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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缓苗期 ...

  •   “你脸色很不好,是和你丈夫吵架了吗?他欺负你了吗?”

      “要吃点小蛋糕吗?吃点甜的心情会好一点。”

      “……好像不小心放多了糖,你喜欢吃糖吗?”

      一直到迷迷糊糊地请隔壁这位友善的新邻居坐在沙发,捧着他递过来的小蛋糕咬了几口时,旋婳已经完全失去了开口的机会。

      小蛋糕香甜又松软,轻易驱散了人心头的阴霾,更让人放松戒备。

      更何况眼前的人笑得眉眼弯弯,像是一道美味的配菜。因为学习绘画的缘故,旋婳一直有仔细观察人的习惯,她发现自己的这位新邻居长得非常英俊,他骨相很完美,鼻梁高挺,面部线条锐利而端正,眼型是那种在男人身上很少见的偏圆的杏眼,因为留着微长的棕发,看人的时候像是眼神湿漉漉的棕毛小狗。

      “姐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看着我做什么?”他微微一愣,似乎注意到自己在被仔细打量,脸颊微红,眼神偏飞了一瞬,但主动抬起头,换了一个更好看的角度任由她打量。“你……想起来了吗?”

      “嗯?”

      “……我这张脸。”棕毛小狗微微不满,脸颊鼓起一个柔软的小包,“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不应该啊,我这张脸这么好看,怎么会忘掉……”

      “咳咳。”他咳嗽了一声,面对疑惑的旋婳,忽然站起身来,又欠身弯腰,拉起旋婳的手,让她也站了起来。

      然后他双手握住旋婳的手,摊开,展平,右手在虚空中微微握住,像是拎着一个袋子似的,把那个看不见的袋子放在旋婳的手上,清清嗓子说:“勃艮第红女士,不好意思来迟了,这是您点的外卖——”

      “……啊!”旋婳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外卖小哥!”

      外卖小哥、新邻居和骨相完美的棕毛小狗满意地笑起来。

      这已经是前段时间的事情了。当时旋婳来了例假,刚好身边没人,她用外卖软件点了一盒止痛药,但足足过了一个小时才送到,当时旋婳已经疼得有点迷糊了,但开门时看到穿着雨衣、身上还带着浓重血腥味的外卖小哥时,还是吓了一大跳。

      虽然小哥解释说是雨天路滑,摔了一跤,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去送下一单了,但旋婳还是记住了他的脸。

      “你的伤已经好了吗?不严重吧?”

      “已经好全了,别担心。”男人笑眯眯地回答,“只是,我现在已经不送外卖了,所以不是‘外卖小哥’了。”

      他指了指自己:“叫我林知言就可以,或者可以叫我知言。”

      “我叫——”

      “我知道。”林知言笑道,“旋婳,旋转的旋,画是女字旁一个画字,对不对?”

      面对旋婳瞪大的眼,林知言指了指自己:“我在小区里听说过你的名字。”

      “哦……”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话。旋婳有自知之明,转而想岔开这个话题,但林知言又说:

      “我刚刚在做蛋糕的时候,听到你和你丈夫吵架了。”

      “……”旋婳低下头,默默地绞着膝盖上的裙摆,脸色苍白了一瞬,但又想起了什么,转瞬漫上潮红。

      “他还砸了花瓶。到底是有什么问题,怒气大到这种程度?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我今天看到……”他指了指旋婳手臂上的伤口,大概是顾及她的自尊心,并没有多说,“家暴是不对的。你是因为害怕,所以才……”

      点到即止。他又仰起头,那双漂亮的小狗眼凝视着她,像一只热心肠的小狗,在受伤的人身边转来转去。

      一个没有办法对家暴视而不见的好心人。这种人天生就能让人生出好感和依赖。他说:“这不是你的错,你想报警吗?我可以陪你去。”

      “我知道,报警需要勇气,如果你不愿意报警,其实也可以跟我说说……”

      仿佛有什么话戳中了旋婳,她原本放松落在腿上的手指纠结地交缠在一起,苍白浅淡脸上表情变了几变,原本浅粉色的嘴唇都渐渐褪去了颜色,最后定格在一个略带难堪的表情上,轻垂下头。

      林知言不曾言语,似乎正体贴地保持沉默让她调整情绪,尾音温和而礼貌地消散在空气里。但在旋婳没看到的地方,那粘稠的眼神正流连在她的脸上,来来回回、恋恋不舍。

      他们坐在同一个沙发上,而他在对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将她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和动作都贪恋地舔舐了一遍,这种认知带来了巨大甜蜜和快.感,几乎让他浑身战栗。

      那黏糊糊的、仿佛浑浊的黑油般的眼神最后落在旋婳的手上。

      原本同面颊一般苍白的手指正紧紧纠缠着,似乎正说明了其主人纠结痛苦的内心,但……

      林知言的眼神凝固在指尖与指节间泛起的红晕,那点粉色朦胧地晕开在白玉一样的手指上,艳艳欲滴,仿佛薄皮的水蜜桃,只要轻轻一咬……便会流淌出甜美的汁液……

      喉咙间生出干渴,牙齿也隐隐发痒,林知言咬住唇内的软肉,才勉强控制住自己几乎无法抑制的渴望。

      再等等……牙齿细密地去啃噬她指尖的薄茧……等等……舌头绕着舔咬指节的淡粉……再等等……再等等……耐心……耐心……

      林知言喉结滚动了一下,在旋婳微侧着脸避开他的眼神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露出那种仿佛感同身受的愤怒和恰到好处的怜惜。

      旋婳原本不会将这些夫妻之间的事情说给外人听,但最近一系列事情让她精神紧绷,今天遇到的偷窥犯和丈夫的监视更是让她几乎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在这样的情况下,也骤然生出一些倾诉欲。

      “我先生他……不许我出门……他还在我身上装了监视器。”她说完双手下意识拧紧了,话说出口又有些后悔,再次低头避开对方可能会有的惊讶表情。

      “他怎么能这样,监禁公民是犯法的!”

