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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乾坤 ...


  •   灵玉上的血一眨眼的功夫就沁入玉中不见了,下一瞬,泞兮歪倒在冰棺上人事不知,惑心急急的飞了过来,落地的瞬间变成一少年,扶住泞兮。

      “主人,你怎么了,主人……主人……”

      泞兮整个人恍恍惚惚、混混沌沌的,身处在一片白色迷雾之中,迷雾散去,一个浑身瘦弱肮脏的小童被一群面目狰狞的魔修围着,绑在一方祭台的柱子上,魔修们神情亢奋的看着祭台中央的小童。

      “祭了他……祭了他……”

      一众魔修高声呼喝着,祭台上的魔宗大祭司抬起法杖,下边的魔众纷纷安静了下来。

      大祭司摇晃着魁梧的身躯向前踱了两步,法杖戳地,他那沟壑纵横的脸上带着阴骘的笑,神情诡绝的开口道:“孩子,不要怪我们,要怪就怪你父亲吧,谁让你生的不是时候……甲子年阳月甲子日阳时一刻,五阳之子,天生神血啊,幽冥之域的无字碑上预言,你将诛灭魔神,统御六界,你说我们怎么可能让你活着呢?”

      小童一言不发,只狠辣的瞪着眼前的大祭司。

      “我们找了你五年,你母亲倒是把你藏得好,只可惜,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换不来的利益,这不,我们只用了仙界一界之尊的位置,你那道貌岸然的父亲就把你交给我们了……你是尊上的心病,不除了你祭之,我们尊上哪能心安啊,下辈子眼光正点,重新再投个好胎吧,哈哈哈……噢,不对,你没有下辈子了……”

      黑袍大祭司阴森的笑了一会,像是终于大发善心般,抬起法杖便向小童砸去,那沉重的法杖裹着黑色的魔气,朝小童天灵盖而来,小童紧抿着唇,闭上眼眸迎接着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只觉得一股子罡风扑面而来,就在法杖将要砸到他头骨之时,一柄仙剑急急的切着小童的发丝将法杖一下震开,然而剑势不减继续向前,直直的刺入了大祭司那褶皱满布的喉间。

      “噗……”刚刚还很神气的魔宗大祭司这会双手捂着脖子,殷红的血一股股的从他的指缝间涌出,他瞪着眼睛惊恐看向来人,那肥厚的嘴唇大大的张着发出“嗬嗬……”的残喘声。

      仙剑“唰唰”两下,便把绑着小童的捆仙索给砍断了,小童没了支撑,顺着柱子滑了下去,然而他跌入的却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一个温暖的带着冷松香的怀抱。

      小童睁开紧闭的双眼,视线甩及,入眼的是一个十分俊秀的鼻子和一抹淡红的唇。

      “闭眼。”朱唇动了下,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朗朗动听,一只温暖的手盖在小童颤抖的睫毛上,小童微眯着眼,从缝隙中向外看去,下一瞬,仙剑一剑化万剑,甩着剑花一路横扫整个祭台的魔修,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叫过后,“铮”的一声,万剑合一,“咻”的一下飞回来人手中,那人放下小童眼眸上的左手,右手一抬,仙剑便隐入体内。

      没了遮挡,小童再次睁开眼眸,触目甩及的是满地惨死的魔修,再看着站在他身前,穿着一袭青衫的仙君,不敢置信的眨了眨湿润的眼睛。

      仙君蹲下身,与他对视着开口:“对不起,我来晚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徒弟,没有人再能欺负你。”

      小童这才看清仙君的脸,这是一张很好看的脸,温暖俊逸,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像是吓傻了一样,也不说话。

      青衫仙君抬手摸了摸小童的发,又道:“我乃正元仙尊慕怀宁,你出生时我见过你,但你那会实在太小……本想着等你大些再将你收入门下,是我的不是,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童又盯了慕怀宁半晌,见这个仙尊没有不耐,还是温和的看着他,他小心翼翼的张口:“没……没有名字。”

      慕怀宁挑眉看他,他幼小的身子瑟缩了一下,慕怀宁叹了口气,算了,那样的父亲,这孩子心事重,既然不想说,那就重起个名字吧,“泞者身陷困境,兮者祈愿美好,从今以后,你便唤作泞兮吧。”

      泞兮点了点着,看着慕怀宁黑亮的眼眸,那黑色渐渐散开,变成了漫天的迷雾。

      不知是哪处的山涧小路上,七八岁的泞兮跌跌撞撞地奔跑着,山路崎岖不平,他趔趔趄趄地穿过重重障碍,一路行至山涧最底处,一池炙热翻滚的岩浆中,列着反复的铭文阵法,条条闪着光的线间捆着一个似男似女残破不堪的人,此阵正是诛神封魔大阵。

      阵前,一袭青衫法袍的慕怀宁神情柔和又眷恋的看着跑过来的泞兮,口中喃喃的说着“泞兮,好好修炼,等我回来……”

