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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5、穿线月 鹊桥比翼,侣伴连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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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你不是说……今天没、没有时间嘛……”
秦川嘴唇微微向前翘着,下巴上那道洼因着使力愈加深了。
“哎呀,我这不是怕有人见不着我,害了相思病吗?”
原本存着一肚子正经话的韩凛,瞧见对方这状态,索性继续拱起火来。
“万一想着想着,哭了鼻子怎么办?只好连夜商议完要事,赶过来喽!”
接着扯开个春和景明般的笑容,目光灼灼望着对方。
“真、真哒?”秦川明显是着了道。
一脸痴相地傻傻盯着韩凛,半天才磕磕绊绊蹦出这两个字。
山云差点儿,被眼前景象惊出个好歹!
连赏钱都顾不上要,就飞也似地逃出门去。
靠在墙根儿下,边缓神边想。
小院主人现身秦府,没想到竟是……竟是……
哎,不管了!反正这一遭封口费少不了,自己只管等着就是了!
私下盘算完,山云抖抖尚且哆嗦的双腿,扶着墙朝外头走去。
身后院子里,早已分出胜负的拉扯还在上演。
看得出,韩凛心情很好。
逗弄起被惊喜冲昏头脑的秦川,简直比哄只大狗狗还简单。
“呵呵呵,你猜呗!”他说着将脑袋歪向一边,又眨巴了几下眼。
满目真诚夹在一脸坏笑里,让人完全分不出个真假。
秦川真是急得手心儿都冒出汗来。
一张嘴凭空开合着,像塞了条只会傻傻觅食的金鱼。
半晌,才收拾出句整话。
“那、那什么……国事要紧,你可以先忙……我、我没关系……”
明明前个时辰,还深闺怨妇一样抱怨这抱怨那。
敢情一见了心上人,再老实的孩子也知道伪装。
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手上力气亦无丝毫松动。
哪有半点儿想放人的意思?
然而这一记歪打正着,莫名合了韩凛心思。
只见他收起满脸狡黠笑容,将歪酸的脖子回正。
温柔道:“放心,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的时间,我只想陪你……”
话毕一个闪身,来至与秦川并排的位置,看着地上摊开的各色书籍。
再度笑道:“哟,这点子妙呀!既锻炼身体,又陶冶情操!”
“嗐,我这不是为了打发时间吗?”秦川挠挠头,露出丝尴尬神色。
仿佛那晾在地上的并非什么圣人之言,而是自己小气儿小性儿的真心话。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来吧?”韩凛说着便挽起袖子,半俯下身想要帮忙。
不成想,秦川速度可比他要快多了。
一个箭步冲上去,径直将人扶起来道:“不用不用,你刚忙完正事,该好好歇歇。”
一面说一面揽着韩凛胳膊,把人按到栏台上。
“你坐在这儿,陪我说说话就成。”
“嗯?那好吧!”韩凛略一思量,答应了秦川提议。
心想着,为给这傻小子一个惊喜,自己特意提前了议事时间。
虽不至连夜召集重臣,却也在他们走后结结实实熬了大半宿。
若不是临行前抽空眠了个把时辰,肯定要被这“小唐僧”看出破绽。
如今,的确是少跑动为妙。
秦川呢,见韩凛今日如此乖巧听劝,不禁喜得抓耳挠腮。
风风火火跳下台阶,俯身翻晒起那摞,被晾在一旁许久的书。
边翻边问:“整修河道跟扩建粮仓的事儿,都定下来了吗?”语气虽平,但那目光还是出卖了他。
事关万千将士百姓,不由得秦川不紧张。
“嗯,总体方案定下来了。”韩凛靠在旁边石柱上。
神情有些懒,说出的话却充满力量。
“剩下的就是具体实施问题,这用不着我操心。”
“那就好——如此一来,南下粮草辎重就有保障了。”秦川点点头,言辞间并不见喜色。
他知道,规划是一回事,真要步步落实,还需要时间。
“嗯,但为免劳民伤财,也为避南夏耳目,这两项要缓缓地做。”韩凛仰起头,让脸正对太阳。
“原先后裕那块儿地方,交通便利、水网密布,又是中州南下时必经之路。”
他半眯起眼睛,接着说。
“我打算以后裕作为中转枢纽,河道与粮仓也沿此地进行修理扩建。必要时会派黄磬亲赴后裕,监督坐镇。”
“这个主意好!”秦川听完,不由得击节赞叹。“事缓则圆,慢点儿没什么,中州等得起!”
