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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满庭芳 佳期前夜,众心忐忑 ...

  •   多年以后,跟随中州大军一起南下的严飞阳,看着身边早已扩充近万的飞骑营。

      会再次回忆起,自己与花向晚大婚的当天。

      一幕一幕,历久弥新、鲜活如初。

      那是九月初五,黄历上一个百年难遇的大好日子,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可看着窗外阴云密布的苍穹,月亮早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再想想这从进了季秋,就没放晴过的天儿,严飞阳心下不禁有些忧虑。

      对着窗户,仰着头,不断地长吁短叹。

      “别担心!就凭咱们几个的功夫,不管老天爷怎么样,都保准给你把花轿,稳稳当当地抬回来!”

      周迹杭转到严飞阳身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着。

      用的依旧是那漫不经心的调子。

      楚一巡坐在桌边笑道:

      “是啊,有我们在,你尽管放心!俗话说尽人事、听天命,日子既然定好了,就没必要到了这时候还婆婆妈妈!”

      严飞阳转过头,把愁容都埋进随后化开的笑容里。

      虽然天上的月还看不见,但他心里却因为这几句话,而云开雾散了。

      回想当初,自己的确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可见寻常日子,自有寻常日子的烦恼忧虑。

      凡事都有两面,没有十全十美一说。

      “我还是去倒点儿酒来吧,你们跟我这么熬一宿,也不是办法。”

      压下那些莫名其妙的感慨,他赶紧转移了话题。

      边说,还边准备往门口去。

      “别了别了,明儿这么大的事儿,万一误了可不好。”

      周迹杭倒是一反常态,严词拒绝着。

      “以后有多少喝不得的?不急在这一时!”

      目光瞥见楚一巡,对方亦重重点头。

      “哎?怎么不见谭一下和武隐?”

      后知后觉的周迹杭,直到这时才意识到,屋子里少了两个人。

      可人呐,往往不经念叨,随着这边话音落地,院子里便响起两人的声音。

      音量虽不大,却也刚刚好够屋里人,听个一清二楚。

      “你看这样行吗?”是谭鸢并无起伏的声调,像是在请教着什么。

      一阵短促的沉默过后,才是武隐低沉的嗓音。

      “算了吧,这样皮笑肉不笑的,更吓人。”

      “哎,怎么都不对,真难为死个人!”

      谭鸢语气里出现了一丝波动,急躁中透出隐隐的紧张。

      让屋里的人听来,皆经不住讶异。

      这么复杂的情绪,出现在“谭一下”嘴里。

      这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我看呐,你也别练了!等明天衣服一穿,花轿一抬,锣鼓点再一响。你看着飞阳当新郎官的样子,肯定就知道该怎么笑了。”

      武隐朝身旁的人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还是放轻松得好。

      谭鸢点了点头,干脆把脸撂下来,回到最熟悉也是最舒服的样子。

      一声叹息吹过谭鸢耳边,惊动了他的神经。

      “其实……你还算好的,顶多是笑得不够喜庆,可我脸上这样,真怕吓着别人……”

      武隐用手背使劲儿蹭了蹭,自己脸上那块巨大的胎记。

      生平第一次,对它生出了厌恶之心。

      听见这话的人,无论是屋里的还是屋外的都清楚,武隐从来没因为自己的相貌,而抱怨过什么。

      或者说,他那副心肠,从来就没装过这些念头。

      哪怕这胎记,可能与其沦为孤儿有直接关系,武隐也不在意。

      老天这么给的,他就这么活。

      反正也不能爬回娘胎里重来一遍,又何必想这么多?

      可今时今日,为了兄弟义气,武隐还是担心起自己的样子。

      会不会给近在眼前的婚礼,带来并不美妙的影响。

      听到一切的严飞阳,自然是感同身受,同时又有些内疚。

      他二话不说,推门便要去找武隐,却被楚一巡一把拉住。

      只听院里谭鸢道:

      “咱们虽然没见过严家庄的人,但我相信飞阳的眼光。既然定了让你抬轿子,他们就一定能接受,无论什么样子。”

      这次换武隐点头了。

      随即,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笑容,是带着疏离的漫不经心。

      “再说了,不管到哪儿,都不能灭了飞骑营的威风,你说是不是?”