      旋婳骤然抬头,惊讶地看向愤怒起身的林知言。

      对方这样出乎意料的夸张表现,却让她的心理负担逐渐消散了。

      抿起嘴唇勾起了一点点笑容,旋婳紧绷的状态肉眼可见放松,她身体向后靠了一点,似乎在寻求抱枕柔软温暖的包裹感,嘴角又一次垂了下来。

      旋婳没有说话。

      林知言余光看到,她那长长的黑色长发孱弱地缠绕在一起,从沙发扶手边缘垂落,仿佛倾盆大雨后零落的垂丝海棠。

      柔弱、可怜、万分美丽。

      正亟待一个人伸出手将她捧入掌心。于是林知言向这朵娇弱的花伸手了:“他为什么不许你出门?因为我那间房子的命案?”

      “也……不完全是。”旋婳斟酌了一下,但在裴浩的监视下,她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聊过天了,最后还是抵不过内心的倾诉欲,跟林知言凑近了些,小声说,“其实,我觉得……我好像在被人跟踪。”

      “跟踪?”他也善解人意地把脑袋凑过来,两个人像是讲悄悄话的小学生。

      “嗯嗯。”她把脑袋点得像小鸟,“其实……也没有多久,我想想啊,好像就是……我遇到你的那天吧?”

      “那天家里没人,我生着病,迷迷糊糊感觉到看到有人进了屋子。但我找遍了屋里,也没有看到人。当时还以为是病糊涂了,但是从那天开始,我总是感觉有人在跟踪我。”

      “你报警了吗?”林知言问。

      “……没人相信我。”旋婳瘪嘴,“他们都说是我太敏感了。真的是我的错觉吗?可是我总觉得……”

      “我总觉得……”她握住了手里的蛋糕纸杯,无意识地用力,纸杯在手中被掐得变了形也没有发现,“我总觉得……”

      林知言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快得像是错觉。陷入沉思的女孩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奇怪的表情,那是一种介于狡诈和残忍之间的微妙表情,仿佛锁定了猎物的猎手。

      或许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回忆。

      回忆起——

      那天下着暴雨,他借着夜色处理掉了某个外卖员的尸体后,决定替这个可怜的、倒霉的外卖员去送他的外卖。

      地址好找,但他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开。正当他疑心是不是超时拒单了,并快乐地决定如果拒单就把卖家也一起处理掉的时候,门开了。

      开门的女孩穿着单薄睡裙,在闷闷的雨声里看向他。那张清丽出尘的小脸憔悴又可怜,被疼痛折磨得惨白,却刚好衬出她细眉乌黑,龟裂的唇红得像要滴血,乌黑的发湿淋淋地垂在肩膀上和胸前,如水中尸体四散的、荇草般的美丽长发。

      像一具美丽的尸体。

      她伸出手来,要拿药袋。

      就像对着吸血鬼伸手,邀请它们进入家门,从此之后这扇门就再也无法阻挡这些生于黑暗角落的生物。

      林知言就这样跟她一起“回家”了。黑暗的屋子,女孩痛得迷迷糊糊,吃了药后陷入沉睡,而他站在床边,凝视着她半掩在被子下的柔软脸颊。

      他弯下腰,双手撑在床边,然后慢慢地用膝盖顶住床沿,伏低了身体。

      先是手。他用拇指摩挲着她干燥的唇,嘴角的死皮在指尖像小钩子一样刮过;当他热切地注视着她的时候,她的眼睫颤了颤,两腮被搓弄得挂上潮.红,像是一个诱人的陷阱,让人想不顾一切地将唇舌贴近,好汲取泉眼里的甘水。

      他的视线那么热切,像一把火烧遍全身,女孩儿当然醒了。

      他就在她身后,看着她疑神疑鬼地在屋里找来找去,最后嘟哝着什么,把自己摔回床上,片刻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止痛药有安眠成分,她再次睡熟了。

      于是,他顺着床尾,如恐怖片里阴湿的鬼怪般,缠绵地爬上了她的床。

      思绪回到现实,林知言看着面前苦恼得偎在沙发里,寻求一点儿柔软安慰的女孩儿。

      她永远也不知道,面前这个拥有小狗眼、会向她分享香甜小蛋糕的男人,在那个痛得迷糊的深夜,像艳鬼一样爬上她的床,虽然他才是被勾引得神志不清的那个,但她和聊斋里在迷茫中被女鬼缠上的书生并无不同。

      林知言凑近了,双手握住她,把她的手包在掌心里。他顺势让她的身体也依附过来,把她从沙发里牵扯进自己的怀抱,给予她来自温暖体温的安慰。

      “姐姐,我相信你。”

      他笑得很真诚。他当然相信她,毕竟他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我陪你去报警吧?我们去跟警察好好说说——”

      “哐!”巨大的声响打断了他的话。两人同时一僵,看向声音来源处。

      门外的男人、这间房子的男主人,面沉如水,目光将两个脑袋凑在一起,亲密无比的人上下扫视了一遍。他身材高大,面容硬朗,整个人身上有股不拘小节的匪气,看起来很唬人。

      旋婳仿佛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娇躯一颤,就要从沙发上站起来,但这时从手腕间传来一股大力,她才发现林知言还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最后,男主人阴测测的目光落在了他们交握的手上。

      “囡囡,我不是说过,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缓苗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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