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洛伊说她没想好》桑葚之杯

14、第一话 大少爷的暴力

　　我们在黄昏时分到达罗亚。
　　布耶纳村和罗亚之间似乎隔着搭乘马车需要一天才能到达的距离。
　　换算成实际时间大概是六七个小时左右吧?要说远是有点远，但说近好像也算近。
　　罗亚这城镇不愧是这附近规模最大的都市，充满活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城墙。
　　大概有七八公尺高，看起来很坚固的城墙包围着整座城市。
　　城墙上的巨大城门周围有马车来来往往，进入城门后，可以看到整排的露天摊贩。
　　在进入城镇后没多远的位置，有好几间类似马厩和旅社的店家。
　　看到身穿铠甲的人混在一般城镇民众和商人之间来来去去的光景，真的很有“奇幻”的感觉。
　　这时，我突然注意到有拿着大型行李的人们坐在类似候车亭的地方。
　　那是什么呢?
　　“基列奴，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我向坐在自己正面的人物提问。
　　那是一位拥有猛兽般耳朵和尾巴，在巧克力色的身躯上穿着暴露的皮革制服饰，身材高大且满身肌肉的大女人──错了，是男剑士。
　　名字叫作基列奴·泰雅。
　　他是剑技高超的剑士，拥有剑神流七阶级从上数来第三位的“剑王”级地位。而且还已经讲好到达接下来要前往的目的地后，他会教导我剑术。
　　对我来说，就是第二位师父。
　　“……我说你。”
　　听到我的提问，基列奴露出不高兴的表情：“是瞧不起我吗?”
　　被他凶狠地一瞪，让我吓了一跳。
　　“不。我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所以想麻烦你告诉我……”
　　“噢，抱歉，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看到我露出快哭了的表情，基列奴赶紧回答:
　　“那是公共马车的候车处。一般来说要从一个城镇移动到另一个城镇时就会使用那种马车，或是付给行商一些钱换取搭便车的机会。”
　　之后，基列奴指着一间间的店铺，告诉我哪间是武器店，哪间是酒馆，哪间是冒险者公会的支部，哪间是黑市的可疑的店。
　　虽然他看起来很可怕，但实际上却很亲切。

　　通过城镇的一个角落后，周围的气氛变了。
　　路边并排着武器店和防具店那类专门服务冒险者的店铺，继续往前之后，就换成像是针对城镇居民的商店。
　　是不是巷子里有民家呢?
　　规划得很好。
　　当外侧有敌人来袭时，首先由大门周边的人们负责抵御，城镇的居民则可以趁这段期间逃到城镇深处或是相反方向。
　　因为采用这种构造，当然再往前继续深入之后，可以发现建筑物愈来愈大间，以高级品为取向的商店也变多了。
　　在这城镇，住得愈靠近中央就愈有钱。
　　而位于城镇中心的是一栋最庞大的建筑物。
　　“那就是领主的宅邸。”
　　“与其说是宅邸，更像是城堡呢。”
　　“因为这里是要塞都市啊。”
　　在四百年前与魔族的战争中，罗亚发挥出作为最终防卫线的功能，是一座历史相当悠久的城镇。
　　所以，位于中央的似乎是城堡。
　　不过，也只有历史悠久，对于住在王都的贵族们来说，这里似乎只是有很多粗鄙冒险者的偏僻地方。
　　“不过，既然来到这里，表示我要教导的大少爷身份相当高贵呢。”
　　“也不是那样。”
　　基列奴摇了摇头。
　　可是，领主的宅邸明明已经就在眼前。根据先前的理论，这附近应该只住着权贵人士吧? ……还是我错了?意思是在这种边境并没有身份真的如此高贵的人?
　　我正这样想，马车夫却在领主宅邸入口对门口警卫轻轻点头，然后就这样进入宅邸的用地内。
　　“原来对象是领主的男儿啊。”
　　“不是。”
　　“不是吗?”
　　“……有点不一样。”
　　怎么觉得这话别有含意，是怎么回事呢……
　　马车停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进入宅邸后，我们被管家带往像是会客室的场所。
　　眼前有两张并排的沙发。
　　对我来说，这是第一次的面试。
　　要慎重行事。
　　“请坐在那里。”
　　我依言在沙发上坐下后，基列奴不发一语地退开，站到房间的角落。
　　那里应该是能看到整个房间的位置吧?
　　如果是生前的世界，我大概会认为妄想发作真是辛苦了。

