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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替君行道 ...

  •   “什么?”凌统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疑惑地将目光转移到陆溪身上,半晌,依旧将信将疑,道:“你是公瑾的夫人?”
      陆溪来不及解释,匆匆忙忙系上了一件单薄的斗篷,边走边嘱咐道:“伯符哥,切记到乡里找个靠谱的人帮公瑾疗伤……”
      “放心吧。”孙策拍了拍她的肩膀。
      即便如此,她当真放不下他,刚撩开帐帘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他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前面的路似乎更加难走了。
      从孙策营寨出发,渡船前往笮融大营仅用了半个时辰,路上的大部分时间都被陆溪和凌统在沉默中度过,一个没心情说话,一个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船飘荡在江上,摇桨的渔夫手却不稳,时而晃啊晃,连带着船里坐着的两个人也跟着摇晃,她坐得倒稳,眼神却是一片黯然。
      “夫人身体不适吗?”凌统见她像失了魂似的盯着地板,一动不动,面如死灰。
      “叫我公瑾。”陆溪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反而认真纠正道。
      船舶徐徐停了下来,陆溪一手扶着门框,起身下船,身后的凌统默默跟了上来。
      营地很荒凉,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口沸腾的大油锅,上面冒着油泡,下面点着的柴火劈啪作响,一旁绑着一群残废的士卒,满身是血,像是即将要被下锅的小料。
      陆溪当即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她知道笮融残暴,但想不到竟残暴到如此地步。血腥的画面毫无保留地铺在眼前,当真让人寝食难安啊!
      再往旁边看去,一颗颗人头堆在军旗下面,死都不瞑目,还好火炬上缭绕的青烟模模糊糊地挡住了那些面容,没有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但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公瑾别怕,有属下在,他们不敢动你。”凌统扶着腿软的陆溪,眼里露出少年的锋芒。
      算是勉励的一句话,只是开头这句“公瑾别怕”莫名把她逗笑了。
      如果周瑜在这里,他会害怕吗?陆溪没由来地想,不禁在脑海里回想起他的音容笑貌,渐渐鼓足了勇气。
      她此行是替公瑾来的,如果公瑾不会怕,那么她也不怕。
      “主公,周瑜那小子来了!”一个报信的小卒飞奔进营帐内,一字一句地禀告。
      屋内正饮酒作乐的众人霎时沉默下来,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约莫四十多岁,头发不多,倒是生的面善,却遮盖不住眼神里透出来的杀意,似乎能剜人心,取人魂。
      笮融气的一拍桌面,震翻了酒杯,怒气冲冲地对着席上一位年轻男子吼道:“你不是说周瑜受了重伤吗?你不是说他一定来不了吗?”
      连续被追问两下的男子明显十分慌张,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孩儿分明记得,当时领兵埋伏在山上,亲手射中了周瑜,怎么……怎么……”
      陆溪在二人僵持的时候出现,她一身白衣长袍,风度翩翩,腰间佩戴着一把三尺长的佩剑,眉目沉静,风姿绰约,说话时也不卑不亢,微微弯腰道:“在下周公瑾。”
      笮融瞪了一眼年轻男子。
      他连忙躲开了笮融犀利的目光,转而从席位上抽身而出,半信半疑地围着陆溪打量了一圈,绷着脸道:“你到底是不是周瑜?”
      虽然明知道自己是假的,但陆溪就是不认,她昂首挺胸地直视对方不友善的目光,漠然问道:“你是何人?”
      “哼,我是江北薛礼的儿子,也是笮将军的女婿,薛期。”男子满腔傲骨地回答道。
      “呵。”陆溪冷蔑一笑,转而责问坐在主席位上的笮融,“莫非将军设的这是鸿门宴?”
      说好了请孙策这边来和谈,结果笮融却把自己在江对岸的女婿也给请来了,他是何居心?还是这两人打算合伙把她端了?
      “什么话!”笮融怒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子地盘上叫嚣,信不信老子把你扔进油锅里炸了!”
