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吵到我眼睛了》林琢

30、第 30 章

　　……1是吧。

　　赵婧瑜缓缓地闭了闭眼睛。

　　【我现在打120还来得及吗？】

　　陈晰觉得自己更需要打个120急救一下。

　　显然季明扬没有非回一趟江川不可的理由，再说他们从他们经院楼上扔一板砖下去，砸死的九成是个高考省前一百的，还不包括乱七八糟的竞赛选手，课业难度可想而知。

　　秦放舟昨天还在朋友圈展示他们能砸死人的英文案例讨论，配上的文字现在看来相当耐人寻味。
　　【想死，但感觉快死掉的另有其人。】

　　原来是在点我呢。
　　我不应该睡过头让季明扬帮我去上课的。
　　陈晰呆若木鸡，在脑子里默默地忏悔道。
　　也不应该告诉他我要回江川的。回家参加个婚礼，多大点儿事。

　　陈晰在心里宽面流泪，下一秒肩膀被人拍了拍，拧头看见季明扬的一张帅脸。

　　“来啦？”

　　季明扬很矜持地冲赵婧瑜点了下头，然后弓腰问陈晰：“我得托运行李，能帮我看一会儿包吗？”

　　陈晰看着他几乎瘪进去的背包，毫不迟疑地接了过来：“去吧。”

　　赵婧瑜瘫着一张棺材脸，在季明扬再次出现的瞬间，她端起自己的笔记本，很识相地挪了个位置给季明扬：“您坐。”

　　季明扬接受相当良好，彬彬有礼地对她一点头：“谢谢小姑姑。”

　　“哎……哎。别客气。”

　　……别叫了，我折寿。

　　“找到代课了吗？”

　　陈晰很轻快地点了下头：“盛启安帮我找了。”

　　【嗯，找了我。】

　　“……？”

　　陈晰觉得自己在产生幻觉，不然……季明扬为什么会抢答。

　　季明扬低头在手机上敲了两条信息，继续说：“代课我都找好了，盛启安会告诉你代课费用，笔记盛启安都会帮你带回去。”

　　他顿了顿，朝着陈晰的方向稍微偏了下脸，棒球帽在他脸庞上蒙了一片彷徨的虚影。

　　【还有别的想知道吗？】

　　陈晰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声：“没……没了。”

　　“好。我去拿餐。”季明扬很自然地一点头，对陈晰笑了笑，笑得陈晰有点晃神。

　　赵婧瑜和他对视，大概觉得惨不忍睹，终于捂上了眼睛，单手给陈晰敲微信：【你们刚刚的聊天……是断开的。】

　　……完了。

　　全完了。

　　陈晰呆若木鸡。

　　那不就是说……季明扬终于察觉到读心术的存在了吗？

　　刚给人下了套的季明扬靠站在柜台边，很自然地从店员手里接过一杯冷饮，喝掉大半杯：“谢谢。”

　　然后转身，相当自然地将压在手机底下的飞机票往外一抽，偏头看向陈晰：“同一班飞机？”

　　季明扬身形很漂亮，手臂精瘦有力，他的手摁在桌上，这根手指像是抵在陈晰的咽喉上，让他觉得自己有点呼吸不畅。

　　【你猜我回江川能有什么急事？】

　　……宰了我？

　　还没等陈晰张开嘴，季明扬就把机票抓在自己的手心，另一只手抬起来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不走，我们就要在候机厅里表演百米冲刺了。”

　　赵婧瑜扫了眼手机锁屏上的时间，从高脚凳上跳起来，膝盖磕在了桌腿上：“要糟！”

　　这俩人平时都是当旅行挂件的主，属于推一下走一步的类型，根本不知道首都机场这天杀的候机厅有多大，多难跑。

　　三个人跑到登机口时，已经跑得快散架了。季明扬还有口气在，把机票拍在检票口的桌子上，气喘吁吁地问：“赶上了吗？”

　　机场员工显然见多识广，早就见过这种百米冲刺的场面，不慌不忙地撕下了票根：“欢迎登机。”

　　陈晰摊进头等舱的舒适座椅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好险，差点就挂了。

　　另一边的赵婧瑜：好险，差点就跟陈晰一起挂了。

　　两个人心有戚戚焉地回头瞧了一眼季明扬，然后默契地转头，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神色：我想静静。

　　这一路跑得太累了，陈晰枕靠着，不多时就沉进了梦乡，等它再度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接近江川市上空。陈晰看着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他对这座城市无比熟悉。

　　陈晰在强大的俯冲力中闭上眼，冰凉的手心覆在眼皮上，缓解了眼眶的酸胀。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降落在江川机场，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先不要站起或打开行李架……”