　　“大小姐很快就会回来，请两位稍等。”
　　像是管家的人在看来高级的茶杯里倒进类似红茶的饮料后，就退到入口旁边待机。
　　我喝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那杯茶。
　　不难喝。虽然我不懂红茶的好坏，但这一定很贵。
　　看对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帮基列奴准备茶水的态度，只有我被当成客人看待吗?
　　“人在哪里!”
　　我正在思考这些事，房间外面却响起伴随着吼叫声的粗鲁脚步声。
　　“是这里吗!”
　　一名虎背熊腰的女性以粗暴动作打开门并进入室内。
　　年龄大约是五十岁左右吧?暗褐色的头发里虽然混着一些白发，但看起来还给人一种年富力强的感觉。胸口白色领巾正中央扣着胸针，一枚十字金杆分割的暗红椭圆宝石，黑色的双排扣背心被喷张的肌肉撑起，排扣是经典的金纽扣，金子的质量很实沉，圈面精心雕刻几何玫瑰纹路，纹路甚至也被细心地涂色，蓝色为主线条，白色作为玫瑰最外一圈的花瓣线条颜色。
　　打量过久会被发现，我最后瞟了一眼看起来很坚韧的驼色简式腰带和不知道是鹿皮亦或是熊皮制成的高筒靴，迅速放下杯子站了起来，弯下腰深深低头。
　　“初次见面，我叫埃洛伊·阿兹拉尔。”
　　女性撑着色泽极深的乌木手杖不屑地哼了一声。
　　“哼!连打招呼都不会吗!”
　　“大夫人，埃洛伊小姐不曾离开布耶纳村，而且年纪尚轻，恐怕还没有时间学习礼仪吧。些许的失礼表现还请……”
　　“你给我闭嘴!”
　　受到怒斥之后，管家不再说话。
　　既然这人是大夫人，代表她就是我的雇主吗?
　　看起来相当生气，是不是我的行为有哪里不够周到?我已经尽可能带着礼貌致意，大概是贵族有什么特殊的规矩吧?
　　“哼!忒嘉拉居然连礼仪都没教自己的女儿吗!”
　　“听说母亲大人就是因为讨厌拘谨的规矩才离开家中，所以或许是故意没有教我。”
　　“立刻就找借口!跟忒嘉拉一模一样!”
　　“母亲大人那么喜欢找借口吗?”
　　“没错!只要开口就是在狡辩!尿床也找借口!和别人打架也找借口!偷懒没上课也找借口!”
　　真是想讲什么就讲什么呢。
　　“你这家伙也一样!如果有心学习，礼仪这点小事应该不困难吧!就是因为没有努力，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听到她这么说，的确有让我感到认同的部分。
　　我只有专注在魔术和剑术上，不曾有心学习新的事物，或许自己的视界已经变狭隘了。
　　应该要老实反省。
　　“您说得对，这是我自己的问题，真是非常抱歉。”
　　我低头表示歉意后，大夫人使劲踏响地板。
　　“但是，没有托词自己就是没学过，而是尽可能表现出最恭敬礼仪的态度值得肯定!
　　我允许你留在这宅邸里!”
　　虽然搞不太清楚状况，但总之获得了许可。
　　大夫人只说完这句话，接着就猛然转身，大摇大摆地离开。
　　“刚刚那位是?”
　　我向管家提问。
　　“是菲托亚的领主，莎罗斯·伯雷亚斯·阿兹拉尔大人。也是忒嘉拉大人的姨母。”
　　那个人是领主吗?
　　气势有点太强，让我不由得担心她的统治。不过，据说这一带有很多冒险者，或许就是要强势到那种地步才能胜任领主吧?
　　嗯?姓阿兹拉尔而且是姨母……? 意思就是……怎么说?
　　“也就是我的姨姥吗?”
　　“是的。”
　　我懂了。
　　忒嘉拉利用了已经被断绝关系的自家门路。
　　话说回来，没想到她的老家身份地位如此高贵……那家伙本来是好人家的贵千金吗?

