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 9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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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在越来越燥热的暑气中宣告结束，刚刚进入大学生活的大一新生们，也迎来了大学生涯的第一个暑假——一个没有暑期培训班、没有暑假作业的真正意义上的假期。
陈与眠依然选择住校。经济学院的考试周比其他学院结束得都要晚一些，等到经院的考试周结束，几乎整个学校的学生都已经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大一下的课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一天一门课，也足足考了十来天。
这十来天里陈与眠几乎没睡过整觉，往往复习到凌晨一两点，穿着衣服囫囵睡下，早上七点又匆匆起来，八点不到就已经坐在了图书馆的座位上。
考试周结束的这天，陈与眠一直睡到了上午十点多。
过多的睡眠和之前十来天中完全失衡的作息，致使他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足足头晕了好几分钟，愣是没能坐起身。
宿舍里空无一人，秦临和王培在昨天上午的考试结束之后就赶飞机去了，吴乐扬似乎还有社团的事情没能忙完。
陈与眠从床上爬起来，宿舍里光线昏暗，布满污渍的遮光帘邋邋遢遢地垂落，窗户没能关严实，有风吹进来，拂动窗帘，漏出一缕缕金箔似的光。
他安静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洗漱。
刷牙的间隙，他拿起手机查阅班级群的消息，脑袋仍然完全放空，视线顺着手指滑动屏幕一条一条地往下翻阅。
离校审批流程，放假通知，考试安排......他正要放下手机，突然看见在纷乱无章的消息中夹杂着一条：
辅导员：[@所有人，《关于2023年秋季学期部分奖学金交换项目报名通知》]
吧嗒一声，陈与眠右手握着的牙刷，毫无征兆地掉在地上。
他慌乱地将手机搁在洗手台上，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牙刷。
他把牙刷捡起来，握在手里，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
然后忽然抬起头，愣愣地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因为是几个宿舍共用的卫生间，镜子也并不干净，镜面上沾染着陈年的水渍，如同密布的蛛网般在爬满镜面。
四四方方的镜子中，清晰地展露一个少年的面容。
虽然并没有再穿高中校服，他清瘦的躯体骨骼和白净的面容，以及微长的碎发遮住的额头和眉眼，却无一不在诉说着独属于少年的那种干净清洌洌的气质。
陈与眠垂了垂眼，目光在沾着水的手机屏幕上游离。
页面还停留在那则消息通知上。
他抬起眼睛，视线重新落在镜中的面容。
三年了，算起来，已经快三年了。
从高中毕业至今，已经要三年了。
他的人生按下了两年的暂停键，直到现在才重新开始——在所有人眼中的重新开始。
然而实际上，好像并没有。
和三年前的陈与眠相比，他好像变了许多。但因为对太多事情念念不忘，致使他经常恍恍惚惚，几乎分不清现在是三年前还是现在。
三年前的那个夏天的晚自习，他和江枫也是这样站在镜子前，灯光幽暗的卫生间门口，模糊不清的镜面却清晰地映出二人的脸。
那个时候的他们，情感和前途双双模糊不清。
而现如今的他们，在大洋两岸，万米高空之下，双双奔赴锦绣前程。
心中的隐痛一点点被揭开，使陈与眠几乎握不住手里轻飘飘的牙刷。
他颤抖着手，又去握起搁在一边的手机，袭来的一阵阵的头晕使他只能扶着洗手台的台面。[通知：根据学校工作安排，秉持公平、公开、公正的原则，现面向符合条件的在校学生开展2023年秋季学期部分奖学金交换项目推荐选拔工作......]
[交换院校列表：见本文后附件]
他几乎无法呼吸，盛夏的热风从阳台打开的门缝中吹进来，炽热的温度使扑在脸上的风都滚烫。
他点开交换院校列表。
在近乎窒息的紧张感和心脏清晰可闻的搏动声中，他看见院校列表中赫然写着：帝国理工大学。
是江枫就读的院校。
是江枫。
江枫。
是三年来没有任何消息的江枫。
是三年来念念不忘却又望而却步的江枫。
是支撑他在图书馆里日日夜夜奋发学习的江枫。
是他一直在爱着的江枫。
是江枫念的学校。
他再次点开推送的通知，像是在沙漠的烈阳下渴了一整个日夜的旅人般一字一句地念着通知上的内容。
[......本次选拔面向全体19级和20级本科生......]
字眼蹦进眼睛里的一瞬间，心脏停跳了两分钟。
他紧抿着唇线，再次将这行小字念了一遍，嘴唇肉眼可见地嗫嚅。
[......本次选拔面向全体19级和20级本科生......]
