菜放进去加盐炒到半熟后再将牛肉倒进去，撒一把切碎的崔爷爷自己晒的干辣椒进去，最后沿着锅边放一点生抽大火翻炒几下，出锅！

　　把炒牛肉盛出，崔行手脚麻利接过锅子去洗的干干净净。

　　番茄切成小块，油热后放进去发出剧烈的滋啦响声，张念安手臂被溅到稍稍退后一步，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崔行就过来接住了锅铲：“你就在旁边看着吧，我来炒你教教我。”

　　两人调换了个位置，现在轮到张念安看着崔行做了。

　　等到锅里响声小了一点后，撒点盐把番茄炒出汁水，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加点水，不要太多要适量，这个适量崔行也不懂，张念安一喊停他就收手。番茄汤煮开后把一个个完美的小圆肉丸子放进锅里盖上盖，煮个五六分钟，等到肉丸熟透了汤也刚好快煮干了，调味只要简单的放点鸡精和盐，肉丸本来就放了盐的，出锅前撒点胡椒粉葱花就完美出锅啦。

　　其实张念安也估摸不准肉丸的熟度，先夹了个出来试了试，确定全熟了之后才出锅的。张念安把肉丸用筷子尖一分为二，一半自己试过之后把另一半很自然的喂给了崔行，她以前看着崔宁做饭的时候她们试菜也是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

　　崔行看着伸到他嘴跟前的筷子，用手捻起那半边肉丸放进嘴里，夸了句张念安，见张念安毫无波澜的去准备其他菜之后默默地叹了口气。

　　两个肉菜炒好了，煮个汤炒个空心菜就能吃饭。汤的话特简单，先用猪油打个底汤，把泡发好的裙带菜，切好的豆腐依次放进去，等到汤滚开的时候倒蛋液，盐和鸡精调味，出锅之后撒胡椒粉就成了，要是觉得素了再放点虾仁或者牛肉片进去也可以。空心菜一直是最后炒的素菜，因为它不比其他素菜，空心菜炒出来放一会就特容易氧化发黑；但它炒起来也简单，一瓣蒜拍碎，油热之后和空心菜一起倒进去炒，看着一锅装不下的空心菜缩水成一盘子的分量就盛出来，可以开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