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吵到我眼睛了》林琢

24、第 24 章

　　盛启安这个人，酒品很好，倒头就睡，醒来就断片。
　　陈晰心里却对昨晚的事过意不去，答应陪盛启安一起打游戏，谁知道鼠标关键时刻掉链子，没电了。游戏就往后延了一个钟头，两人先去食堂吃饭。
　　吃完晚饭出来，盛启安在楼上等炸鸡腿，陈晰去地超补货，意外碰见了一张熟面孔。
　　他穿了一件浅白色的篮球服，看样子刚从球场回来，正立在冷饮柜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人聊天。
　　嗓音听起来莫名的熟悉。陈晰大脑缓慢地运转了一下，才想起来是那天在篮球场碰到的那个男生。长得很文弱白净。
　　叫做……夏宇轩。

　　“夏宇轩，你又去跟他们打篮球了？”
　　“哎哟，可别说了，我的手到现在还疼呢。”夏宇轩不太舒服地拧了拧自己的手腕，“他们那几个肌肉男都跟疯牛似的，见着球就往前冲，差点给我胳膊拧抽筋了。”
　　“你这付出可真够大的，追人不容易啊。”另外一个男生打开门挑了瓶碳酸饮料，“你要哪个，我帮你拿。”
　　“没什么想喝的，咱们去找点酸奶喝呗。”

　　他们转身往另一个货柜走过去，陈晰下意识地往地上一蹲，电池这类商品最喜欢摆放在货架的最底层，他蹲下去翻找着电池盒，就听见两个声音离得越来越近。

　　“我说，季明扬是真的喜欢男生吗？”

　　“那还能有假的啊，我专程托人替我去打听过了，军训的时候，有一个女生特别勇，把他堵在洗衣房，非要问一个拒绝的理由。”夏宇轩说到这里时嗓音都压低了，神神秘秘道，“当时洗衣房里没几个人，季明扬直接就说了，其实他喜欢的是男生。”

　　“我靠，这么劲爆的瓜，当时怎么没一个人说起过啊？”旁边的男生差点当场叫出来。

　　夏宇轩弯腰拎了个酸奶，在冰箱的玻璃门上看到陈晰的背影，故意把声音放大了说给他听：“据说那个女生半点都不相信，回到宿舍也没跟人提，还是我特意问了几次才问到的。”

　　“也是，被人堵到洗衣房才扯出这么个挡箭牌，估计就是编出来应付人的吧。”旁边的男生咂摸出不对来，追问道，“那现在怎么又知道是真的了？”

　　“季明扬自打开学以来，几乎没跟女生接触过。”夏宇轩得意洋洋道，“而且我听他们宿舍的人开过玩笑，说他们这一宿舍，一半直一半不直，五五开。季明扬就是不直的。”
　　“那你追了那么久，有效果没有？”
　　“那当然是有的。上次球赛我去给他送水，他根本没拒绝我呢。”
　　“这也算啊？”
　　“怎么不算呢？”夏宇轩故意把字咬得很重，“我可是在上面画了爱心的，他看到了，也收下了啊，全部都喝光了呢。”

　　季明扬收了别人画爱心的水，还一直握在手心里。
　　原来是他眼瞎没瞧见，会错了意。
　　在季明扬那里，他不过是个关系好的老同学，稍微得到一点优待，就巴巴地往上凑，殊不知自己只是鱼塘里的一条小鱼苗而已。

　　陈晰低着头，眼睛发酸，执着地翻找着自己要的电池。

　　“哎，那你有没有竞争对手啊。季明扬那种人，就算是gay，肯定也很抢手吧？”

　　“那当然了，我看人的眼光可高着呢。上回我看到一个叫陈晰的，也追过来看球，啧啧，不喜欢，也不知道他那种闷葫芦一样的性格是怎么跟季明扬也玩到一块儿去的。”

　　“那种算不上情敌吧。你说的那种看着就不开窍的，也没那个胆子表白。”

　　“你不懂，虽然性格是半点不讨人喜欢，不过长的么……也就这么七八分好看吧。闷葫芦一个，成不了气候，季明扬碰上他话都少了。”夏宇轩耸耸肩，“我就没见过话那么少的，还以为是哑巴呢。”

　　“哑巴……季明扬身边还有这种性格的朋友？我以为他们那帮公子哥儿都是满肚子花花肠子呢。”

　　“哪种性格？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很诚实？”夏宇轩冷哼一声，“老子这辈子最他妈瞧不上的就是白莲花。死绿茶！”

　　“那你打算怎么办？”
　　“先看看呗。”
　　“沉得住气，你果然是办大事的人。”
　　“区区一个季明扬，我还拿不下么？”
　　“那是那是。”
　　……
　　陈晰避过扬起来的灰，终于在一堆五号电池了找到了两节七号。
　　他撑了下地板，蹲得久了，腿有点麻。