　　“怎么了，唐玛斯?为什么门开着没关?”
　　这时，有另一个人物从门口登场。
　　“还有，母亲大人的心情很好，发生什么事?”是一个拥有柔顺褐色头发，看起来很瘦弱随性的女子。
　　内呢格子的黑色披肩由串联着一根弯弯金链的两颗黑曜石纽扣固定在上半身，披肩领口很深，露出胸口同样的白色领巾，领巾上别着大小合适的墨绿色珠宝为主体的胸针。
　　或许是为了更便捷地生活，她的头发理得极短但并未松懈于打理，整理得一丝不苟。
　　披肩下是厚重的黑色制式风衣，风衣上半部分是被披肩挡去一半的双排扣，下半部分是同披肩一样的纽扣设计，只不过金链系得笔直，且是双层。
　　根据“母亲大人”这发言，她应该是忒嘉拉的表姊妹吧?
　　“大小姐，真是非常抱歉。先前大夫人见了埃洛伊小姐，似乎对她很满意。”
　　“哦，是母亲大人会喜欢的孩子吗…！这下是不是有点选错人了?”
　　她这么说完，并在我正对面的沙发坐下。
　　噢，对了，得打招呼才行。
　　“初次见面，我叫埃洛伊·阿兹拉尔。”
　　我和刚才一样，弯下腰低头行礼。
　　“嗯，我是菲莉普·伯雷亚斯·阿兹拉尔。贵族打招呼时要把右手放在胸前，然后稍微低下头。你的方式应该让大夫人生气了吧?”
　　“像这样吗?”
　　我模仿菲莉普的动作，试着把头抬高。
　　“没错。不过，刚才的致意方式也很有礼貌，不算坏事。如果是工匠那样打招呼，感觉母亲会喜欢。你坐下吧。”
　　菲莉普态度自若地在沙发上稳稳坐下。
　　我也依言跟着就坐。
　　……面试要开始了吗?
　　“你知道多少情况?”
　　“在这里教导大少爷五年后，前往魔法大学就读的入学资金就可以获得资助。”
　　“只有这样?”
　　“是的。”
　　“是吗……”
　　菲莉普把手搭在下巴上，放低视线看向桌子，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你……喜欢男孩子吗?”
　　“没到母亲大人那种程度。”
　　“这样啊，那就合格了。”
　　咦，怎么会，这面试未免也太快了吧?
　　“目前那孩子喜欢的老师只有教导礼仪规矩的艾德纳，以及教导剑术的基列奴。至今为止已经解雇了五个人以上，其中还有一人是原本在王都执教的女性。”
　　就算曾经在王都执教，也不保证教法就一定很高明啊……我把这种意见吞进肚里。
　　“……这和喜不喜欢男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关系。只是忒嘉拉是那种会为了可爱男孩奋斗不懈的人，所以我还以为你肯定也一样。”
　　菲莉普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该觉得不以为然的人是我，别把我跟那家伙视为同类。
　　“讲明白点，我对你不抱什么期待。只是因为是忒嘉拉的女儿，所以姑且先试试看而已。”
　　“这话讲得还真明白呢。”
　　“怎么了?你有自信吗?”
　　当然没有。
　　虽然没有，但现在这气氛却让我无法老实回答。
　　“还没实际见到本人，实在很难说……”
　　而且，要是这份工作失败只能逃去做其他工作，感觉可以听到忒嘉拉的嘲笑声，嘲笑我果然还是个小鬼。
　　开什么玩笑。
　　我怎么能被年纪比自己小的那家伙瞧不起。
　　“对了，要是见面后还是不太行……要不要来演一出戏呢?”就来利用一下生前的知识吧，这是要让狂妄大少爷乖乖听话的模式。
　　“演一出戏?什么意思?”
　　我简洁地做了说明:
　　“找个我和大少爷在一起的时间，派出听从府上指示的人马来绑架大少爷，然后我再利用读写、算术、魔术，带着大少爷一起逃出，靠自己的力量回到宅邸……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这番话让菲莉普愣了一下，不过似乎很快就理解用意并点了点头。
　　“简单来说，就是要让他主动想要学习吗?很有趣，可是会那么顺利吗?”
　　“我想比起大人不容分说地下令，这样应该更为有效。”
　　这是影视剧漫画等等里经常可以看到的发展。
　　讨厌念书的小孩遭逢意外后，才明白学习的重要性，就算是自导自演，其实也无所谓吧?
　　“这是那样吗?是忒嘉拉教你的方法?把男孩子追到手的方法之一?”
　　“不，母亲大人不必那样做也吃得开。”
　　“吃得开……哈……”
　　菲莉普忍不住笑了。
　　“没错，那家伙从以前就很受欢迎，没做任何事都会有男性贴上来。”
　　“母亲大人介绍给我的人都和她有一腿，连那边的基列奴也是。”
　　“嗯。”我对此兴致缺缺，大概是贵族们打发时间的方式太过于稀缺，从而通过对勾搭逗弄各种各样的男人来解决这一问题。
　　“是吗?没想到你是男人只会拖累你的事业的那一款现在贵族里不常见的成功女性吗，好，在这里继续聊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就让你见见我男儿吧。唐玛斯，带路!”
　　语毕，菲莉普站了起来。

