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洛伊说她没想好》桑葚之杯

25、第一话 神骗

　　我能轻松办到的事情，你无法办到。
　　你能轻松办到的事情，我无法办到。就只是这么一回事。
　　——Since working is very difficult, please do not say simp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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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作了个梦。
　　梦里，我抱着瑟拉芬飞翔。
　　虽然意识并不清楚，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却只有“自己在飞”的感觉确实存在。
　　眼前的景色以惊人速度不断变化。
　　自己以仿佛化为音速或光速的速度，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不规则地边晃动边飞行。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落入这种状况。只知道一旦稍有松懈，不，即使没有松懈，迟早也必定会失去速度并往下坠落。
　　我集中意识。
　　在变化得令人眼花缭乱的景色中，寻找看起来似乎比较安全的地点，试图着陆。

　　如果要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其实我也说不上来。
　　只是，我预感到不那样做就会死。
　　然而速度实在太快。
　　我更加集中意识，把魔力灌注到双眼上。于是，只有一瞬速度变慢了。
　　不妙，会摔下去。
　　这种想法闪过脑海时，我看到了陆地。

　　那是平地。掉进海里不妙，山里也不妙，森林同样危险。不过如果是平地，或许……我赌上这种希望，往下降落。
　　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紧急刹住，掉到红褐色的大地上。
　　意识在此时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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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睛的瞬间，我发现自己待在一个全白的空间里，而且这里什么都没有，所以，我立刻明白这是梦境，大概是所谓的清醒梦，不过话又说回来，明明是在作梦，却觉得身体好沉重。
　　我不经意地往下看看自己的身体，立刻惊讶得瞪大双眼。
　　眼前是三十四年以来已经看惯的那个模样。
　　同时，前世的记忆也一起涌上。
　　后悔、纠葛、低俗、天真的想法。
　　我感觉这十年来宛如一场梦，心中的失望感油然而生，领悟到自己或许已经回到过去后，我很干脆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果然只是梦啊。
　　虽然觉得那是一场很长的梦，但对我来说实在过于幸福，出生在温馨的家庭，和可爱的人们一起相处的十年。
　　我很想再享受久一点……是吗……结束了。
　　我可以感觉到身为埃洛伊的记忆正在逐渐消散，梦境这种东西，一旦醒来反而会让人觉得空虚不满。
　　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或许我根本不可能过着那种幸福又顺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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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我突然注意到，眼前出现一个奇怪的家伙。
　　对方有张平板偏白的脸，正露出笑容可掬的表情。
　　但是没有什么特征。一确定对方拥有这种模样的五官后，记忆立刻从脑海中消失，实在无法记住。或许是因为这样，给人一种全身似乎都被打上马赛克的印象。
　　不过，我觉得对方似乎是个沉稳的人物。

　　“嗨，该说是初次见面吗?午安，埃洛伊小妹。”
　　我正深陷在失望情绪中，那个奇怪的马赛克家伙却朝着我搭话。声音很中性，听不出来是女还是男。
　　“你听得到我说话吧?”
　　嗯，当然。好好好，午安。
　　“嗯嗯，能和别人打招呼交互是好事。”
　　虽然我没有发出声音，不过想法似乎还是有传达给对方。就这样继续对话吧。

　　“你真不错，很有适应力。”
　　没那回事。

　　“当然有那回事。”
　　所以，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正如你所见。”
　　如我所见?被马赛克遮着所以看不清楚啊……该不会是新闻联播被捕犯罪份子吧?

　　“新闻联播，马赛克，那是什么？和我很像吗?”
　　嗯，全身打着马赛克让人无法看清的部分简直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你的世界里连那种东西都有啊。”
　　其实没有。

　　“原来没有……算了，我是神，人神。”
　　噢……人神。

　　“这回应听起来真冷淡。”
　　也不是……只是觉得这种神明大人为什么会找我搭话。或者该说，现在才登场是不是太晚了啊?
　　所谓的神明大人，一般来说不是应该会更早现身吗?

