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降落》仙子鹿

11、第 11 章

　　季岑希的行动效率高得惊人。

　　在他的介入下，那个最初发布爆料的八卦帖子在几小时内就被强制删除，各大社交平台的相关讨论和转载也被大规模限流和清理。

　　同时，季岑希委托的律师事务所发布了措辞严厉的声明和律师函，明确指出网传内容多为捏造和恶意剪辑，已涉嫌侵犯名誉权和隐私权，将依法追究法律责任。

　　一些跳得最欢的营销号和水军团队收到了法院传票，顿时偃旗息鼓。

　　与此同时，一些不同的声音开始出现。有自称是丁茹大学同学的人出来证明她在校期间品学兼优，性格开朗；有“Wild Daisy”账号的老粉站出来解释，该账号只是博主分享时尚观点和生活的树洞，内容虽有争议但并未违法，不应上升到人身攻击和□□羞辱；甚至还有匿名的业内人士爆料，指出此次事件有明显的幕后推手和网络水军操作的痕迹。

　　舆论的风向，在季岑希强势的干预和引导下，开始悄然发生转变。

　　然而，季家内部的风暴，却远未平息。

　　季母在得知季岑希不仅没有和丁茹分手，反而动用人脉财力为她平息风波后，气得差点晕厥。她直接冲到了季岑希的公寓，当时，季岑希正在和丁茹沟通后续应对细节。

　　“季岑希！你是不是疯了？！”季母一进门，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丁茹，更是火冒三丈，指着丁茹对儿子吼道，“这种不知廉耻、表里不一的女人，你还要护着她？你让我们季家的脸往哪儿搁？！你立刻跟她分手！否则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丁茹紧张地站起身，脸色苍白，下意识地看向季岑希。

　　季岑希缓缓站起身，挡在了丁茹身前，面对暴怒的母亲，他的表情依旧冷静，但眼神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

　　“妈，”他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首先，网上的爆料大部分是失实的，是有人恶意构陷。法律程序已经在走，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构陷？无风不起浪！她要是真那么清白，别人能拍到那些照片？能知道她那个见不得人的账号？”季母根本听不进去。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表达方式。”季岑希语气不变，“‘Wild Daisy’是她在网络上的一个身份，分享观点，记录生活，或许不符合您对‘乖巧’的定义，但并未伤害他人，更不是她‘不知廉耻’的证据。那些所谓的‘私生活混乱’指控，没有任何实证，纯属诽谤。”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母亲，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侧过身，看了一眼身后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丁茹，然后重新看向母亲，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爱的，就是最真实的她。无论是您喜欢的那个‘乖巧懂事’的丁茹，还是网络上那个大胆张扬的‘Wild Daisy’，都是她的一部分。我爱她的全部，包括您所不能理解的这一面。”

　　话音落下，整个客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丁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季岑希挺直冷硬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悸动、难以置信……各种情绪汹涌而来，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他……他在说什么？

　　爱？

　　他爱她？

　　明知道这很可能只是应对他母亲的说辞，是维护“合作”的必要演技，但那句“我爱的，就是最真实的她”，依旧像一道强光，穿透了她所有的伪装和防备，直击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季母也被儿子这番话震住了，她瞪大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一样，指着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你……你……”季母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狠狠地跺了跺脚，转身摔门而去。

　　门被重重关上的巨响在房间里回荡。

　　季岑希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转过身。

　　丁茹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混乱中，呆呆地看着他。

　　季岑希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不是出自他口：“危机公关的一部分。不这样说，无法说服我母亲，也无法彻底平息舆论对你‘表里不一’的指控。”

　　他解释得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丁茹看着他冷静无波的眼睛，那颗刚刚被撩动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泛起丝丝缕缕的疼痛和自嘲。

　　是啊，只是公关说辞，只是演技。

　　她怎么会……差点就当真了呢？

　　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有些发飘：“我明白……谢谢你，季医生。又给你添麻烦了。”

