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你都不要？》野草祭

25、第 25 章

　　南平市精神康宁中心是南平市最大的精神病院，位于市中心，成立到现在有一百多年了，虽然从外往里看像是什么老破旧，但是因为有极其丰富的临床经验以及高度的人文关怀，以至于这也是南平市评价最高的一家精神病院。

　　现在正值中午下班高峰期，车辆驶前几步便停滞不前，只有过往行人和自行车能见缝插针的穿过。
　　这样的景象光是看一眼都觉得烦躁。
　　是那种充满人气的烦躁。

　　而也正是因为这种情况，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带着鸭舌帽和口罩、背着黑色书包低头的魁梧男人在穿过马路后，拿出一面小镜子隐匿的看向身后——停在马路对面的那辆黑色路虎。
　　男人的警惕心很高，只是一眼便迅速收好镜子朝着康宁中心后方走去。
　　“老板还真没猜错，他们竟然真的查到这里了。”

　　男人语气玩味，但脚步不停的钻进另一边的小巷子里，一家小到狭窄的铺面出现在他眼前。
　　男人大步走进去，从口袋里摸出两枚硬币，指了指后面的冰柜，道：“拿瓶矿泉水。”
　　店老板正端着从外面买的廉价饭大口吃着，闻言拿起柜面上的两枚硬币，仔细瞅了瞅，笑道：“小伙子，你这硬币可有年头了啊，但是，冰矿泉水三块。”
　　他抬头看去，口罩帽檐将来人的面孔遮了个全部，连一点儿毛孔都看不见，只能凭借从帽子里蹿出的两缕黑毛来判定这人估计就是沉溺什么二次元的学生。

　　隐藏在帽檐下的眉毛皱起来，男人不满道：“矿泉水不是一块一瓶吗？怎么还涨价呢。”
　　店老板也不恼：“现在都涨了，你要不再看看别的？”
　　外面跑过一只猫，让这条静谧的小巷多了几分活力。
　　男人只能忍痛又从另一边的口袋里翻出两枚伍角硬币递过去：“现在够了吧？”

　　“够了够了。”
　　店老板笑眯眯的把钱收起来，转身从冰柜里拿了一瓶矿泉水，男人拿上水就转身离开。
　　店老板打开一旁的风扇，像是觉得有些好笑：“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硬币呢，看着也不像个穷人啊。”

　　男人出门后拐进旁边的钟点房里，这种钟点房便宜而且不需要身份证，男人掏出一张红色钞票递过去，二楼窗口很快找回了零钱，并且把房间钥匙一并递给他，道：“六楼，上去拐角最里面就是。”
　　男人仔仔细细把找回来的钱数了一遍，确认数目对了，才拿上钥匙快步朝六楼跑去。
　　六楼的住户不少，并且隔音很差，虽然是大白天，但路过几扇门的时候还是能听见一些不堪入目的声音。

　　男人并没有按照钥匙上给的房号开门，而是找到视线观测好的最佳射击地点后，用一根铁丝将门撬开。
　　推开门先是把肉眼就能看清的房间检查了一遍，这才把门反锁，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隙后拉住窗帘，把书包扔在地上，扯下口罩，露出的半张脸正是蝎子。
　　蝎子先拧开矿泉水瓶盖，仰头猛灌了几口冰水，等冰的感觉流入到胃之后，他才打开书包，开始组装枪械。
　　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很快，散落的零件在他手中很快变为一只完整的枪。
　　然后，他警惕的重新戴好口罩，用枪口破开窗帘架在被他拉开一条缝隙的窗口上。
　　蝎子瞄准对面五楼从左数第三个窗户口——康宁中心的疗养区，赵文荣所在的病房。

　　“哦哦哦，你们是她的亲戚啊。”
　　护士拿着梁少友提前准备的□□明，丝毫不怀疑来这里的一群人其实和赵文荣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她就是记性不好，走丢了好几次，半年前被好心人送过来，问题不大，你们如果想把人带回去的话可以去前台说一下，登记一下资料把手续办理好就行。”

　　沈曼挑起一边眉，用一种几近刻薄的语气对江潮生说：“你该不会真打算把人带回去吧，我可没那么多钱再养一个人，儿子念书要花多少钱你又不是不知道……”
　　“行了行了！”
　　江潮生皱着眉低声呵斥，但难掩那一丝窝囊气质：“我都说了来看一眼，怎么说她也是……算了，我也没说要把人带回去。”
　　沈曼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伸手勾住一旁扮演儿子的灵泽，教育道：“进去别乱喊人，听见没？要不是为了那点儿家产……”
　　江潮生猛然跳脚道：“闭嘴！”
　　沈曼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儿说了什么，下意识抿抿唇，反应过来后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刚要开口斥责，前面的护士便转头呵斥道：“医院里吵什么吵！”

