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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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4点半，天还将亮未亮，春子开始了一天的准备工作。
点亮商店的灯，打开店面的大门，把安置在门口的商品重新搬到外面。春子上了年纪，曾经很轻松就可以搬动的饮料箱，如今也需要费老大力气才能挪动。最近似乎是因为腰受伤了，搬动地格外费劲。
好不容易搬完货物，扶着腰休息片刻，她看了眼外面的公交车长椅上还没有行人等待，于是转身进入厨房内，开始准备早餐。
今天的早餐是孙女喜欢的酱汤，昨天从地里采摘的西葫芦，白嫩的豆腐，翠绿的葱花，咕嘟咕嘟地沸腾着，仿佛是美味的交响乐。
春子拿起饭勺，搅拌刚刚煮熟的米饭，舀起一小块，放进嘴里，米饭要比平时的要柔软一些。春子心情很好，重新盖上电饭煲的盖子，从冰箱里拿出之前准备好的小菜。她刚要拿出腌制了一段时间的泡菜时，春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把泡菜放了回去，留下的，都是最近准备好的新鲜小菜。
饭桌准备地差不多了，春子看了眼时间，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去了里面的房间，轻轻敲响了房门。轻轻喊了一声，美英。
美英从隔壁的卫生间里走了出来。她一脸的疲惫，似乎还没有睡。
美英之前在首尔追梦，想要成为一名歌手爱豆，但是培训费比想象中的要高，白天要练习歌唱和舞蹈，所以总是打夜工，上晚班。这个时候，平时的她还在便利店工作。
春子有些复杂地看了美英的手腕一眼，然后又重新笑着喊她吃早饭了。
餐桌上，美味的食物并没有让美英有多大的胃口，她拿起勺子，喝了几口喜欢的酱汤，然后就放下碗筷说吃好了。
春子想要让美英再吃一些，只是这个时候，村里上去县城上班的人已经出现在店里购买汽车票了。
村子很偏僻，春子的店门外就是村子里唯一的巴士站。春子商店，也是附近唯一的商店，同时还兼顾车票的售卖服务。
因为客人打断了祖孙两的对话，春子起身去招待客人，而美英则趁着这个机会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到春子再回到餐桌，餐桌上只剩下几乎没有变化的食物。
春子复杂地看向美英的房间，坐下，吃完自己面前的早餐，然后又把美英的早餐也一起吃下肚。
吃多了的后果，就是消化不良。
美英陪同春子一起去对面的诊所治疗。扎针需要一段时间，店里不能没有人。美英回到店里，进入了柜台前，接待客人。
美英从小都在这个村里长大，很多村民都认识她是春子的孙女。可是每次村民看到柜台前的美英，都会询问一声，春子奶奶去哪了？
美英低着头，回答说在对面诊所扎针。
客人又询问，是美英吗？
美英没有回答。
客人自顾自地聊了起来，说美英去过首尔果然不一样，变漂亮了很多，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美英听到这话，扯了扯嘴角，把商品交给客人，找回零钱，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客人见气氛不对，没有多聊几句又离开了。
一直等到春子回到店面，美英把事务都交接了，正准备离开。
春子喊住了美英。
“等下会有送酒的人来，你留意一下。记录一下店里的库存，然后把新送来的酒都放到仓库里。我去隔壁银子那里，她们喊我吃煎饼。等下回来我给你带。”春子似乎因为要吃煎饼了，心情很好，一直笑眯眯地，脚也一直往外面探索。
“……不用了。不用给我带。我吃不下。”美英把右手的手指搭在左手的手腕上，缩着身子不敢看春子。
“那你顺便准备一下午餐吧。我想喝粥了。海鲜粥。美芳家的前几天送了海鲜就在冰箱里，你找出来。我走了，好好看店。”春子不等美英的回答就离开了。
