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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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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你。”
冷风挟卷无数黄沙砾石,刺向他的耳畔。
他背朝深渊,眼前是衣袍被风吹得凌乱的沈清秋。
“……”
柳清歌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想过也许沈清秋不会听从他的安排,自顾自对上纱华铃,也想过他或许会忍耐一时,如他计划所行事。
可他从没想过,那个自私,好命,与他冤家路窄的沈清秋,会扑向他,说,我陪你下深渊。
他为了什么?
脑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魅音夫人和他说的那些话,似乎某种一直被他压抑否认的感情再也不愿忍耐,只待一个时机便要破土而出。
无间深渊不见底,柳清歌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停止这种下落,漫长的沉坠足够他想清楚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尝试着移动身子,让自己平躺着下落,心里祈祷着这样能下落得更慢一些,好在落地前抓住沈清秋。
而当他抬头看时,却发现沈清秋也在调整自己的姿势。
从倾向躺到倾向垂直,从最缓慢也是最安全的姿势,到最快也是最危险的姿势。
可沈清秋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他只要尽快赶到柳清歌身边就好了。
最多……不过再去鬼门关走一趟。
沈清秋计算着和柳清歌的距离,等到两人即将接近时又调整回姿势,一只手从层层圈绕的绳索中探出,抓上柳清歌身侧的衣服。
“抓住我。”
一只温热的手维持着艰难的姿势握上沈清秋。
身侧传来异样的触感,柳清歌低头看去,却见一只手贴着他的腰侧,手中的石块一下下刮磨着他身上的绳索。
“没用的……”他忍不住说道。
捆仙索不是普通的绳索,一般的石块无法将它划破。
握着他的那只手紧了紧,沈清秋抬头匆匆看了他一眼,道:“有魔气。”
柳清歌一顿,下意识看向那块石头,果然如沈清秋所说,上面紫光缭绕,包裹着魔气。
方才之所以没注意到,也是因为这深渊里处处都是魔气,难免就忽略了这小小的一簇。
是了,沾了魔气的石头,还能算普通石头吗。
但他们也不知道,这样的石头,又是否能磨开捆仙索。
沈清秋在赌。
手腕微微发酸,捆仙索局限着他挪动手的幅度,他只能加快磨动的速度。
石块是他在下落的过程中从身边的飞石拦住的,飞石速度很快,直愣愣撞在他掌心里,疼得像是皮肉都要绽开了,可他不能松手。
从他选择和柳清歌一起坠入深渊那一刻,就不能松手了。
一下又一下,把手指磨平,被魔气吞噬。
直到感觉到那点微乎其微的松动,柳清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却又以为不过是他的错觉。
直到那阵松动越来越明显,柳清歌才相信,是捆仙索被磨开了。
而那阵摄人的风也开始变小,柳清歌忽然想到,如果他们还没来得及解开捆仙索,就要坠落到地面……
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没有缓冲,没有灵力护体,就是两个凡人,不死也要是半残了。
柳清歌心中一沉,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是处在下方的那一个,这样落地时沈清秋还能落在自己身上,不至于砸上硬邦邦的地面。
捆仙索被磨得越来越细,柳清歌尝试着挣动了下,那条禁锢着他的绳索就从身上掉落下来。
沈清秋也好像用尽了力气,语气中尽是疲惫:“抱住我。”
没有一丝犹豫,柳清歌张开双臂抱住了上方的沈清秋,恢复的灵力在两人周围形成一个透明球,隔住层层风沙,在落地时将两人平稳地放下。
脚刚踩上地面,柳清歌就去摸沈清秋手中的石块,想要帮他划开捆仙索,却意外地摸到一手湿滑。
他低头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暗红的血渍爬上他的手,而在那人的手心处,还不断涌出一股股鲜红。
“你——”
柳清歌顿时着急起来,夺过那块石头,也不顾上面还有未干的血,疯了似的刮磨着捆仙索。
就在柳清歌怎么磨都磨不开,胡思乱想脸色越来越差时,面前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
柳清歌猛地抬头,对上沈清秋含笑的目光:“柳清歌……你这么担心我啊?”
柳清歌抿了抿唇,眼神发冷。
可沈清秋不知怎的,却是能从中看出几分关切和担忧来。
他瞧着柳清歌脸色紧绷,有心和他开个玩笑:“早知道就不和你下来了,害得现在说不定都要死了……”
“沈清秋!”柳清歌气得全身发抖,偏偏那人身上还紧绷的捆仙索,手中流动的鲜红,都在彰示着他为他付出的一切。
为他跳下深渊,为他解开绳索,为他流血,为……护他周全。
柳清歌眼眶有些红,口中不停责骂:“你跳下来做什么!你跳下来……你……”
沈清秋没想到他反应会那么大,吓了一跳。
他何曾柳清歌这副模样,一时也不知该如何。
他只能干巴巴地说道:“跳都跳了……”
看着柳清歌双眼死死盯着他的手心,他忍不住开口道:“只是伤了手指,不碍事……”
“闭嘴!”柳清歌瞪了眼他。
沈清秋就不出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清秋身上的捆仙索也解了开来,柳清歌抓着他的手,确认只是手指和手心被磨开了几道口子,再加上魔气的吞噬,看起来就恐怖了些,所幸是没伤到要害。
两人一阵混乱过后,总算是平静了下来,方才那些混乱中模糊的思绪却又清晰起来。
沈清秋心底有个答案,但他不会说。
柳清歌也有,但他不敢想。
两人就这样诡异地沉默了一阵,直到沈清秋简单包扎过伤口,准备起身时,柳清歌猛地抬头问道:“你去哪里?!”
