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君结》長石

4、第 4 章

　　被这么一闹后，衣衫上也沾了许多泥土和尘埃，沈清秋厌恶地皱眉，立刻去命人烧了热水沐浴更衣。

　　躺在热气腾腾的木桶内，沈清秋方才放下心开始细想接下来的策略。

　　方才柳清歌的举措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按理说那人本应再嘲他几句，或是又提起乘鸾打他一场，无论何种情景，都绝不会像是那样的落荒而逃。

　　沈清秋用手沾了点水敲在木桶边缘，眯眼时眼角不经意瞥到屏风上挂着的自己的衣物，润泽的玉就悬在腰间。

　　对了，洛冰河的玉。

　　沈清秋冷笑，上一世他可记得清，洛冰河的那块玉对他贵重的很，连被人抢了都敢上前抢回。

　　他寻思着让明帆再去夺次那块玉，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反而是在给自己抹黑，诚然他沈清秋并不畏做个恶人，只是一想到日后洛冰河成了大器，反过来修整他时，四肢就开始有些后怕地疼。

　　何况如让明帆去做这事，据前世经验，怕是会完完全全砸在他手里。

　　沈清秋啧了声，他现在身边全然没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一个个都是连点重物都扛不动的废材，连做事都得思这想那，麻烦得很。

　　沈清秋又想到百战峰那群英勇善战的弟子，自己明明多次在收徒时捞了几个好苗子，本以为能在柳清歌面前扬眉吐气，没想到这几人完全不中用，不过就是吃了点苦头，就喊着受不住，连功也不练，自然就废了。

　　清静峰峰主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其实出在自己身上，只是想起柳清歌那副高傲的样子便气的咬牙切齿，脑中适时地冒出一个法子。

　　洛冰河他自然不敢再轻举妄动，柳清歌此时也不知是装了什么心思，但若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了那洛冰河的玉，再装作回礼赠与他，到时洛冰河寻玉寻地额头冒汗时，那玉却忽然出现，却是佩戴在自己最敬爱的师尊身上，心里该如何做想？

　　就算那柳清歌不服，去岳清源那告状，到时再让洛冰河来指证。一个是素未谋面的师叔，一个是日日相见的师尊，哪个怀的心思更重不必再说。

　　如此一来，先发制人，又何必担心柳清歌到底在想些什么。

　　沈清秋得意一笑，从水中站起，擦净身子穿了衣裳后立刻去了趟百战峰。

　　-

　　此刻百战峰内。

　　柳清歌衣衫凌乱地徒步回了寝室，忽略路上众弟子惊诧的目光，狠狠地关上了门。

　　一名弟子犹豫着敲门，说道:“峰主，茶凉了，请让弟子进去换上吧……”

　　柳清歌生硬地拒绝道:“不用了。”

　　茶水发凉，正好能缓解他心头之热。柳清歌自斟了一杯茶，然后一口饮下，才算是缓解了体内的燥热，但耐不住眼前又出现沈清秋压在他身上的一幕，顿时刚喝下的水就没了用处，柳清歌连忙又灌了几口，逼着自己丢弃那些乱七八糟的头绪。

　　自成了百战峰峰主后，他再未在人前如此狼狈，更何况是这个从一开始就打算陷他与不益的沈清秋。

　　若不是他近日来动作连连，还不按章法，他堂堂柳清歌又怎会放松了警惕，被捉弄到如此境地！

　　柳清歌忽然醒悟过来沈清秋原是在捣鬼，门外又传来弟子叩门的声音。

　　柳清歌不耐：“不是说了茶水不用换吗？”

　　门外的声音有些凉：“师兄可不是来换茶的。”

　　柳清歌从椅中惊坐起，快步走到门边，又忽然刹住脚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束，梳理几下确认已经整洁了后，方才打开大门。

　　“这么久？师弟怕不是在里面藏了什么人？”沈清秋假笑道。

　　柳清歌立刻回嘴：“沈清秋，不是人人都像你那般龌龊。”

　　对了，这才是他们之间的沟通方式。

　　沈清秋上下扫了他几眼，绕过柳清歌径直走进他屋内，留下柳清歌傻站在门边：“你……”

　　沈清秋环顾四周，最后下了个总结：“师弟这真是清苦，想来是掩人耳目？”

　　柳清歌不悦：“我有何需遮掩？”

　　沈清秋不语，盯着他腰间良久，突然从身后取出一件玉饰，放在柳清歌眼前挥了挥，道：“既然师弟无甚需掩，也不必如此折磨自己，这玉师兄就送与你，还望师弟收下。”

　　柳清歌以为他是在嘲讽自己，一字一句道：“不，需，要。”

　　沈清秋看出来他的心思，直接将那块玉塞进他怀里，指尖的微热再次擦过衣物，贴合在柳清歌前胸上，引得他动作微顿。

　　只这一晃神的功夫，沈清秋就已经将玉强塞给他并且夺过了他腰间原先那块玉，道：“师弟不必客气，师兄就先帮你换上了。”说罢去碰柳清歌的腰间。

　　柳清歌直愣愣地由着他系绳，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玉哪来的？”

　　沈清秋身形一顿，柳清歌心里感叹果然这玉来路不正，还没来得及推开沈清秋，那人就十分轻地回道：“路上捡的。”

　　说罢又急匆匆补道：“但挺干净，也是师兄的心意，师弟也别嫌弃。”

　　柳清歌看着沈九脸上露出的不好意思的笑，顿时有些恍惚，直到沈清秋系完离去时，柳清歌才有些回过神来，连忙把腰间的玉饰又拆了下来。

　　绳上还留着那人的温度，柳清歌有些发烫，他正出神地看着玉饰，门外忽然又有弟子通报的声音。

　　柳清歌心情不知怎的好得很，想也没想道：“进来。”

　　进来的是个身材消瘦的新弟子，柳清歌一眼就认出是那日自告奋勇第一个上来与他一战的少年，此时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焦急，脸上还挂着汗。

　　柳清歌转而又想起这人是沈清秋举荐给他的，便放软了语气，问道：“何事？”

　　洛冰河刚要作答，就见柳清歌手中握着玉，那玉似乎还有些眼熟。

　　洛冰河大着胆子又抬头看了一眼，确认那是自己丢失的玉后，脱口道：“这玉……”

　　柳清歌看他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这是你的？”

　　洛冰河不敢说是，便道：“长得像罢了。”

　　柳清歌不信，但洛冰河不愿直说，他也没法，便问他道：“你来做甚？”

　　洛冰河犹豫了一阵，开口道：“…寻玉”

　　洛冰河翻过手心，一片衣角正躺在上方，确是沈清秋那时不小心扯下的，他衣服上的那片。

　　“弟子沿路去寻，就发现这一片衣角，也不敢断定……”

　　衣角绣着柳清歌专属的花纹，雪白的布料渐变成青，是这天下不曾再有第二件的。

　　洛冰河道：“弟子愚昧，也不知这究竟是何人的。”

　　柳清歌眉头紧缩，不知在想什么。

　　他将那块玉掷给了洛冰河，然后让人下去，自己摸向了空荡荡的腰间。

　　既然玉被夺去，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去索要沈清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