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寻笙伏伏

37、往事

　　“周逾白今天没有来上课吗？”
　　林絮站在高三十七班的教室门口，皱着眉头问江屹，她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学校，结果一直没等到周逾白，给他发消息也没有得到回复。
　　江屹挠着脑袋，他其实也弄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周逾白凌晨时候给他发消息让他跟班主任请几天的假，却没有说原因
　　“他连请了几天假。”
　　江屹疑惑“白哥都好久没这样了，是你们吵架了吗？”
　　说起来周逾白已经很久没有旷课请假的事了，他不但在课上认真听课，连他们这些兄弟网吧开黑都不肯去，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让人摸不着头脑
　　“没有，没有吵架。”
　　林絮忧心忡忡“他好像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想问问你们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江屹听得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啊。”
　　他突然说“是不是白哥来恒盛以前的事？”
　　林絮一愣“来恒盛以前？”
　　她见到周逾白的时候，周逾白就已经是恒盛的学生了，她也就一直以为周逾白是在恒盛上的高中
　　“是啊，白哥是高二上学期突然转学过来的，他刚来那会儿脾气比现在还差，整个人就像个炸弹似的一点就着，打起架来连命都不要，这种情况一直到高三才慢慢好起来。”
　　江屹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有余悸，他那时候甚至觉得周逾白有什么暴力倾向，但相处久了就知道周逾白不是那样的人，他那时候那么奇怪或许真是有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的原因
　　“那你有听说他之前都跟谁玩吗？”
　　“不知道，白哥从来没提过他之前的事儿。”
　　林絮在学校的时候一直心神不宁，她给周逾白发了很多条消息，但周逾白只在下午的时候回复了其中几条，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担心，也不要去他家找他，他最近不在家里住。
　　周逾白到底发生什么了？
　　放学后的恒盛校门口，张长庆随即揪了个穿高三校服的男生，恶声恶气地问“认识周逾白吗？”
　　那个男生慌里慌张地扶了扶眼镜“不、不认识。”
　　张长庆便扭头去找其他人打听，他的穿着打扮明显不是学生，说话也流里流气的，学生们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不管他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几次下来，张长庆也算明白自己这样问是问不出来什么了，烦躁地抽了根烟“他真以为自己能躲到天涯海角？”
　　他带来的黄毛小弟有点想退缩了“哥，咱非得找那个周逾白麻烦吗？听说他家里很有钱。”
　　张长庆冷笑一声“他家有钱又怎样，他根本就是个没人要的拖油瓶。”
　　小弟畏畏缩缩的“可咱们都把他打过一顿了，他都没还手，这事儿就算了吧。”
　　“算个屁！”
　　张长庆怒吼一声“老子兄弟死了！被他害死了！”
　　他猛吸了几口烟，恶狠狠地说“在这儿守着，我就不信蹲不到他。”
　　小弟犹豫着问“那蹲到他了，咱们要做什么？”
　　打也打过了，还能做啥？
　　张长庆眉头紧紧皱着，沉着脸不说话了。
　　还能做什么？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但家平死了，他就不允许周逾白还跟着没事人一样活着。
　　“姐！”
　　一个穿着初中校服的男生从他们身旁跑过去，带起一阵燥热的风。
　　陆安在听苏玉的话没去上辅导班，而是直接来了恒盛找林絮，他看到林絮一个人从学校门口走出来，身边也没跟什么可疑异性，便小跑着追了过去。
　　“姐，你自己一个人走啊，怎么没个朋友陪着？”
　　林絮抿了抿唇“本来是有的。”
　　她转移话题“你过来做什么？”
　　陆安在又不能说是来看看你有没有偷偷谈恋爱的，他咕哝着说“妈让我跟你一块回家。”
　　林絮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手机突然弹出消息通知，是周逾白的消息，他说了一个地点，是一家小餐馆的名字。