沈清秋一愣,片刻后道:“我就站一下……”
柳清歌眉头紧蹙,没说什么,倒是也跟着站了起来。
方才一阵慌乱,他们都没来得及看清自己是落在了什么地方,此时站起来环视了一圈,却意外地发现两人是落在了一片较为平坦的地面。
周遭不见魔物的踪影,看起来似乎他们过于幸运,正好落到了一片暂时安全的区域。
但无间深渊底下哪会有安全的区域?两人没因此消除警惕,反而更加谨慎了几分,沉下心来用灵力试探一番,却发现离他们不远的地下,一团凝聚的魔气正异常活跃地滚动着。
那团魔气看起来似乎只有一点,却又在沈清秋尝试深入时张开了吓人的獠牙,扑上来要将他吞噬。
好在沈清秋及时撤回,没让他触碰半分。
这样看起来弱小的魔气,实际却足以将一个大活人瞬间吞噬,他不禁想到,上辈子在洛冰河手里,有一个东西也是这样的。
沈清秋朝一旁还在四处查看的柳清歌道:“走远一些,这里有封印。”
“封印?”柳清歌一顿,立刻反应了过来。
能被封印在无间深渊下的,封印周围还一片荒芜不见活物,不是上古大魔就是千古邪器了。
柳清歌立刻跟上沈清秋,道:“走。”
本来他们就没打算干站着等死,如今发现这里确实潜伏着巨大的危险,立刻就提脚离开。
但没离开多久,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嘶吼声。
两人下意识摸向身侧,却同时摸了个空,这才记起自己的佩剑是落在了上面,立刻转变姿势,手中灵力顿起。
而伴随着那阵嘶哑的叫声,一只丑陋无比的兽爪刺破黑暗,沉沉地压在了他们面前。
柳清歌抬头,魔物的面貌就展现在眼前。
“黑月蟒犀……”
如果只是这样,那对付起来并不是很难。
他和沈清秋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肯定。
等魔物完完全全暴露在眼前,两人立刻跳起来飞速上前。
原先被纱华铃桎梏着时,他们就看过黑月蟒犀与洛冰河等人的打斗,也记住了一些黑月蟒犀的弱处,此时便一阵阵灵力往黑月蟒犀身上的薄弱处砸,直把黑月蟒犀惹得怒吼冲天,甩头摆尾。
柳清歌看准时机,忽然掏出方才割捆仙索的石块,朝着黑月蟒犀全身最薄弱的地方刺去!
“!”
又一阵振聋发聩的嘶吼后,黑月蟒犀抽搐着身体,轰然倒下。
柳清歌大喘着气,提前知晓了魔物的缺点确实会方便他们杀戮,但失去佩剑又让他们麻烦不少。
好在魔物最终还是倒下了,柳清歌跳下黑月蟒犀庞大的尸体,看向朝他走来的沈清秋,道:“你灵力用了多少?”
“差不多一半。”沈清秋道。
柳清歌沉默了,因为他也差不多。
光是一只黑月蟒犀就耗了他们一半的灵力,而后面只会越来越困难。
柳清歌心中沉重,却见沈清秋走向那头黑月蟒犀,顿了一下,忽然转身朝他伸出了手。
“什么?”
“石块。”沈清秋道,“把他的角割下来。”
黑月蟒犀的角光滑锋利,拿在手上也可以当做弯刀。
柳清歌却推开了他的手,转而自己上前去割:“你手还有伤。”
沈清秋一愣,有些不自在:“那我用灵力割。”
柳清歌否定:“不要浪费灵力。”
“……”
说不过柳清歌,沈清秋只能站在原地看柳清歌动手,把两个犀角割了下来。
柳清歌抛给他一个:“好了…………你干什么?”
他说着,看向趴在黑月蟒犀嘴边的沈清秋。
“看看他的牙能不能用……也挺锋利的。”
“……”柳清歌表情扭曲,似乎也没想到沈清秋会那么物尽其用。
他走过去蹲下来,伸手正打算去割,却忽然被人握住了手腕。
“你……”
“可能有毒。”
沈清秋从他手中拿过石块,在黑月蟒犀身上划了块皮肉,丢进它口中,没一会那块肉就变了个颜色。
“……”
“算了,不拿了。”
两人悻悻然起身,刚抱起犀角,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了下。
“什么……”
一只黑月蟒犀从身后走出,柳清歌刚松一口气,就听四面八方传来震天动地的吼叫声。
脚下的地面因为众多魔物的到来震荡不已,两人强撑着站稳,抬头却发现他们已是被黑月蟒犀包围了。
“……”
人魔两边僵持不下,黑月蟒犀张开血盆大口,口中黑蟒嘶嘶作响,已是蓄势待发。
柳清歌握紧了拳,看向沈清秋。
沈清秋也看着他,突然间嘴唇蠕动——————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