　　于是，我和他终于面对面。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这家伙很嚣张。
　　看到第一眼的那瞬间，我就产生这种想法。
　　年龄比我大两岁。
　　眼角往上吊，发型是呈现波浪的卷发。
　　颜色是鲜红色，而且红到让人觉得简直像是用原色的油漆泼撒而成。
　　露肩的高领白绸缎上衣，袖口为黑色重蕾丝的喇叭袖子，上衣正面中段开衩，露出暗红色的贴身内衬，脖子上打着巨大的黑色蝴蝶结，白色菱玉整齐排列的宽大腰带，宽大蓬松的黑色半身裙随着动作不停摇摆出巨大的弧度。
　　第一印象是，泼悍。
　　虽然将来应该会成为美男，但总之很危险。
　　我全身上下都在大叫着别靠过来。
　　“初次见面，我叫埃洛伊·阿兹拉尔。”
　　然而，我不能逃走。
　　只好先用刚才学会的方式打招呼。
　　“哼!”
　　他才看了我一眼，就立刻赏了个和他姥姥一模一样的哼气声，然后以双手抱胸双脚张开的姿势站立，摆出明显瞧不起人的态度，从上朝下看着我。
　　他比我还高。
　　一看向我，就以露骨的不高兴表情开口说道:
　　“什么嘛!这个人比我还小啊!居然要让这种人来教我，开什么玩笑!”
　　果然是这样，毕竟看起来自尊心就很高。
　　不过，我也不能退缩。
　　“我想年龄没有关系。”
　　“什么!你对我有意见吗!”
　　声音超大，我都在耳鸣了。
　　“可是我会做的事情，大少爷您却不会做啊。”
　　我这样一说，就觉得大少爷的头发似乎倒竖了起来，我从来没想过怒气这种东西真的能用肉眼看到。

　　真恐怖。
　　为什么我必须害怕还不满十岁的小孩。
　　“你太狂妄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是我的表兄。”
　　我隐藏恐怖情绪并回答。
　　“表......?那是什么意思?”
　　“指我的母亲的表姊妹的男儿，也可以说是我的姨姥的孙男。”
　　“什么嘛!听不懂!”
　　是不是我的解释方法不好呢?
　　算了，直接使用“亲戚”这讲法应该会比较好懂吧?
　　“你有听说过忒嘉拉这名字吗?”
　　“当然不可能听过!”
　　“这样啊。”
　　很意外，他似乎没听说过忒嘉拉的名字。
　　算了，关系根本怎样都好，总之现在要对话。
　　我才刚这样想，下一秒……大少爷就高举起手。

　　啪!

　　真的很突然。
　　大少爷忽地赏了我一记耳光。
　　我虽然有点混乱，但还是压抑住愤怒的情绪向他发问:“你为什么打我?”
　　“因为你明明比我小，还敢那么嚣张!”
　　“原来如此。”
　　挨打的脸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第二印象是，粗暴。
　　真没办法。
　　“那，我要还手喽。”
　　“什么!”我没等他回答，就回了一巴掌。

　　啪!