　　“更早现身……?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请继续。

　　“我一直在观察你，你过着相当有趣的人生嘛!”
　　偷窥有趣吗。

　　“没错，很有趣。所以，我决定要特别从旁关照你。”
　　特别……从旁关照。
　　那还真是谢了，显然是自以为施舍了什么大恩。
　　而且这种被瞧不起的感觉也让人很不爽。

　　“真是冷淡，我是看你似乎很困扰才出声帮忙耶。”
　　在人碰上困扰时才冒出来搭话的家伙通常都不是啥正经玩意儿。

　　“我站在你那一边。”
　　哈!站在我这边!笑死人了!
　　生前也有碰过这种跟我套近乎的家伙。
　　说什么“我站在你这一边”或者“来，我会保护你，所以你要试着加油”之类的话。
　　那些人都很不负责任，认为只要能把我弄出房间，接下来总会找到办法。
　　他们根本完全不理解什么才是问题的本质。根据你刚才的发言，也给我同样的感觉。
　　实在不能相信。

　　“被讲得这么难听还真伤脑筋啊……那，总之让我提供个建议吧。”
　　什么建议？
　　“意思是要不要听从都是你的自由。”
　　原来是这种类型。
　　有啊有啊，以前也碰过。打着建议的大旗，讲述感情论，意图诱导我的想法向外发展而不是只往内缩。
　　真的完全没弄清楚本质。事到如今，就算我变得正面积极也没有意义。靠心态就能找出办法改善什么的时期早就已经过去了，只有变得积极的部分反而会换算成绝望再倒加回来。
　　就像现在这样!让我白白作了场梦!什么异世界!先让人以为自己转生了心情大好，然后再挑个正好告一段落的时机把我又弄回来，这就是你的做法吗!

　　“不不，你别误会。我不是指前世，而是在讲今生的事情。”
　　……嗯?
　　那这副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是你的精神体，另外还有□□。”
　　精神体?

　　“当然，□□也平安无事。”
　　那么，这只是一场梦境?即使我醒来，也不会回到过去吗？放心了。这样啊，原来是梦吗……

　　“这可不是普通的梦喔，我是直接和你的精神沟通。不过还真是让人吓了一 跳，没想到精神和□□的差别如此之大……”
　　讲得真直接。所以，你是想怎样?
　　是想说异物很碍眼所以打算把我扔回原本的世界吗?

　　“怎么可能。就算是我，也无法把你送回六面世界以外的异世界。你连这种理所当然该懂的知识都不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会清楚什么事情是理所当然该知道，什么不是。

　　“有道理。”
　　等一下。既然你说无法把我送回去，就代表让我转生到这世界来的人并不是你?

　　“是啊。基本上，我才没办法让人转生呢，这种事情是坏龙神的拿手把戏。”
　　噢。
　　坏龙神吗。

　　“所以，你要听我的建议吗?”
　　…………不听。

　　“为什么?”
　　不管现在的状况如何，你都显得很可疑。碰上可疑的家伙，最好的对策就是打从一开始就不要理会对方。

　　“我真的……很可疑吗?”
　　没错，很可疑，散发出满满想要骗我的气势。跟玩网络游戏碰上诈骗的感觉非常相像，开始听对方主张时其实已经受到操控。

　　“我不是骗子啦。如果是的话，怎么会主动问你要不要听呢?”
　　那是作战策略的一部分。

　　“我说你就相信我不行吗？”
　　明明是神，却发出这么没出息的声音。
　　况且基本上，我信奉的神根本不是你。
　　而是会确实赐予我奇迹的存在。异教的神跑来跟我说些奇奇怪怪的发言，当然会引起疑心啊。更何况嘴上会挂着什么相信不相信的人通常是骗子。这是我爱看的书里写的，绝对没错。

　　“别说那种话，只要听最初这次就好了。”
　　什么啊，这种“只要最前面一点点就好”之类的讲法，绝对是想骗我吧。
　　而且基本上，你知道我生前向神祈祷过多少次吗?明明到死为止都没来救我，事到如今才说要给建议?