　　季岑希看着她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波动，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不必客气，分内之事。”他移开目光，走向书桌，“接下来，我们需要商量一下，如何应对你父母那边的询问。”

　　丁茹看着他的背影，用力掐了自己的手心一下。疼。

　　也好，疼才能让她保持清醒。

　　戏，还在继续。只是她的心，似乎已经有些跟不上剧本了。

　　*

　　在季岑希雷厉风行的干预下，网络上的风暴逐渐平息。法律的威慑和逐渐清晰的真相让大多数跟风者闭上了嘴。虽然仍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但已经无法形成气候。

　　丁茹的父母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在丁茹忐忑不安地回家解释后，出乎她的意料，父母虽然震惊和担忧，但并没有过多地责备她。

　　丁父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茹茹，网络是虚拟的，但伤害是真实的。以后要懂得保护自己。”

　　丁母则红着眼眶抱着她：“不管别人怎么说，你都是我们的女儿。”

　　家人的包容让丁茹备受感动，也让她更加愧疚。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任性的“双重生活”可能会给爱她的人带来多大的伤害。

　　而季家那边，气氛降到了冰点。

　　季母拒绝再见丁茹，甚至拒绝接听季岑希的电话。

　　但季岑希似乎并不在意，他依旧按部就班地工作，偶尔会以“男友”的身份关心一下丁茹的状况，提醒她接下来的日程，态度专业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他们之间那种因为共同应对危机而短暂产生的微妙亲近感，似乎也随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刻意的、公式化的疏离。

　　丁茹知道，这是她自己心态变化导致的。她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纯粹地将季岑希视为一个“合作者”。他挺身而出的保护，他面对母亲时那句斩钉截铁的“我爱她”（即使是假的），都在她心里留下了太深的烙印。

　　她开始刻意减少与季岑希的非必要接触，在必须一起出现的场合，她的演技依旧完美，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扮演亲密，都像是在心上拉锯。

　　一次，他们需要共同出席一个慈善晚宴。在衣香鬓影的人群中，季岑希一如既往地扮演着体贴的男伴。当他在众人面前，动作自然地将一条披肩搭在丁茹裸露的肩上，低声说“小心着凉”时，丁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随即涌上的却是更深的无力感。

　　他做得太完美了，完美到让她分不清哪些是演技，哪些……或许有那么万分之一，是出于真心？还是她自己在自作多情？

　　晚宴间隙，丁茹站在露台上透气，看着远处的霓虹，心里一片茫然。

　　“还好吗？”季岑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丁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风波基本过去了。”季岑希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看着夜景，“林娜那边，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很快会正式起诉她侵犯名誉权和隐私权。”

　　“谢谢。”丁茹低声道。

　　一阵沉默。

　　“丁茹。”季岑希忽然叫了她的名字，而不是疏离的“丁小姐”。

　　丁茹的心微微一颤，转过头看他。

　　夜色中，他的侧脸轮廓有些模糊，金丝边眼镜反射着微光。他的语气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你最近似乎在躲着我。”他平静地陈述。

　　丁茹心里一紧，强自镇定地笑了笑：“有吗？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有点累了吧。”

　　季岑希转过头，目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深邃，他看了她几秒，才缓缓道：“我们的合作，建立在互信和坦诚的基础上。如果有什么问题，或者……你对协议内容有任何疑虑，可以直接提出来。”

　　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丁茹几乎要招架不住。她移开视线，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轻声道：“没有疑虑。季医生做得很好，是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调整状态。”

　　季岑希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追问。

　　“走吧，该进去了。”他最终说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漠。

　　丁茹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那挺拔却疏离的背影，心里清楚，有些东西，一旦变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场危机，他保护了她，却也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痕。

　　她被困在了自己编织的戏里，而唯一的观众兼搭档，似乎始终清醒地站在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