      闻此言,凌统立刻拔剑出鞘,铿锵的剑声吓破了贼人的胆,似乎在宣告着什么,笮融若是真敢动手,那么他的刀会先快一步。
      心里经历大起大落的陆溪依旧面不改色,慢条斯理地抬起手,示意凌统稍安勿躁,眼里写满了讥笑,如同凝视着一群蝼蚁。
      “笮将军既请我来,又出言不逊,只是为了吵几句嘴,再笑我江东无人吗?”她不坑不抗地回绝道。
      薛期连忙回头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装模作样地指着一旁的席位,道:“我们又不是不讲理之人,来,公瑾请坐。”
      陆溪身上的傲骨却一分一毫都没有折损,拖着长袖端正地坐到席位上,而凌统则站在一旁带刀护卫,随时用手扣着剑柄。
      “你和之前还真是判若两人。”凌统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的声音,小声交流道。
      陆溪听见了他的话,却没有回应,而是在手心里把玩着酒盏,又凑到鼻尖闻一闻,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宴会继续进行下去,在座的各位心怀鬼胎,筹谋着事情。
      薛期满脸奸佞地凑到笮融耳边,吹风道:“岳父,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他既安然无恙,咱们就不能让他活着走出大营,一会把他灌醉了,然后……”
      薛期挤眉弄眼地暗示笮融,又怕他不懂,低声道:“杀之后快。”
      “也好。”笮融难得平静下来,用手捋着干枯的胡须。
      紧接着薛期便不怀好意地凑到陆溪身边敬酒,说道:“在下早闻周将军英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弟敬您一杯。”
      他看起来都快三十岁了,还在她面前自称小弟?陆溪压抑住狂翘的嘴角,尽量使表情平和一点,落落大方地扶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火辣的酒水顺着喉咙而下,所经的地方似乎都燃烧起来了,她酒量真的不好,忍着灼烧的痛觉和急欲落下的眼泪,强颜欢笑。
      这时她听到来自席位上笮融的声音道:“今日一战,你我双方皆损失惨重,不如就此停战歇息,你们孙策若是想打曲阿刘繇,就绕道走吧。”
      陆溪趁着自己神智还清醒,当机立断道:“将军所言极是,您这边兵强马壮,我军无论是数量上还是装配上都远远不及,如今将军能网开一面,放过我们一马,在下这里替孙将军谢过。”
      她在为孙策争取时间,也想让笮融放松警惕,一时的退让在大局面前不算什么。
      酒精渐渐开始起作用了,陆溪不胜酒力地扶着额,眼前天旋地转,自己仿佛在惊涛骇浪上漂泊着,意识飘忽,如履云端。若是薛期这家伙再来敬酒,她八成要彻底晕在这里了。
      与其这样,倒不如早些抽身。
      就在众人还未思索过来陆溪方才的话术时,她便扑通一声倒在案台上,还故意打翻了酒壶。它顺着桌角滚落在地,壶口汩汩地流着酒水,桌台上一片狼藉。
      “醉了?”薛期不敢置信。
      凌统担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她没反应,神色凝重道:“公瑾酒量不好,让诸位见笑了。敢问笮将军可否有地方为我们借住一晚?”
      笮融巴不得她直接昏死过去,笑的一脸幸灾乐祸,道:“当然有,左右,快送二位将军到客房,好生伺候着。”
      薛期和笮融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算计,醉成这样才好下手,周瑜怕是活不活今晚了。
      那二位侍从刚想扶起陆溪,却被凌统抢先一步背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营帐。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浓雾,叫人看不清前路。凌统让二位侍从走在前面领路,他背着陆溪跟随其后,也方便提防他们做一些背刺的行径。
      “出来了吗?”陆溪弱弱地问。
      “放心,已经脱身了。”
      “别跟着他们往回走,我有预感,薛期今夜必加害于我,把这两个侍从干掉,再另寻他处过夜吧。”
      “明白,就先委屈夫人一下了。”
      陆溪还没弄明白怎么个委屈法,自己已经从凌统肩头上甩出去了,还好是后背着地,未伤到要害之处,顺带着还把她砸清醒了不少。
      回身的功夫,凌统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再次出现在眼前,刚立完功还有几分讨赏的意味,道:“那俩人已经被我解决掉了,我们走吧。”
      “扶我一把。”陆溪艰难地开口道。她并未指责凌统过失摔人的错误,只是后背上的骨头还在隐隐作痛,加上头晕目眩,脸上灼热,身体却如坠冰窟。
      凌统小心翼翼将她扶起,边走边问道:“夫人,您待在这别动,我去找点醒酒汤吧。”
      “不用。”她有气无力地说道,随便找了一棵隐蔽的大树旁坐下,阻拦道:“你别到处乱走,免得被人发现,我有点累了,先在这里歇息一会。”
      “好,我去找些木柴生火。”
      一股势不可挡的倦意逐渐袭来,身体渐渐失去了知觉,她努力地睁开眼睛,而眼前所见却只有无尽的茫茫夜色,空无一人,惟有飒飒的夜风席卷着枯叶,将她拽入深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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