      里面和外面的人,听见这话都乐了。

      除了暗卫外,谭鸢竟认可了军人这个身份!

      哪怕站在阳光下,让他不那么适应,可还是看得出是高兴的、骄傲的。

      武隐咧着嘴,指向院子正中停放的,那顶崭新花轿。

      就算是无月无星的夜晚,都挡不住其本身的红火热切。

      谭鸢听见他问:

      “你真不想有个自己的家吗?看着这么漂亮的轿子,再看看这房子,我几乎都能听见孩子们,在院儿里追逐打闹的动静了……”

      武隐仰起头说着,似询问又似倾吐。

      脸上的向往,如一颗坠入地面的星星。

      “我啊——”谭鸢用手支在身后,半坐半仰地望着天儿。

      “天生就是个在刀尖儿上舔血的人,除了江湖便是军营,没有其他去处。”

      说着,他腾出一只手,指了指院子角上那棵枣树。

      “等飞阳有了孩子,我就在那儿给小家伙扎个秋千,再做几个木马、木老虎样子的小玩意儿。”

      “当然了,等以后你们几个成家立业了,我也照样给你们做。”

      “看着你们一个个都有了着落,我也就安心了,反正其他人我也不在意。”

      话毕,他干脆直接躺到了廊下,虚眯着眼睛,看头上阴乎乎的天儿……

      当第一缕阳光翻过屋檐,以少见的明媚灿烂,映进严飞阳他们眼睛里时。

      院门也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刹那间,鼎沸的人声,如同划开麻袋里漏出的米一样。

      呼呼啦啦,涌入了这间四方小院。

      而这间小院,也像快要盛不下的米缸,感觉随时随地就要满出来、漫出来。

      无数的脚步声和笑声,交谈声夹杂着碰撞声
      。

      还有衣料摩擦的声音,以及乐器受惊似的嘶鸣,都让这间院子危如累卵、摇摇欲坠。

      后来,还是在孔毅跟冯初九一通声嘶力竭的安排下,才算稳住了那一颗颗,跃跃欲试的心。

      首先,带着任务前来的亲眷们要留在此地,布置迎接新妇的一整套家伙什。

      其他人则跟着新郎出门。

      有的三五成群沿街站着,看花轿过门的喜庆时刻;

      有的则一路跟着,预备前往严家庄观礼;

      而有的身负重任,需等在胡同两旁。

      为将要到来的大批新娘亲属,指引杯莫停的位置,保证其能准时喝上喜酒。

      得了安置的人群散去后,嘹亮的唢呐首当其冲,拉开了整场喜庆大戏的序幕。

      严飞阳身骑白马,着鲜红色喜服。

      胸前斗大的绢花,简直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晃眼。

      后面紧跟着簇新的花轿,轿帏鲜艳明亮的红色丝绸,一看就价值不菲。

      两侧绣着的双喜字,拿阳光一打更显熠熠生辉、光鲜夺目。

      前头一幅大大的金鱼闹荷花,围绕着百福的字样。

      在欢闹中,又显示出不凡的品位与眼光。

      让每个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看了,都忍不住多回味几眼。

      想象着到底是哪家闺女,有幸坐一回这么漂亮的花轿?

      四人抬着轿子,稳稳向前走去。

      桃色彩球和垂下的金黄色穗子,在出奇一致的步伐下,有节律的摇动着。

      好似有了生命般跟着曲子来回唱和。

      武隐感受着肩上实打实的重量,看着前方严飞阳绯红色的身影。

      突然觉得,自己脸上的胎记,沾了这喜气,也不再那么骇人了。

      反而一会儿像个圆灯笼,一会儿又像个红喜字。

      冷不丁,还能变成朵花开在眉眼间。

      他沉浸在这样有趣的想象里,痛痛快快地笑了。

      武隐很清楚,自己后面就是楚一巡和周迹杭。

      而他们,此时此刻,一定笑得跟自己一样高兴。

      因为他用余光看见,谭鸢也在乐,比任何时候都亲切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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