不包括21级。
不包括他陈与眠。
不包括的。
砰，砰，砰......一下一下，陈与眠清晰地听见刚刚过速的心跳重新回到正常水平上。
狭小的卫生间内凝滞壅塞的空气恢复流动。
很难说清楚这一瞬间上涌的情感中是遗憾更多还是庆幸更多。
遗憾的是——重逢仍未有定期。
庆幸的是他陈与眠还有更多的时间——有更多的时间站上高台，有更多的时间去积累足以和他匹配的资本，有更多时间为设想的将来铺上一层砖石。
他放下手机，搁在洗手台上，发出一点轻微的脆响，然后抬起右手，捂住胸口，感受胸腔下砰砰跳动的心脏的活力。
就像很多年前江枫说的一样——去走你自己的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站在你身边。
三年后的今天，陈与眠对着镜子安静地诉说：江枫，去走你自己的路，不用考虑我的选择。无论有没有可能，我会拼尽全力站在你身边。
*
暑假留校的人说多不多，说少其实也不少。即使没有课，每天早上陈与眠依然按照平常的作息，早上七点起，简单洗漱之后去食堂吃早饭，基本上七点四十五左右就坐在了图书馆里。
有时候抬眼向周围一看，周围的座位零零总总地也坐了不少人。
当然他规律的作息也时常被打断——90%的情况都归功于卫清。
因为卫清就读的学校有暑期实践活动的安排，因此他考完试以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留在学校跟着导师在周边地区进行调研活动。
于是乎，隔三岔五的，陈与眠结束上午的自习回到寝室，就能看见在寝室门口杵着的卫清。
“......”陈与眠叹了口气，刷开寝室的门，边往里走边扭头对守在门口的卫清说，“稍微等等，我把书放寝室里就下来。”
“你快点儿啊！好热！”卫清撇着嘴絮絮叨叨。
陈与眠应了一声，快速将书包搁在寝室，揣着手机跑下楼。
卫清眼神幽怨地瞥了他一眼：“没伞吗？这天儿得晒中暑。”
“......”陈与眠没理会，径直走进了阳光下，烈日下难免有些睁不开眼，他回过头眯着眼看向还在廊檐下的阴影中踌躇的卫清，冷冷道，“没有。快点儿。”
“连伞都没有！”卫清忿忿道，说着说着又眼神艳羡地瞧了旁边一对合撑一把伞的小情侣，哀怨道，“要是我也有个女朋友就好了！就有人给我撑伞了！”
陈与眠：“那你去找。”
卫清：“这还用你说？我傻吗？我找了啊！我找不到啊！”
陈与眠瞟了他一眼：“你怎么找的？”
卫清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通捣鼓之后总算翻出了一个花里胡哨的页面：“你看啊！我在表白墙上发了啊！”
陈与眠：“？”
他接过手机，在刺眼的阳光下手机屏幕的光线显得太暗了，不太看得清楚，但从卫清手里接过手机的一瞬间，他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屏幕上赫然是卫清一张贴近屏幕、展现出优越的下颌线线条的俊脸。
“......”陈与眠接过一半的手机又给卫清递了回去。
“哎？干什么？我多真诚啊！身高：187，体重74kg，长得帅，成绩还行，打游戏也还行，喜欢好看的，喜欢高的，喜欢白的......你看看你看看，我这发得多真诚，怎么就没一个看上我的？”
“......我不看，”陈与眠坚决地将手机给他推了回去，一言难尽地瞥了一眼卫清五官端正、棱角分明、长得还不错的脸，真诚地建议道，“你下次......放张他拍吧，别放自拍了。”
“他拍？有我的自拍拍得好看？我这角度找得多好！”
陈与眠：“......”
整整为期两个月的暑假，就在和卫清的厮混和图书馆日复一日的学习中消磨过去。
再次迎来九月的清风时，学校又迎来了新一届的学生。陈与眠也从大一新生正式成为大二的学长。
卫清的学校比陈与眠更早开学，因为在暑假时就已经进行了新学期的选课，卫清和陈与眠都已经拿到了大二上的课表。
卫清抱着陈与眠一顿干嚎：“我的天我的姥我的妈！这学费交的真值啊！这课怎么一年比一年多，真就加量不加价呗！”
陈与眠挣扎出一只手，翻出自己的课表递到卫清眼前：“要不你先看看我的课表？”
卫清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接过陈与眠的手机，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整整五天的早八，他跟捏了个烫手山芋似的将手机扔回给陈与眠：“五天早八！好晦气！快点儿拿远点儿！”
“......”陈与眠淡漠地收起手机，瞥他一眼，“所以你的课表已经算比较空了。”
卫清：“你咋想的啊眠哥！你们不也是自己选课吗？你们的专业课就没有别的时间段的了？而且你怎么那么多选修课？你打算一学期修完啊？这课表，考试周你还能活？”
他劈里啪啦连着问了一大堆，确确实实是被陈与眠排得满满当当、毫无空隙的课表惊到了。
陈与眠：“......为了少被你拉出去瞎晃悠。”
“！”卫清原地起跳，一把搂住陈与眠，大大咧咧地咋呼道，“呸呸呸！你舍得吗眠哥！而且枫哥现在不在了，我得看好你！免得到时候他回来了，看见你消瘦了、憔悴了，到时候玩儿游戏都不带我一个！”
“......”陈与眠凉凉道，“打游戏的时候把舌头捋直了说话可能他就乐意带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第 9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