　　原先脸上还充斥着温和的护士当即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眼底一闪而过的鄙夷，带着他们走到赵文荣的病房门口，语气也没了之前的温柔：“就半个小时，要说什么尽管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转头便离开，身后响起女人气愤的声音：“…不是这人什么态度啊！”
　　吵吵嚷嚷间三个人便进了病房里，房门一关，所有声音都被隔绝。

　　这里的单人间病房布置的极有人文气息，被刷成的粉色的墙，铺着暖色调的床品，窗口还放着绿植。
　　赵文荣就背对着他们坐在窗前的书桌上，一时间，房间里只有浅淡的呼吸和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像是没察觉到他们的到来一般，赵文荣专心抄写着书，在旁边摞着好几个本子，江潮生翻开一看，里面全是抄书的内容。
　　沈曼和灵泽并没有和江潮生一起，而是分开搜寻，看看这个屋子里还有没有别的信息。

　　江潮生把本子重新放回去，道：“在心理学上，不断抄书本身就代表了一种焦虑，赵文荣，你在焦虑什么？”
　　坐在书桌前的人笔不停，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江潮生也并不意外，继续道：“参与了二十三年前那场特大盗墓案的五个本地人，三人已经死了，一个下落不明，只有你还好好的活着，我知道你没痴呆，罗文想杀你，但是你用某种方式侥幸活了下来。”
　　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停了下来，赵文荣抬起头，一双原本空白的眼睛此刻极为锐利的盯着他。

　　“他要杀人灭口，你知道了什么？”江潮生问。
　　赵文荣垂下眼眸，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你找错人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和罗文正在打交道，我相信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一些，他这个人，为人谨慎，基本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但很不巧，我查到了他的信息，顺藤摸瓜就查到了这里，你猜以他的谨慎，他会不会发现我已经查到这里了？”
　　江潮生说：“不管你有没有把消息告诉我，只要我离开这里，我保证，罗文一定不会放过你，但如果你愿意把消息告诉我，我能保证你不死。”
　　江潮生低头看着她：“你在南平市这么多年，想必也知道我的存在，选择权在你手里。”
　　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他说：“我给你三分钟时间，时间一到，我们就走。”

　　沈曼和灵泽已经把房间角角落落全翻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藏有信息的地方，此刻听见江潮生这样说，也双双停下手里的动作，找了处地方安静坐着，静静等待三分钟。

　　楼对面。
　　蝎子将枪口瞄准了赵文荣，本该在第一时间就按下去扳机的食指却一动不动，他嘴角扯起一抹笑容：“就这样杀了也太没意思了。”
　　他要等江潮生推门进来，在江潮生在场的时候，当场杀了赵文荣。
　　这样一来，你们该如何摆脱嫌疑呢？
　　“江老板，我会让你暴露在警察眼里的。”

　　如他所料，江潮生一行人推门进来，但在目光触及到灵泽身上时，蝎子微微皱起了眉：“你怎么也来了。”
　　“算了。”
　　蝎子微微嘟囔了一句，原本瞄准的枪口微微移动了下，然后按下扳机，子弹从装了消音器的枪口中猛然射出，目标直指赵文荣的眉心。

　　其实没有三分钟，仅仅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赵文荣就理清了当前局势，她侧过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一定要保证我的安全。”
　　江潮生道：“你说。”

　　像是下了某种极为坚定的决心，赵文荣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文物脱离——”
　　下一秒，话戛然而止。
　　不知道从何处射来的子弹伴随着窗户被打穿的声音精准射入赵文荣眉心，她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直直向后倒去，瞪大着双眼死不瞑目般盯着天花板。
　　江潮生脸色一变，迅速侧头，却只能看见窗户上的弹孔和裂纹！

　　同一时刻，病房门被推开。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把赵文荣这个病人单独交给这群吃绝户的人的护士去而复返，从门口进来并看不见屋内的情形，等她再向前走一步，就看见眉心中弹躺在地上的赵文荣。
　　瞳孔当即猛然一缩。

　　迅速反应过来的沈曼丝毫没有犹豫的一手捂住护士的嘴一脚踹关病房门，将护士即将出口的惊呼死死捂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