一句话,说得韩凛心里暖暖乎乎。
犹如灵台上升起的赤色金乌,把五脏六腑都照亮了。
如怨如慕的琴声又一次响起。
随着无处不在的暖风,飘飘荡荡落进这方院子里。
韩凛转过头,有些怅然问:“老师他……还好吧……”
秦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定定望着琴音传来的方向。
回答说:“嗯,人前如常。”
短短四字便道出了秦淮,不为人知的煎熬相思。
韩凛亦跟着发出几声唏嘘。
低下头小声道:“那我今日,先不去拜见了。免得老师见我们出双入对,惆怅之下勾动情肠,岂不是更加难过。”
怎料刚说完,就被一个暖烘烘地拥抱,从身后紧紧环住了。
秦川下巴抵在韩凛发顶,柔声道:“你把那四个字,再说一遍。”
“呵呵呵……”韩凛笑着,顺势揽过对方手臂,将放松下的身体向后靠去。
缓缓道:“七夕佳节,咱们自该成双成对。”
“嘻嘻嘻,这才对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秦川,干脆俯下身来。
贴着爱人侧脸,就是一顿摩挲。
肌肤相贴的触感,伴着潮热呼吸,直把韩凛双颊熏红了。
“哎,你去给我倒杯茶吧?一到清早往这儿赶,我还没顾上喝水呢!”
拍了拍兀自撒娇的秦川,韩凛口吻稍稍正式了些。
可扑在对面颈子上的呼吸,却是暖和得不得了。
像某种与触未触的轻吻,吹起碎发飘摇。
“好……好啊……”秦川满口答应,闪身便进了屋。
过门槛时还差点让横木绊倒,要不是年轻动作快,这下可要丢人了。
韩凛听着一顿忙忙叨叨,嘴角撇开一抹笑。
他是真喜欢这种寻常日子!
两个人不必刻意做什么,只要呆着、守着、看着,就胜过世间万千盛景。
“喏,你的水!”猝不及防的凉意,出现在韩凛耳边。
他恍惚着伸手去接,仍只触到一片清冽。
“怎么是白水啊?难不成,这就是秦将军的待客之道吗?”
韩凛将杯子送到唇边,喝前还不忘打趣几句。
那红润柔嫩的嘴唇,甫一含住白瓷,瞬间艳若春花。
引得秦川直咽口水。
“嗐,一到夏天,我这屋里就不备热水了。”他撇过头去,不敢再看对方。
中午头都还没到,哪能这么着急想些有的没的。
“你不是说口渴吗?先喝点儿润润,我这就去给你倒茶!”
果然“小唐僧”一出马,既妥帖又周到。
哄得韩凛连连发笑,半娇半媚道:“那就劳烦夫君,为我跑一趟啦!”
话毕还冲秦川眨了下眼睛,差点让天上藏着的星星,提前掉下来。
听着对方撒欢往外跑的脚步,韩凛握住茶杯,把一条腿伸直搭在栏台上。
整个人斜斜朝身后柱子上一靠,安心地闭目养起神来。
他体态舒展、神情安详。
勾了金边的脸上,显现出一种宁静幽远的柔和。
仿佛连时光都停驻在此刻,流连地一遍遍描摹这精致眉眼。
忽然间,一个细微扰动出现了,就在距离韩凛几步开外的位置。
那是小松。
穿着一身干练夏装,走起路来脚步很轻。
或许是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又或许是前方那人太过舒适放松。
总之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并没有惊动到斜倚栏台、醺然欲醉的韩凛。
但瞧小松垫着步、猫着腰。
拿眼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事无巨细地打量起面前之人。
心中崇拜向往之情,可谓愈演愈烈、势如燎原。
他只觉得,对面那人实在太好看了!
而且,好看得跟其他人不一样。
比师父的凌厉锋芒更柔,又比先生的清雅疏淡要硬。
是种模糊了身份、朦胧了性别的美。
这种美地上没有,只怕天宫也很难见到。
丰富到凌乱的想象力,一前一后夹击着小松愈加匮乏的词汇。
逐渐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全新称呼——天仙哥哥。
正当创造出的新词儿快要搂不住,即将脱口而出之时,韩凛恰好睁开了眼睛。
对着面前半张嘴巴的小松,欣然招呼道:“你好呀,小家伙!”
“哇!天仙哥哥,开口说话啦!”
岂料这一举动,倒把沉浸幻想的小松吓得够呛。
一时间,竟直接定在了原地,半句下文儿也没有。
听着熟悉的对白,再看着眼前这张圆圆脸儿。
韩凛思绪,一下就被扯回到去年秋日灯会上。
他记得那天,秦川望着小松身影,好像说过差不多的话。
当时自己直道是他口无遮拦,随随便便抓了个孩子来顶包。
如今看来,还真是徒弟像师父,师父懂徒弟啊。
“唯一亲传弟子”之名号,真真不是白叫的!
趁着这么会儿愣神功夫,小松收敛起神色,步到韩凛切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