      这一暮看得泞兮心揪了一下,下一瞬那仙尊的身躯渐渐变得透明,化作点点荧光消逝在茫茫天地间。

      泞兮奔跑着向前一扑,那星星点点荧光从他的周身穿过,他伸出手去抓,荧光从指缝间溜走,却什么也没抓住,泞兮掏出一块葫芦形灵玉,默念法诀以指画符,却也只是将几点荧光聚在一处。

      他小心翼翼的将这荧光引入灵玉中,珍而重之地贴身放好,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转身走出山涧。

      十一二岁的泞兮拿着一把仙剑,身披黑色斗篷行走在战后重建不久的城郭间,腰间挂着一个红色的锁灵囊,身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道两旁小贩的叫卖声,孩童奔跑的追逐声,酒肆里说书人绘声绘色的说书声,这一路的繁华喧嚣似乎都与他无关。

      两个年轻的姑娘从他身旁走过,“小姐,听说前面的太白天尊庙很灵的,我们去给夫人求个平安符吧。”

      “好,希望娘的病早点好。”

      一身黑衣的泞兮跟在两人女子身后,走至太白天尊庙前,他胸口的灵玉一热,发出荧荧的光,泞兮站在庙宇前看着此间人来人往,不多久,刚刚说话的两名女子求了平安符从庙里出来,从他的身上穿过,好像看不到他一样。

      泞兮两指一搓,鲜红的血便从指尖钻了出来,他以血为引,悬空画符,繁复的符文就着鲜血一闪一闪的亮在空中,最后一笔落下,整个符文大亮,从庙宇四周渐渐飘起荧荧白光,这些光点似乎是被符文吸引,逐渐向其飞来,然后蓦地汇入其中。

      锁灵囊飘起,将这些光点瞬间收入其中,泞兮抬手将锁灵囊挂回身上,把帽檐拉了拉,黑色的帽檐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泞兮转身离开。

      野外的麦苗郁郁葱葱的,路边的野花被淅淅沥沥的雨吹打着,依然昂扬着娇艳的脸,向天地间绽放着自己的美丽,神武山青烟升腾,十八岁的泞兮一袭黑衣的走在山路上,雨水打湿了他的周身,他没有给自己撑避雨结界,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山腰攀去。

      跨过‘一道桥’,一只小船飘浮在河面上,盖着草席,船上一老翁穿着蓑衣独自坐在雨中垂钓,蓑衣上的雨水顺着边缘淌出,“滴答……滴答……”落在湖里,也落在春雨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泞兮穿雨而来,立在桥上,他右手两指一搓,没愈合多久的指尖再次被割开,他就血悬空画符,红亮的符文闪烁在雨幕中,丝毫不受干扰,湖面上升腾起荧荧的白色光点,这光点寻机符文汇到一处,然后被锁灵囊收入囊中。

      小船上的渔翁打着哈欠全无所觉。

      泞兮将锁灵囊重新挂回腰间,抬脚向来路走去,身后却传来一道叹息声:“唉,少年人,收手吧,缘来则聚,缘尽则分,道法万千,天道无常,天命不可违……”

      泞兮回头看着垂钓的渔人,“天命不可为,我可为……”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下‘一道桥’。

      极北之地常年冰封,漫山遍野的白雪装裹着这三千里的世界,千年老树上挂着一树的树挂,几只鸟雀从树上飞走,抖落了一树的雪,扑簌一下落了三十岁的泞兮满身,黑色的披风衬着白色的雪,阳光一照,合着黑白两色中潋滟的仙君自成一景,也不知是雪好看,还是人好看。

      但雪中的人却无心理会这些,他抖也不抖身上的雪,任它们都挂在自己身上,依然坚毅的向着风雪最高处而去。

      嘎吱嘎吱的雪声踩在脚下,泞兮的眼睫上挂着一层白霜,穿过一道道雪峰,他踏雪而来,迎着风雪登上极北神殿,空洞的神殿中,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吱嘎……吱嘎……

      神情英武的雪神苍池睁着炯炯有神的眼眸注视着这个一袭黑衣的闯入者。

      泞兮行至神像前,抖了抖身上的雪,雪花簌簌的落在殿前的蒲团上,他及其敷衍的冲神像低了低头,就算是行过礼了,然后抬起右手放到嘴边哈了哈气。

      手指在热气的温暖下渐渐回温,下一刻,便被主人毫不犹豫的割破,红荧的符文再次在虚空中浮现,在这静谧的雪神殿间闪烁生辉,然后整个神殿四周的雪粒都向殿中飞来,凑近一看,这并不是雪,而是比雪微黄一点的荧光,这些光点被符文所引,汇于一处,然后被锁灵囊收入其中。

      泞兮做完这一切,又冲雪神苍池点了点头,抬脚走出神殿,拾阶而下,阳光打在他潋滟的脸上,好看的凤眼被光线一晃,不耐的眯了眯,配着周遭漫山遍野的雪,不知道是雪更白还是泞兮的脸色更白。