　　林絮立刻笑起来“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小老弟你先回家吧！跟妈妈说不用等我吃饭了。”
　　陆安在心中警铃大作，便偷偷跟了上去，在心里默默赞同苏玉女士的猜测，他姐还真有可能是被某个狗东西勾搭上了。
　　林絮按照导航找过去，在一条商业街里发现了那家小餐馆。
　　“周逾白！”
　　周逾白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见她来轻轻笑了下，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胳膊和侧颈肩膀都缠着纱布，脸色也有些苍白虚弱
　　“你今天都没怎么回我消息。”
　　林絮在位置上坐下，周逾白已经点好了菜，几乎都是她爱吃的。
　　周逾白抿唇“抱歉，没怎么看手机。”
　　他神情淡淡的，但眼底沉着一抹化不开的郁色，林絮知道他有心事，可他不愿意告诉她内情，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周逾白，我很担心你。”
　　周逾白抬起头，看着女孩清亮漆黑的一双杏眸，她柔软的、怜爱的眼神几乎化为实质轻抚着他千疮百孔的心，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有那么一瞬间竟然真的想把一切都告诉她。
　　可他不敢说
　　“周逾白”林絮轻轻笑了下“我说这些不是想逼着你把心事告诉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你难过的时候，还有另一个人在挂念你。”
　　“就算是为了我”
　　林絮静静望着他“对自己好一点好吗？”
　　良久，周逾白垂下了头
　　“嗯。”
　　餐馆外面，陆安在在门口探头探脑，急得抓耳挠腮。
　　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林絮的半张脸，根本看不清她对面坐着的人是男是女
　　会是谁呢？
　　“小同学，你到底进不进来啊？”
　　老板娘端着餐盘路过，看着这个鬼鬼祟祟的小孩“你要是不进来就别挡在我店门口了。”
　　陆安在“我进，我这就进。”
　　他猫着腰，跟在老板娘身后悄摸摸地进了店，但放着凳子不坐蹲在了桌子下面，企图从这个地方观察林絮那桌的情况。
　　“果然是个男生。”
　　陆安在只能看到那个男生的背影，挺高挺瘦的，瞅着还怪帅，就是不知道正脸长什么样。
　　他看过来了！
　　陆安在吓了一跳，慌里慌张地往桌下钻，暗暗祈祷自己千万别被发现。
　　林絮跟周逾白吃完了饭“我回去了，你这几天既然请假了就好好休息，无聊了就联系我好吗？”
　　周逾白想让气氛轻松点，淡笑着问“不会打扰你学习吗？”
　　林絮抿唇笑，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被周逾白打扰到过
　　“如果你总是不联系我，我才会担心到不能专心学习。”
　　“周逾白。”
　　她仰着脸，眼眸弯弯“快点好起来吧。”
　　陆安在整个人都缩在桌子下面，心惊胆战地看着林絮和那个没露脸的男生从自己身旁走过。
　　无事发生。
　　“好险，”陆安在从桌子下面倒退着爬出来，屁股却突然被人踹了一脚。
　　那人声音冷冷的“出来。”
　　完蛋，被发现了。
　　陆安在苦着脸从桌子下钻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他震惊到表情扭曲“白哥？？？”
　　周逾白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你跟踪我？”
　　陆安在脑袋都要短路了“我不、不是跟踪你，我是跟踪我姐来的……”
　　姐姐？
　　周逾白忽的反应过来“林絮是你姐姐？”
　　陆安在不知怎的有些心虚，心想自己还是给他姐丢人了“……昂。”
　　周逾白“……”
　　这真有点出人意料，他没听说过林絮还有个弟弟，还是姓陆的弟弟。
　　陆安在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在白哥面前他是个小弟，但在周逾白面前他可是小舅子啊。
　　他咳嗽了两声“你跟我姐在谈恋爱吗？”
　　周逾白沉默了会儿“不是。”
　　他们还不是。
　　陆安在有点混乱了，不是在谈恋爱吗？
　　周逾白没有跟他多说，只点点头“去陪你姐一起回家吧。”
　　看着他离开，陆安在摸了摸脑袋“怎么感觉白哥今天怪怪的。”
　　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但就是让人感觉不对劲儿。
　　陆安在跟林絮前后脚回了家，在饭桌上就被苏玉拷问了“陆安在，有没有发现你姐的早恋对象？”