　　盛启安在超市门口粗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影，就进来找他了：“陈晰。”
　　盛启安怀里揣着打包的鸡腿，单手扶了他一下。
　　“你怎么了？”
　　陈晰艰难地起身：“脚麻了。”
　　他扶着膝盖揉了揉，笑出来：“没事的。”
　　“真没事啊，你脸都白了。”
　　“没事，就是一直没找到7号电池，蹲得有点久了而已。”
　　“行，不着急，你先缓缓。”
　　陈晰拍了拍盛启安的肩膀：“你帮我拿一包薯片吧。”
　　“行，你等着我。”
　　陈晰立在货架边缓神，夏宇轩拿完酸奶，看到他，故作惊讶地走过来：“陈晰，这么巧，我们在这里都能碰上了。”

　　夏宇轩不怀好意地盯着他，陈晰也看回去，看着他的心声：【瞧瞧，这弱柳扶风的样子，又他妈的在矫情什么？不过撒娇男人最好命喽，不愧是高手，广撒网啊。】
　　“真巧。”
　　陈晰错开眼神，不愿意再和他对视。

　　盛启安拎了包薯片回来，陈晰面前突然多了个人，他疑惑地问了声：“你谁啊？”

　　“这就把我忘了？你们的球赛我可是一场都没落下呢。”夏宇轩的表情管理向来是一流的，他顺势朝陈晰看了一眼，“明天中午，季明扬有球赛，你要来看吗？”

　　这当然不会是什么真心实意的邀请，他很快又跟上了下一句：“啊，忘了，你一般是陪舍友一起过来的吧。”

　　夏宇轩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惋惜和胜利者的沾沾自喜：“明天那场是跟计算机院一块儿打的，你应该不会来看了。”

　　陈晰皱了皱眉，不想回应他的任何示威，只是简简单单地说：“明天我有事，去不了。”
　　“哦，那下次吧，下次我们一起看球。”夏宇轩笑得眉眼灵动，“其实我对篮球一窍不通，到时候还要麻烦你教我怎么看呢。”

　　“我不太看球赛，你找别人吧。”

　　没想到陈晰拒绝得那么彻底，夏宇轩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下，接着堆出来一个真心实意的笑：“那真是太遗憾了。季明扬还让我跟你说一声呢。”

　　遗憾吗？

　　陈晰看他的神情一点都不像是在遗憾。

　　陈晰拎起购物袋，眼里直白地写着抗拒：“我们要走了，借过。”

　　夏宇轩识趣地往后倒退一步，一只手搭在分隔栏上：“瞧我，一直扯着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你也知道自己废话很多？”盛启安从夏宇轩的肩膀边挤过去，撞得他趔趄，“有空说自己打得烂，回去练练手眼协调能力吧。”

　　【一股绿茶味。】

　　从超市出来，盛启安弯腰从塑料袋里捞出一罐汽水，拧开喝了一口：“那人在干什么，为什么老跟你讲季明扬的事情？”

　　陈晰茫然地反问:“你不认识他？”

　　“我上哪儿认识这种菜逼，打那么烂，白瞎了那么长的四肢。”盛启安脑回路直得跟国道似的，“哎他刚刚穿的是哪个院的篮球服，我可不想跟这种菜逼打，赢了都没意思……”

　　盛启安一个人就能唱了双簧两角，陈晰跟不上他思考的速度，还在傻愣愣地回答着：“之前去球场找你的时候……我跟他见过一面，你还有印象吗？”

　　“你俩就见过一面？”盛启安惊奇地挑了挑眉，回道，“像他这种都不能叫自来熟了，脸皮比长城还厚啊。”

　　盛启安的语气太夸张了，陈晰听了一会儿，觉得他相声讲得挺有趣，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盛启安激情输出完，突然骂了一句脏的：“草草草，我得去学院楼里领个资料，你先回去准备，等我十分钟。”
　　盛启安是个风风火火的行动派，屁股后头安了火箭似的，一下就射出去了，剩下俩大鸡腿挂在陈晰手上。
　　啧……烟真够大的。

　　陈晰挥散烟尘，接着往宿舍楼走，刚出电梯，就感觉到手机在震，他把手机锁屏解开，笑容先垮了一下：
　　【季明扬：明天中午有球赛，来看吗？给你留位置？】

　　如果这条信息早一点来，他或许会很开心的，现在……他脑子里盘旋的只有夏宇轩的话。
　　“我给他的水是画了爱心的，他也收下了。”

　　陈晰心口苦涩，他眨眨眼，手指僵了几下，还是只回了一个好字。

　　因为连日下雨，门轴变得艰涩，陈晰费了一点力气才把宿舍门推开。

　　他扯出自己的凳子，缓缓地滑坐下去，冷风灌进来，他虚弱地抵着额头，轻声说：“放过我吧，算我求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