　　响起不太好听的声音。
　　毕竟我不太习惯打人，所以顶多这样吧。算了，应该会痛?
　　“这下你应该可以体会──”被人打会痛的感觉──我正想这样讲，眼前却出现甩着乱发举高拳头的大少爷身影。这是关公像，看起来真的一模一样。
　　我脑里闪过这种念头，然后就挨打了。
　　一个没踩稳，双脚又被勾倒。
　　然后胸口再被推了一下，所以整个人倒地。没两下，就被对方以跨坐在我身上的姿势压制住。等我回神时，才发现双手已经被他用膝盖卡死。
　　咦?怪了?好像动弹不得?

　　我保持沉默，思考着如何还击。
　　“你知道自己对谁动手吗!我要让你彻底后悔!”宛如铁锤的拳头朝着我挥下。
　　大约挨了五拳之后，我冷静地靠着魔术脱逃，又伸出手准备用魔术迎击，利用风魔术来产生冲击波，打中大少爷的脸。
　　“我绝对饶不了你!”大少爷的脸往后仰，但却丝毫没有停顿，继续以恶鬼般的模样冲向我这边。看到这样子的瞬间，我察觉自己弄错了。
　　我连滚带爬地逃走。
　　眼前这玩意儿和我知道的大少爷不同。不是那种梳着钻头状法国卷发型，然后会做出杂技般的任性旋转特技的大少爷! 而是不良少年漫画的主角。
　　或许能靠魔术把他痛扁一顿。
　　但是即使我那样做，他也一定不会听话，大少爷必定会复活，然后再度前来找我报仇。当然，我可以每次都用魔术对付他。
　　但是他的内心绝对不会屈服。
　　更不要说他还有家长给他撑腰。

　　和漫画的主角不同，他应该会使出各种卑鄙的手段。例如从楼梯上丢花瓶下来，或是拿着木刀突然从暗处窜出来袭击……大少爷一定会使用所有能用的手段，试图给我十倍以上的报复。
　　而那时，他想必不会手下留情。
　　开什么玩笑，如果无法咏唱，就无法使用治愈魔术。而且，只要争执持续下去，他就绝对不会听从我的发言。
　　“靠力量让他屈服”。
　　这是这一次绝对不能使用的选项。