      仙界溯洄台上,罡风阵阵,泞兮卓然立于阵中,明艳的脸上透着一丝喜色,白色宽松的仙袍被风猎猎的吹着,分神裂魂的轮回阵上,铭文紧紧绕着他滚动,那一道道铭文如锋利的刀刃一样,撕裂着他强健的仙体。

      但他好似无知无觉,浑不在意的咬紧牙关,嘴角渗血,额角冷汗涔涔,随着一声暴喝,泞兮竟强行将自己的元神割裂。

      他颤抖着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个葫芦形的玉石吊坠,珍而重之的看了看,突然苦笑着喃喃的说:“慕怀宁,虽然你没能守信,但你看,我总有办法要你回来,你别想丢下我……”

      泞兮将割裂的元神引入玉中,往轮回阵的阵眼中一抛,轮回阵中陡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几息之后,光芒散去,玉石吊坠同轮回阵一同消失在溯洄台上。

      他跌坐在溯洄台上,呵呵的低笑着,像是终于完成了毕生的夙愿,仙躯渐渐变得透明,最后竟像萤火般消散于风中。

      风打着旋的吹向下界,吹过岱舆,吹入万佛崖水神殿。

      无暇一掌,掌风伴着神纹,向水神离洛推去,离洛竟被这一掌推得跌坐在神座脚下。

      萧白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干涩的喉咙上下滑动,像是从没见过这么拉风的无暇。

      无暇拿着养魂木画了一串串符咒,符咒悬于半空中泛着金色华光,他轻启朱唇念念有词的说:“天地循环,镇魂拘魄,去。”镇魂咒向着离洛飞去。

      无暇转身扶起萧白,把养魂木塞入萧白手中,“阿白,没事了……”他不舍的看着萧白亮晶晶的眼眸,那华光化作无数光点飞过光阴,飞至一处凤凰满院的地方。

      萧白挥动着一把铲子在一棵凤凰树下挖着,“阿白你清醒点,那只是幻境,是‘洛白’的人生,不是你的。”无暇见萧白的样子,心里有些酸,出口提醒道。

      “我知道,我只是这会想喝酒了,想起这里正好有一坛,你不用担心。”萧白苍白的解释着。

      无暇见不得萧白这样,只能无情的说:“呵,我不用担心,你最好管好你的心,小反派是什么人,你最清楚,别看他现在人畜无害的,原主是怎么死的你忘了?”

      萧白却抽风似地冲他吼道:“我没忘,我知道,我都知道,不用你处处提醒我。”

      无暇语气不善的刺道:“不用我提醒,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如果云拂衣来了,你敢让他看吗?”

      “不敢又怎么样,敢又怎么样,与你何干?”萧白头也不抬的刺道。

      “呵呵……与我何干,与我何干,阿白,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心的吗?”无暇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心揪成一团,无处与人诉说。

      “主人,主人……”朦朦胧胧间,耳边传来惑心焦急的询问声。

      泞兮幽幽的睁开眼眸,身旁是要急哭了的惑心,脑中针扎一样的痛,万千记忆融入他的脑中,他以手扶额,蹙着眉头。

      过了一会,疼痛渐渐退去,他的脑中闪过一句话,“‘乾坤’仙剑那可是正元仙尊徒弟的佩剑,世间最后一位真仙,法力高强,无人能及。”

      泞兮在惑心一头雾水的眼神下站了起来,嘴角上挑邪魅的一笑,轻启朱唇,“原来是这样吗?最后一位真仙?”

      惑心看着自言自语的主人,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他忐忑的开口:“主人,你没事吧?”

      泞兮瞥了眼身边的这个骨雕,不太聪明的样了,嫌弃的说:“没事。”然后向着殿外偏南的方位,唤了一声“乾坤何在。”便立在殿中邪魅的笑着。

      惑心愣怔的看着泞兮,心中腹诽,“完了,主人这是傻了?长老啊,你在天有灵可得保佑保佑你这个小徒弟啊,可不能就这么让他傻了啊……”

      ——

      蓬莱留仙宫琼华殿上,供在殿中的仙剑‘乾坤’突然不停在颤动起来,发出“铮铮”的嗡鸣声,一旁值守的弟子看着这把被宫主封在结界内的仙剑,焦急的说:“怎么回事,快去禀报宫主。”

      不等旁边的弟子有所动作,下一瞬,‘乾坤’自己撞破结界,“咻”的一声飞向殿外,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值守的两个小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齐齐拔腿向宫主寝殿跑去。

      惑心心中这个愁啊,这长老才走多久啊,主人便疯了,他把人看成这样,可怎么跟莫离和微羽仙尊交代呦。

      下一瞬,“咻”的一声,一把仙气缭绕的仙剑便飞到他的眼前,把他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仙剑悬停在半空中不动了,然后往泞兮的手边试探的蹭了蹭,泞兮抬手碰了它一下,然后这把骄傲的仙剑一闪,便隐入泞兮的右手腕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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