　　“不，你前世那世界的神和我不一样啊，而且我意思是今后会帮助你。”
　　所以我说这种话无法让人相信，光靠嘴巴放话没有用，如果希望我能相信你，起码要引发个奇迹给我瞧瞧。

　　“我不是已经引发奇迹了吗?像透过梦境跟人对话这种事，只有我能办到。”
　　只是搭话这种程度，不必透过梦境也办得到吧?例如寄个信之类不就得了。

　　“有道理。不过就算你坚持无法相信我……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你会死。”
　　我会死?为什么?

　　“毕竟魔大陆是个严苛的地方，几乎没东西可吃，魔物的数量也多到和中央大陆根本是不同层次。你好像会说那边的语言，不过其实连常识也相差很多，真的能应付吗?你有自信?”
　　魔大陆?
　　所谓的魔大陆，就是那个位于世界角落的那块大陆? 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在那种地方?

　　“你是被大规模的魔力灾害波及才会转移到那里。”
　　魔力灾害……是指那道光吗?

　　“对，就是那道光。”
　　原来那是转移。
　　对了，不是只有我一个被波及。
　　之前住的菲托亚领地，那里的人平安无事吗?故乡布耶纳村毕竟离事发地点还有一段距离，大概不会有问题，只是家人想必都在为我担心……
　　所以，关于这部分的情况如何?

　　“你问归问，但实际上愿意相信我说的答案吗?明明你连建议都不肯听。”
　　也对，感觉你说谎跟喝水一样轻松。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大家都在祈求你能平安，希望你能活着回去。”
　　一般来说，每个人都会那样想吧?

　　“是吗？像你本身在内心某处是不是认为……自己消失后其他人大概都松了口气呢?”
　　……如果要主张自己没这样想，的确是在说谎。
　　我的前世以没人要的废物身分划下句点，这点到现在还是个化不开的心结。

　　“不过，这世界的你不是没人要的存在，必须平安回去才行。”
　　废话。
　　虽然偶尔会感觉自己在彷徨空虚中挣扎。

　　“只要听从我的建议，虽然不敢说是绝对，不过会有很高机率能够回去。”
　　也许家人爱人可以帮到你，但不妨试试一位真心的朋友呢?
　　等一下。在听建议之前，我想知道你的目的。为什么对我那么执着?

　　“你有完没完，是因为你活着好像会很有趣，这理由不就够了吗?”
　　基于“有趣”这种理由行动的家伙没一个是正经的。

　　“你前世的世界里是那样吗?”
　　拿有趣当成行动理由的家伙，都是些喜欢玩弄别人于股掌之中的混帐。

　　“我或许也有那种部分。”
　　基本上，观察我怎么会有趣呢?

　　“与其说是有趣，不如说是很能引起人的注意，毕竟异世界人真的很罕见。我提供建议，让你接触到各式各样的人，这样到底会导致何种结果呢……”
　　原来如此，就像是对猴子下达暧昧的指令，然后开开心心地看对方会用什么方式去达成吗?
　　还真是“了不起”的兴趣啊。

　　“你应该没忘记第一个问题吧?”
　　第一个问题?

　　“那我再问一次，你有自信吗?在不熟悉的危险土地上存活下去的自信。”
　　没有。

　　“那还是听听我的建议会比较好吧?再提醒一次，不管是要听从还是不要，你都可以自由决定。”
　　我明白了。随便你是要建议还是要干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跟我啰哩啰嗦地废话这么久，还不如单方面地丢下建议，干脆地让这事了结不就得了。

　　“是，埃洛伊你听好了。当你清醒后，要依靠附近的女子，然后帮助对方。”
　　马赛克神只讲完这句话就逐渐消失，留下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