美英看着春子愉悦的脚步，露出了无奈的笑容。美英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美英坐在柜台，时不时拿起手机，然后又放下，似乎是在等谁的短信。
送酒的车子到了，大叔把酒从车上搬下来，放置在门口。拿出单子让美英签了字之后就离开了。
美英看着垒着的酒箱，有些犯了难。她在店里寻找方便搬运的推车，可是哪里都找不到。没有办法，她只能一箱一箱自己搬运了。
酒箱很重，美英细小的胳膊没有办法搬动。她插着腰，深深地吐了口气，选择把一半的酒先拿出来，一箱酒分成两次搬运。
店面门口距离仓库大约有20米，这20米，也不过40步就能到达。对于美英来说，这40步格外遥远。她一次一次地搬运着，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摆放好酒箱。
锁好仓库的大门，美英扶着腰，又坐回了柜台。
午餐的时间就要到了，美英看了眼时间，又走到店面外面看了眼银子奶奶家的方向。思考了片刻，选择回到店里。
在首尔自己一个人生活的时候，美英练就了一手的好厨艺。海鲜粥她曾经做给前男友吃过。海鲜，是春子托人送过去的，很新鲜。粥也很美味。
可是前男友只关心这次美英要做手术的项目，他希望美英的鼻子能再整一整，高挺小巧一些，会更加漂亮。
美英听着前男友的话，对着镜子也开始研究自己的鼻子哪里整改才会更加好看。
记忆停留在这里，解冻了的海鲜被美英几刀就分解了。在她的记忆里，当时她拆解的螃蟹是新鲜的，而如今的是冰冻过的。
新鲜的海鲜腥味很少，肥美的蟹肉甚至还带着甜味。而冰冻过的海鲜解冻之后，腥味很大，需要经过生姜料酒去腥后，才好烹饪。这是一起打工的大陆留学生告诉给美英的方法。
熬一碗粥需要花费的时间一点也不小，要注意米和水的比例，要注意火候，需要时不时搅拌锅底，以免糊底让一锅的粥都带着糊味。
米香蔓延在厨房，美英搅动着白粥，看着噗通噗通，粥面从小泡变成大泡，她把腌制过的海鲜用清水清洗之后放进了锅里。重新细细搅拌，螃蟹从青蓝色变成了漂亮的橘红色，美英又切了些细姜丝，然后停下了动作，不知道要不要放进粥里。
放细姜丝，是前男友喜欢的吃法。
春子这时候出声，“我吃姜的，再放点葱进去。我带了你喜欢的肉饼，还热乎乎的。刚好可以吃。”
美英把姜丝倒进锅里，又听从春子的意见，把葱花加了进去。
原本一碗雪白的粥添加了许多的色彩，变得更加鲜甜美味了。
美英给春子舀了一小碗，然后轮到自己的时候，她脑海里回响起前男友说的，粥这种东西是很容易发胖的，她往锅里又倒回大部分的粥。看着碗里的粥，又倒回一些。
春子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什么也没有说。
祖孙俩的餐桌上，有春子带回来的各种饼，还有早餐美英吃完又添加了的小菜。还有很多春子不知道从哪里搞回来的新鲜蔬菜。嫩绿色的菜叶，还带着水珠。春子拿起一片，夹了些肉饼包了起来，递到美英嘴边。
只是美英撇过脸，拒绝投喂。
“你是在嫌弃我吗？”春子表现地很不开心。
美英放下碗筷，又一次用右手搭在左手的手腕上，紧紧地握住。她摇摇头，张开了一个小口，咬了菜叶。
“开玩笑吗？像你这样的一起去吃烤肉，店长要把你赶出去的。光吃菜不吃肉，知道现在新鲜的蔬菜有多贵吗？”似乎是春子的表情格外生动，美英噗嗤一声笑了。
“明明是肉吃多了店长会生气。”
“傻丫头，人家是做生意，卖的就是肉。你肉吃多了，人家开心还来不及，菜是赠送的，吃多了不心疼才奇怪呢。”春子把碗里的蟹肉拆好，送到美英的碗里。
美英看到了，原本笑着的脸，又变得僵硬了。
“吃，奶奶的心意，你必须给我吃了。又没有多少，就半勺。别的我才舍不得给你。”春子像个小孩一样，把手挡在碗前不让美英看见碗里的海鲜。
美英动了动嘴角，拿着勺子，舀起春子给的蟹肉塞进了嘴里。
春子一直注意美英吃饭的样子，见状，也开心了很多。她正准备大快朵颐，被美英轻声提醒，“小心又消化不良。”