　　他太阳穴抽痛，指骨抵在额角，脖颈因为头向窗外偏转而露出苍白的筋络。

　　和季明扬一起回到江川。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还挺微妙的。

　　出来时季明扬就站在陈晰视线的正前方，他长得高，瘦，披着有型的外套，懒散地立在那里，显得格外醒目。

　　“回哪儿？”

　　陈晰思考了一下：“回自己家。”

　　“那就明天见。”

　　“明天？”

　　陈晰还不太明白，懵懵地看着他，心想，季明扬还挺忙。

　　季明扬被他看了十几秒钟，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了：“你小舅舅，和我有点渊源。”

　　“so？”

　　【季明扬这疯子为什么会出席我的婚礼，谁发的请帖，你想让婚礼登上社会版头条吗！！！】

　　明天的场面一定精彩得不得了。

　　季明扬微微弓腰：“小晰，结婚这种事情，肯定要精彩一点才好看，你说呢？”

　　陈晰：我好像招惹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

　　“季明扬？”小舅舅在电话那头苦恼地挠了挠下巴，“今天是怎么了，季明扬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呢？”

　　小舅舅忙得四脚朝天，只好把小舅妈排出来解释。
　　陈晰听着电话那头乐不可支的笑声，莫名觉得这段往事恐怕还挺炸裂。

　　小舅妈仰着下巴，把面膜边缘压得更服帖：“季明扬啊……那的确是个麻烦得要命的人物。”

　　麻烦得要命。
　　这形容词放在季明扬身上，感觉还挺怪异的。
　　“怎么说？”

　　“你小舅舅跟他结下梁子……是因为一只猫。”小舅妈轻声回忆，“你还记得二中门口的那家猫咖店吗？”

　　陈晰当然有印象，那家店养了十来只品种猫，老板却是个想捞快钱的，平日里对猫舍的打扫不勤，甚至为了多赚顾客的猫粮钱，给猫吃得非常差，疫苗更是能不打就不打。

　　“我和你小舅舅都是在江川念大学，经常去那边逛街。当时店里有一只橘毛猫，被老板拿去做了配种，生崽之后得了病，医药费很贵。我们几个老顾客就商量着把这只猫买下来，然后想办法给猫治病。”

　　“我靠!”赵婧瑜怒骂一声，“那无良老板真的缺大德了。”

　　“我们付钱把猫接走之后，直接打车去了一家宠物医院，就是在那时候，季明扬找上门来了。”

　　“季明扬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季明扬也付了买猫的钱，约定的接猫时间，比我们晚半个钟头。”

　　陈晰有点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老板一猫两卖了？”

　　“就是这个意思。”小舅妈说到这段，话音里都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奈，“也不知道季明扬为什么那么执着，非要这只猫不可，电话追着就打过来了。”

　　“你小舅舅也是个暴脾气，以为季明扬跟老板是一伙的，在电话里就跟季明扬吵了起来，还差点演变成单挑……”

　　小舅舅这个身板，打季明扬还真有点难度。

　　“然后呢？”

　　“然后季明扬就找到宠物医院来了啊，说什么也要让我们把猫转给他，说他带猫去一家超级贵的宠物医院看病。最后为了这只猫到底跟谁走的问题，你小舅舅就跟季明扬打了一架。”

　　“真打啊。”赵婧瑜摁了摁额角，“季明扬铁定赢。”

　　小舅妈憋着笑：“其实是你小舅舅赢了，季明扬那会儿看着状况不太好，像是重感冒，稍微落了点下风。”

　　“最后那只猫还是跟季明扬走了？”

　　“对，当时小猫状况比较差，要留院做手术。季明扬每天都去看它，等到康复的时候，小猫自个儿赖在季明扬的怀里，就这么被他拐走了。”

　　“但你小舅舅可不服气了，后来他们俩碰上，见了面就叮，就这么成了冤家。”小舅妈压低嗓音，“他手里可是有你小舅舅的黑历史的。”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后来我和你小舅舅也养了别的宠物，不过那一只，对我们来讲是有特别的意义的。”小舅妈轻声说，“一条生命会带来很大的不同。”

　　“一条生命。”陈晰抓住了奇妙的笑点，“你俩听起来像是真正的夫妻了。”

　　“本来就是。”

　　陈晰抻了抻手臂，脑海中突然有一道灵光闪过去，他急忙问道：“那只猫长什么样？”

　　“那只橘猫？”小舅妈话音慢了一拍，“我这儿好像有宠物医院给我的照片，你等我找一下。”

　　小舅妈没有挂掉电话，，她窸窸窣窣地找了一阵，突然哦了一声：“找到了。”

　　照片里的猫鼻尖有一簇白毛，它瘦了很多，两只琥珀一样的眼睛看着镜头，圆溜溜的。

　　小舅妈轻声说：“你以前看见它就走不动道了，还记得吗？”

　　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