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技III-还世录》委鬼

57、蜃景·11

　　面对这样的变化，温焕然和秦昭阳都表现出非所未有的惊讶，虽然他们之前已经有了充分的“遇到了奇怪的超自然现象”的自觉，但是比起见鬼来，“见神”更令他们震惊。
　　由于他们是凡人，灵识未开，对天帝散发的神明之气毫无所感，反而没有穆英琅和甄灿那么强烈的反应。
　　秦昭阳上前想将甄灿扶起来，但发现甄灿身上象被压着什么重物一样，怎么也拉不动。
　　而温焕然则一会儿看着面前的男人，一会再看看烈暄，有些迟疑，又有些期待的叫了一声：“韩凛？”
　　一身黑袍的天庭之主看向他，露出一个笑容。
　　温焕然见过韩凛笑，很多次，有时候是温柔的，有时候是忧郁的，有时候是痞痞的，无论哪种笑容都莫名的令他觉得温暖，然而此时，韩凛的笑却让他从心底里觉得哀伤，无比的伤痛，好似有一只手紧紧握着心，将里面的血一滴滴挤压出来似的，那种痛到窒息的感觉猛的涌上来，令他有一瞬眩晕。
　　他晃了晃，感觉到一只手扶住了自己，定睛看，果然是韩凛。
　　“原来，你不是人啊……”他挑了挑眉，想说得淡然，却不小心透露出一丝纠结情绪。
　　“嗯……我不是。”韩凛幽幽的回答。
　　“那你……到底是什么？”他问。
　　韩凛看着他，幽深的眼眸里哀伤更浓：“我？我是凛凤华，是寒凛，是莫羽，是卫奇，是天孤星君……是天帝，太多了，多到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或者，你觉得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哈！你说的这些有什么用？他不会再记得你了！你也早已不在他的轮回中，你只能永远这样痛苦的看着他一世一世的认识你，爱上你，然后喝下孟婆汤忘记你，永远无止尽！”一旁的烈暄突然哈哈大笑着说道，“你是天帝，能窥得六道轮回又能如何？你不敢打破人与神之前的平衡，你说你爱他，却不敢接他归位！你这个虚伪的小人，你连玉皇天帝都不如！”
　　他每说一句，韩凛的脸色便暗淡几分，温焕然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们，再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人，满脑子疑问，竟不知从哪里问起才好。

　　这时，韩凛缓缓收了些神力，看了指着自己嬉笑怒骂的烈暄，忽然深深吸了口气，对甄灿说道：“抱歉，这是我预料中最坏的结果，但也未尝不是最好的，想必你已发现自己的神力所在……动手吧。”
　　甄灿感觉身上的压力比之先前略轻了一些，便在秦昭阳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来，苦笑了一下，开口：“我……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如果这就是魔帝所嘱咐我的所谓任务，我或许可以理解，只是陛下，您确定要我动手么？”
　　韩凛点头：“确定，他是我的心魔，我纵有号令天庭的神力，也无法消灭自己的心魔，只能请你出手……”
　　“我果然不是意外死亡，根本不是无常的失误，对不对？”他问。
　　“对，我们需要你……你的能力，但你沉睡在人间，又无法度入天界，只能……若你想知道前情种种，事后，我可以全部告诉你。”韩凛说道。
　　甄灿冷眼看着他，心中对这些神明的敬畏之情被一种怨怼的情绪取代，但很快，他认清事实，决定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为好。

　　烈暄这时正在絮絮叨叨地向温焕然说着当年的故事……自然在这个故事里，韩凛永远是个心机深沉的角色，他算计着感情，一步步引得深爱他的人献出了身心情爱，及至关于性命的星丹神珠……
　　温焕然听着，偶尔看一眼韩凛，不做任何回应。
　　烈暄说到后来，神经质的笑道：“他爱你，做了天帝后一世世在六道轮回里找你，然后陪你一世一世的轮回，多深情，可是他却不敢接你回归神位，因为他怕！他怕你一旦回去了，又会引来所谓凶星相伴的天劫，所以他宁愿看着你一世世受轮回苦，也不让你回去！为什么堕入轮回的不是他？而是你？”
　　温焕然听到这里终于，抬头迎视着烈暄，缓缓说道：“如你所说，堕入轮回前，我爱着他，虽然我现在不记得当初的感情，但是，我告诉你，换做此时的我，重来一次，我还是愿意那样做。”他没有看韩凛，只是用坚定的声音继续说，“如果我们中必须有一个人遭受轮回之苦，为我所爱，我愿意。”随后又笑了一下，傲然，“何况，彼之砒霜，我之良药，你怎知我一定就是在受苦？”

　　韩凛因这段话，眼中的亮有如死灰中重燃的火焰，瞬间明亮起来。而烈暄却似乎遭受重创一般，浑身颤抖了一下，神色狠厉起来：“不！他不配得到爱，他注定是个独孤的天星，他只能与寂寞为伍，永远在得不到的痛苦中煎熬！你不能爱他！不许爱他！否则你就必须死！！”说罢，突然向温焕然扑了过去！
　　韩凛见状立刻挡在温焕然身前，甄灿这时出手，居然一下便抓住了烈暄那变成利爪一般的手。

　　“唉——”甄灿叹了口气，随着他呼出的这口气，从无形竟渐渐化为有形，从透明变成浓浓的黑雾，烈暄惊愕的表情越来越大，最后惊叫道：“放手！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
　　甄灿冷淡地看着他：“放开你？不行，刚才的事，我很不爽，所以即使天帝不求我，你也一样走不了。”打量了他一眼，忽然皱眉，“明明不是你的壳子，装什么佯？”
　　他一说完，“烈暄”突然惨叫一声，混身冒出一股黑烟，待黑烟散去，显出一个人来，竟然与韩凛有几分相似，也是一身黑袍，只是神情却是无比的恶劣。
　　“天帝的心魔……呵呵，怕不得魔帝说连他也搞不定。”甄灿说着，之前的黑雾渐渐浓郁，并且越来越大，逐渐将那心魔包裹住，任它在其中怒骂，嘶吼，惨叫，哀求，最终是绝望的诅咒……
　　“我诅咒你！诅咒你！！永远！！！啊……”它并没来得及将它的诅咒说完，因为随着它力量的减弱，四周的幻影也变得稀薄，当第一束阳光照在黑雾上时，它与黑雾一同化为了一缕轻烟，飞快的消失。

　　随着四周逐渐清明，韩凛的身上也在发生变化，身上的衣着变成了他们熟悉的黑色西装，头发也变短了，当那心魔消散的瞬间，他皱着眉，苍白着脸，晃了晃似乎也受了重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