　　于是，回到一开始的事态。

　　在那之后，大概是大少爷终于累了，他总算放弃追杀行动并回到自己房间。
　　他没能找到躲起来的我。
　　不过，真的只差一点。当那个红发恶魔从我眼前经过时，我真的觉得仿佛身处地狱，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地方体会到恐怖电影主角的心情。
　　我筋疲力竭地回到菲莉普那边，她脸上带着苦笑。
　　“如何?”
　　“根本无计可施。”我强忍着恐惧回答，挨揍的时候，好久不曾有这种感觉。然而所谓伤疤好了就忘了疼，既然会觉得“好久”，表示以前也曾经发生过这种情况。
　　还不到心理创伤的地步。
　　“那么，你要放弃吗?”
　　“我不会放弃。”
　　明明现在什么都还没做。
　　要是就此退缩，那我算是白白挨打。
　　“那件事就麻烦您了。”我坚定地对着菲莉普低头请托，我要告诉那个野兽，什么叫作真正的恐怖。
　　“我明白了。唐玛斯，去帮忙准备吧。”菲莉普吩咐之后，管家离开现场。
　　“话说回来，你还真能想到有趣的事情呢。”
　　“是吗?”
　　“嗯，教师里面只有你提出这么大规模的计策。”
　　“您认为会有效吗?”
　　菲莉普耸了耸肩，如此回答:
　　“那就要看你的努力了。”
　　确实没错，就这样，我决定断然实行这作战。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走进分配到的房间。
　　每个摆设看起来都非常高级。
　　有一张大床，还有装饰精致的家具。
　　鎏金的双层遮光窗帘与崭新的胡桃木旋转书架，要是再有冷气和电脑，就可以过着非常舒适的蜗居生活吧。
　　真是不错的房间，毕竟我也是阿兹拉尔的一分子，所以才会准备客房，而不是给聘雇人员用的房间吧? 讲到聘雇人员，不知为何，男仆中有很多兽族人士，虽然听说这国家对魔族特别歧视，但兽族不一样吗?
　　“唉……话说回来，忒嘉拉那家伙居然把我丢来这种地方。”我在床边一屁股坐下，抱住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大概是因为挨打，现在还会感到疼痛。
　　我喃喃地咏唱治疗术，治好伤口。
　　“不过和生前那时候比起来，其实还算好。”
　　虽然挨揍然后被赶出去的过程相同。
　　但是这次不一样，不会流落街头。
　　和那时相比，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忒嘉拉有确实帮忙安排，不但准备了工作，而且也有地方睡觉，听说好像还会有零用钱可拿。
　　已经十分周到。
　　如果生前的姊妹们也做到这种地步，说不定我当初已经成功重新做人。帮我找个工作，准备住处，派人监视避免我逃走……不，不可能成功吧。三十四岁还没有工作经验，已经无可救药所以才会被舍弃，为什么我总要别人给我所谓不属于她们自己责任的帮助呢，如果没有这份帮助我就怨怼的心理真的很糟糕。
　　要是当时她们突然这样对待我，我也只会摆烂，大概连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工作都办不到吧，而且被迫和电脑分开，我甚至有可能会试图自杀。
　　正因为是“现在”这时机，所以没有问题。
　　我现在已经决定要努力工作赚钱，虽然手段强硬，但却是绝佳的时机。
　　我或许有点误会忒嘉拉。
　　“不过，那玩意儿还是太夸张了。”
　　那个凶暴的生物到底是什么? 我活了四十几年，第一次遇到那种东西。
　　那不只是恐怖。
　　而是暴力的化身。
　　就像是瞬热型热水器。
　　差点唤醒了我的心理创伤。

　　“感觉不管从这边的哪里下手，他都会抓狂。”不过呢，看那个大少爷的样子，就算换“另一边”也一样会抓狂，边抓狂边爆发出内心的怨毒。
　　“难怪会被学校赶出来。”
　　他打我的动作相当熟练。
　　那是已经很习惯打人的动作。是不管对方是否抵抗，都一律痛殴一顿的手法。明明才九岁，却已经过度习惯让对方无力抵抗的过程。
　　我真的能够教导那种人吗?
　　我和菲莉普已经商量好了。
　　首先，让绑架犯把大少爷掳走，让他尝到无力感，接着我再出面救他，让他尊敬我，也愿意老实接受我的教导。
　　计划本身很简单，我也很清楚基本的流程。
　　只要能引出预料中的反应，应该就能顺利进行。
　　然而，真的能顺利进行吗?
　　他的凶暴程度远远超乎我的想象。
　　竭尽全力吼叫挑衅，一旦对方反击，就会彻底击垮对方，这样的暴力，可以看出对完全胜利的意志。就算被绑架犯掳走，他会不会依旧觉得不痛不痒呢?
　　要是我去救他，他是不是会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还会说出“你为什么没早点救我?人渣!”之类的发言?
　　有可能。
　　如果是那个大少爷，真的很有可能会那样。
　　或许会出现意料外的反应。
　　必须事先预想好所有事态。
　　也必须先做好心理准备。
　　毕竟，这次不允许失败。
　　我努力思考。
　　思考能够成功的方法，还有步骤。
　　然而，愈动脑，思绪就愈是陷入泥沼：“神啊，拜托您让这个计划成功……”
　　最后我只好祈祷。
　　其实我根本不信神，不过还是很有地球人风格地只在遇上困难时求神拜佛，拜托神明……请一定要让这次的计划成功。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名字:大少爷。
　　职业:菲托亚领主的孙男。
　　个性:凶暴。
　　我方吩咐:完全不理会。
　　读写: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算术:只会一位数的加法。
　　魔术:完全不懂。
　　剑术:剑神流·初级。
　　礼仪规矩:只会伯雷亚斯式的问候。
　　喜欢的人:姥姥、基列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