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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05 ...

  •   耿知行一直算是容易让人惦记的个性。

      小时候还能过几天无忧无虑的好日子的时候,他就属于能上房揭瓦绝不在家老实呆着的类型,街头巷尾地当孩子王四处转悠,还要自诩是给团结小兄弟们做点正事——今天帮这家收衣服,明天帮那家带小孩儿……活动繁多,花样百出,家里头大人要么溺爱夸他机灵,要么痛心说他没个正行,心思不在学习。只不过后来亲妈去世,有了后妈,亲爹也就变成了后爹,日子渐渐不好过了,生活翻天覆地,自然没了到处乱逛的心力。

      到了工作以后,这点就变成了另一种生活上的表现——凡这人不拍戏上镜了,任何一切有风景可看的沿线,有新鲜生活体验可经历的地方都有可能看见他真人本尊——

      除了他个人的社交媒体。

      拍第一部戏的时候,导演就开过他的玩笑,说他怎么拍和混混们打架的戏看起来一点不生疏,颇有经验,揍人不痛,但看起来真刀真枪的,真实得过分。耿知行当时还没请助理,拍戏也是一切从简,一边拿着自带的小风扇吹脖颈的汗水,一边开玩笑似的回,主要是读书的时候真练过——其实也不算说谎。这张脸给他兼职时带来了不少便利,同样也带来过麻烦。

      快高考前,有几个当时县城隔壁高职的黄毛跑学校堵他,骂他是抢人女朋友的小白脸,带着匕首小刀要他给什么当事人下跪道歉。他压根不认识来人,更别提认识对方张口闭口的什么女朋友不女朋友,妞不妞的。耿知行琢磨得明白,最开始也试图采取迂回怀柔安抚的政策,想着无论如何先过了高考再说,后来看人实在一副无赖地痞一天到晚纠缠的流氓样,当机立断,干脆外套一脱,在打工的台球馆外狠心跟人干了一架。对方被他面对美工刀还不要命踹人打架的狠劲儿吓得够呛,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愣没能把他按住,等两方如耿知行所愿终于被带去警局,他装得可怜兮兮地对大人们顶着个流血的小臂把事情说明白了,有了警察正经插手,才算终于了结了这桩事。

      学生时代没能享受的生活模式,工作后有了余力就容易产生执念。

      耿知行喜欢散心,尤其喜欢沿着风景秀丽的地方骑行,带着相机,一人一骑行车就能把时间慢慢悠闲地打发了,拍的视频和照片也有去处,要么自己存着,要么实在满意的,就自行剪辑,放上个人账号。对他的这个爱好,不少熟人说过客套话——什么“勇敢的人享受世界”“看风景感受自然肯定能给人演戏的灵感”……事实上,纯粹是他青春期没那个时间精力,现在才有了造作的余力。

      生活中遇上对方说客套话打发人的情况过多,碰上能说点出自真心的实话的人就是极少数。

      又隔了一周,再闲的时间也打发得差不多。

      这段时间实际上也不能算不充实——出席了相识的朋友的婚礼,一个人郊外爬了山,又一时兴起,收拾了几件衣服飞去曼彻斯特看了几场主队球赛,输球也挺愉快。

      回来刚一沾地,耿知行作为参演一员,理所应当受邀出席之前杀青那部电影的试映场。

      地点是大学,新人导演还没噱头和名气,来的人自然多数是为了他。

      场子不大,出品方也没做什么宣传,不算特别正式的通告场合。不过助理小方度完婚假归来,仍不改专注每一个细节的工作风格,还是一板一眼让司机开了车,又联系了常常合作的造型师咨询起当日他的风格。

      耿知行没反抗,但坚持在穿着上保留了自己的意见。其它演员大多也都是新人,稍微正式的常服便装居多,他也坚持从容,单衣休闲裤,悠然自得地跟在最后登台。

      台下坐得满满当当,每上场一个人就很给面子地鼓掌,只是到他了便格外热烈,锣鼓震天似的。

      “哎,谢谢大家给我面子。”

      耿知行不作停顿地从容道谢,诚挚点了下头,惹来台下一阵笑声。

      场合里事实上的主角小刘导演作为新人,年纪不大,资历尚浅,开始说话的时候还有些紧张,耿知行看得清楚,干脆顺着跟着接了两句,圆了两句场,他人也就从容了不少,恢复到了片场里风趣幽默的说话状态。

      活动开始前,自然有惯例的提问环节。举手的观众很多,奔着耿知行来的问题更多,他一概是能答的答,不能答的就笑着四两拨千斤,三言两语逗得台下一阵乐,两边也不算不愉快。等下了台,之前买他车的那个男演员坐他身侧,趁着电影播放前去洗手间的档口,难掩激动地跟他分享了几句车是如何运回来的,近况又是如何云云。

      “挺好。”

      耿知行不说他激动,顺手分他一杯咖啡。

      “那还能不好,”小年轻捧着咖啡半真半假地开玩笑,“我那天一边往家里开一边还忐忑呢,就怕耿哥您哪天后悔找我。”

      耿知行就微微扬眉,同样半真半假,悠悠着:“要我后悔挺不容易。”

      电影给主创们安排的位置是首排,回到座位,那小年轻跟在他身侧坐下,开始似乎还试图说几句,后来看耿知行目光专注落在荧幕上,心无旁骛了,也渐渐闭了嘴,跟着收敛心神,看起剧情。

      片子时间适中,是商业片中常见的长度。要想把悬疑题材玩出观众认可的花样本就是难事,耿知行当初初看剧本的时候,剧情尚且处在框架的状态,有些稚嫩,但已然已经瞥见其中令人惊艳的一些巧思。他当即要来导演和剧本的联系方式,与对方打了几通电话,就敲定了参演的事,至于后来因此换了公司,换了经纪人,那也没必要让对方知晓。

      剧情以受害者弟弟的视角展开,以他所扮演的花花公子反派自我了断结束。

      高潮部分随着背景古典乐终止,灯亮声停,余韵未散,台下自发响起热烈的掌声。

      小刘导演涨得脸色通红,表情难掩兴奋和不好意思,重新回到台上。剧情精彩,问题环节,这回终于有不少奔着他和其它角色的演员去的。

      耿知行也不介意自己成了配角,站在一侧,目光落在一侧的灯,又饶有兴致地落在台下每个人的神情。兴奋的、感叹的、还在拧眉思索剧情的……

      一排最角,坐着的人纤细单薄,仍是简单的马尾——今天稍微下了点雨,是刚入初秋的时节,她却像不怕冷,穿着一件长袖体恤,配的牛仔裤,脚踝裸露在外,背笔挺着,高而坦然地举着手,目光落在他身上,专注和直接。不知晓职业,还让人以为是学生。

      耿知行眼皮一抬,接过话筒,朝她抬手,似笑非笑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时,竟第一时间想:这姑娘竟然说的是真心话——

      她真是他的影迷。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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