　　陆安在对自己老妈还是有点了解的，她看林絮跟看眼珠子一样，生怕被什么不良少年给带坏了。而白哥呢，成绩不好还看起来凶凶的，怎么看都是苏玉很不喜欢的那类人。
　　他犹豫了一下，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没有啊！老妈你是想多了，我姐根本没早恋。”
　　苏玉一脸狐疑“那你姐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
　　“可能是学习上的事儿吧。”
　　陆安在拼命往嘴里扒饭，防止苏玉再跟他问东问西。
　　但这件事瞒归瞒，还是要弄清楚的。陆安在想了一下，趁着苏玉回卧室，敲了敲林絮的房门
　　“姐”
　　程陆安在椅子上坐下“我今天看到你和白哥在一块了。”
　　林絮回过头，表情讶异“白哥？”
　　对哦，他姐还不知道他认识周逾白呢。
　　程诚解释道“我跟白哥一块上辅导班，他还是我同桌呢，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也认识他。”
　　林絮更惊讶了“辅导班？”
　　周逾白居然会去上辅导班。
　　陆安在一头问号“你不知道吗？白哥上辅导班已经有一阵子了，他学得可认真呢，我上次让你帮忙挑的学习资料就是挑给他的。”
　　林絮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周逾白从来没跟她说过。
　　他根本不是喜欢学习的人，也从来没动过要好好学习的心思，现在却改变态度，甚至去报了辅导班……
　　是因为她吗？
　　林絮抿抿唇，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当然愿意看着周逾白改掉不良习惯，认真生活，可她不希望他的改变是为了她，更何况学习并不是唯一一个出路，他还可以有更多选择。
　　“姐，”陆安在不自然地问“你跟驰哥是在谈恋爱吗？”
　　他得弄清楚自己有没有机会成为白哥的小舅子。
　　是在谈恋爱吗？
　　林絮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们明明互相喜欢，可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迟迟没能确定关系。
　　她其实不介意这一点的，只要她自己明白周逾白的心意就可以。
　　“我喜欢他。”
　　林絮看着程诚，猜到他今天突然来恒盛找自己应该不是偶然，稍微一想就知道是谁的授意
　　“妈妈知道了吗？”
　　“没有。”
　　陆安在晃了晃腿，狡黠一笑“老姐!我没跟妈说，妈那性格你也知道，她要是发现你早恋了，恐怕很麻烦。”
　　他撞了撞陶漾肩膀，笑着说“姐，我站在你这边。”
　　无论林絮想做什么，他都是坚定的唯姐党。
　　另一边，周逾白没有回他的住处，而是住进了一家酒店，快天黑的时候接到周序的电话。
　　“张长庆去找你麻烦了？”
　　周逾白抽了根烟出来夹在手里，看着烟头上明明灭灭的火光“你别管。”
　　周序有些着急“我不管能行吗？他那个性子不管不顾的，要是再把你以前的事情捅出来，你连恒盛都别想待了。”
　　周逾白没有说话，只自嘲地笑了笑。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周序耐着性子说“我们都知道家平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他是自杀，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张长庆只是拿你撒气罢了，你还要忍让他多久？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生活了吗？”
　　周逾白摁灭烟头，许久才嘶哑着嗓音说“我松手了……”
　　他无数次地回想过，如果他当时没有松开手，那家平是不是就能活下来？
　　周序心里不是滋味，他强调道“周逾白，那天海浪那么急，你就算没有松手家平也不一定能活下来。他已有死心，这是谁都阻止不了的。”
　　家平，那个高高瘦瘦，总是喜欢跟在周逾白身后的孩子，他家境贫困，还有个酗酒的父亲，想要好好学习的那天却被醉酒的父亲从学校里拖出去打。
　　他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而周逾白没有成为拯救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其实那并不是周逾白的错。
　　“周逾白”
　　周序轻声说“我觉得你做的够多了，放过你自己吧。”
　　张长庆他们总是想着不能让周逾白好过，但失去家平后的每一天，周逾白都在自己惩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