春子拿着筷子的手颤抖了一下，她哼了一声，“粥是病人吃的。我现在是病人，吃粥刚刚好。不会消化不良的。而且我们美英做的粥那么好吃，我才不会碗底留下食物。晚餐我们吃什么？”
美英的勺子在不断地搅动粥，嘴里刚才吃的，一直没有咽下去。春子又重新问了一声晚餐吃什么，美英要开口说话了，才不得不咽下嘴里的食物。
“你想吃什么？”
“鸡蛋羹，晚餐就简单点，做个鸡蛋羹吃好了。然后拌点蔬菜，这几天腰不好，这些菜都是租了我们家田的成翰在帮忙收获，每天吃完早餐后送来的。我今天已经告诉他，让他明天不用送来，以后家里每天吃的菜，你吃完早餐后去收。别麻烦人家小伙了。”
美英应了声。
春子趁着美英低头喝粥的时候，依旧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眼里满是心疼。
她是从医院带回的孙女。首尔的医院太大，她绕了很久的时间才找到病房。医院的人很多，想要问个路，却没有人愿意停留。在春子的眼里，首尔的人都很冷漠。不像自己村子里，一个人生病，大家都会来一一探望。
当她见到躺在病床上的美英时，差点认不出自己的孙女。
孙女变漂亮了，花了很多的钱做了整容手术。她反复确认了，看了病历上写的名字才确认这个瘦巴巴的女孩是自己的孙女。春子看了美英很久很久，手在美英的手腕上甚至不敢用力握下去，她怕她一用力，美英的手腕会断。
如果漂亮的代价是瘦得只剩骨头，春子希望美英永远也不要变漂亮。
她还没有等美英清醒过来，就被医生叫到了门外。
厌食症是什么病，春子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医生解释说是美英心理生病了，不想摄入食物和营养。
春子颤抖着嘴唇，她要把孙女带回村子，带回她熟悉的家。不想再让美英继续待在首尔了。而清醒之后的美英也没有拒绝，乖乖地跟着春子回家了。
家里的衣服都太大了，只有初中时期衣服的尺寸刚刚好。春子收走了那些刚刚好的衣服，留下偏大的衣服。然后嚷嚷着，美英以后别想去首尔了。
美英有些遗憾地看了眼被带走的衣服，沉默了。
此时，电影的标题才出现在屏幕上——一日三餐。
这是一部韩国2013年3月上映的电影，由老戏骨尹如真和当时还是新人的洪智雅主演。剧情讲述的是洪智雅饰演的美英，尹如真饰演的奶奶春子，两祖孙围绕食物斗智斗勇的轻喜剧故事。
电影整体轻松有趣，虽然主体偏沉重，但是这部电影却一个沉重的画面也没有出现。就像这首坂本大师为电影量身定做的《love everything》一样，欢快明亮。
电影里充斥着大量的内心独白以及白噪音。比如一开始春子开店时，将近5分钟都没有台词，完全是依靠鸡鸣狗吠，切菜，煮汤的声音，让电影显得很热闹。
而这些热闹，在美英出场的时候变得安静了下来。一开始美英穿着宽大的衣服，并没有显示出她瘦到病态的模样。通过美英的内心独白，让观众以为是她生活作息还没有调整过来。一直到美英一整天都表现地不想吃饭，才显出一些不对劲。
然后编剧和导演却并没有隐藏原因，直接向大家说明了美英的病情。厌食症。
到这里，能发现导演和编剧很喜欢用对比述说故事。春子觉得村里人热情，首尔人冷漠，美英做的海鲜粥，以前给前男友做的很新鲜，可是自己却被叮嘱不能吃太多。现在给春子做的是冰冻过的食材，她却不想吃了。
她的心态变了，村民说她去了首尔之后变漂亮了。可是春子说变漂亮的代价是瘦成骨头，祖孙俩，或者这是前男友和春子对于美的对比。后面类似这样的对比还会出现很多次。
还很有意思的是这部电影的导演是拍摄《熔炉》的黄东河导演，前男友的饰演者正是《熔炉》的男主角孔佑。前男友对于美英的言语操控，后面也还会出现很多次，和男主角又是很明显的对比，孔佑这次演了一个让人牙痒痒的渣男形象，和《熔炉》里为了孩子拼命的角色之间也是一种很明确的对比。
Up主之后还会继续对《一日三餐》的故事讲解，电影真正的男主角，被称为傻乎乎的村民，也会登场。
我们下一期节目再见。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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