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玫瑰[西幻]》小虎鲨

4、Chapter 4

　　桑妮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是艾萨克常穿的那件条纹衬衫。

　　面料有些粗糙，再加上她没有穿任何贴身衣物，胸前被磨得很不舒服。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猛然清醒。

　　之前她在沐浴过程中眩晕摔倒，肯定是艾萨克发现了，还帮她换了衣服。

　　一想到自己赤身裸体的模样被他毫无保留地看去，便觉得不好意思，可是比起羞涩，眼下更加头疼的是——

　　他必然知道了自己刻意隐藏的秘密。

　　完了……

　　这时门微微晃动着，有人要进来了。

　　她连忙坐起身，用绒毯拥住身体。

　　艾萨克拎着兔子耳朵进来，似乎还没准备好面对清醒的她，在门口尴尬地呆住了，寒风从他的身侧挤进来。

　　冻得桑妮打了个寒颤。

　　视线不由自主地与他的视线碰触，如同被刺到般，她立即垂下头避开。

　　忽然就不知道怎么与他相处。

　　只希望自己能缩得小一些，再小一些，成小小的一团，顺着墙缝，从现在的窘迫气氛中逃走。

　　因此，她抓紧了绒毯的一角，身体紧缩着，贴在墙上。

　　艾萨克却恢复了往常的神态，关上门，将死兔子放在墙角，缓缓走向她。

　　一步一步，速度并不快，也没有刻意加重步伐，和往常一样。

　　桑妮却有种被步步紧逼的感觉。

　　她更加不知如何面对他，垂下头盯着绒毯上的纹路，分散注意力。

　　柔软的床褥微微陷下去一些，是艾萨克坐在了床边。

　　“你就没什么想要和我说的？”

　　果然，他在生气。

　　桑妮没有抬头与他对视的勇气，手指缠紧了绒毯上的细线，“你不是都看到了？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他明显不接受这样的回答，一言不发，让沉默侵蚀她。

　　桑妮终是熬不住，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抬头看向他，自嘲道，“如你所见，我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魅魔。”

　　她看到艾萨克正半转过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目光幽深晦暗，好似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暗礁，让她瞧不明白，却依旧恐惧。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的语气还算平静。

　　可惜桑妮也不知道。

　　她不知道为什么两人还是普通同事时，她能够信赖地将秘密托他保管，现在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理应更加亲密，她却不想和他说了。

　　没有原因。

　　就是第六感告诉她，绝对不可以让他知道，自己正处在魅魔的饥饿感中。

　　可是这样的答案，艾萨克怎么可能接受？

　　桑妮自己都想不明白，所以沉默不语。

　　这种沉默在艾萨克眼中，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连个解释都吝啬给他。

　　她竟然这么讨厌他了。

　　他做错了什么？会被她这样厌恶。

　　就因为那句话吗？

　　一句话就抵过他之前所有的好吗？

　　他感到委屈、愤懑、不甘，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你在逐渐变成魅魔，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告诉我，难道我不是你最信赖的……”

　　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中也同时思考着，自己对她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想要知道答案，却不敢逼太紧，停顿了下，他将后半句补充完整，“难道我不是你最信赖的搭档吗？”

　　她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音刚落，艾萨克就断定道：“你讨厌我。”

　　桑妮惊了，她什么时候表露过讨厌他的意思？

　　没有，绝对没有！

　　她想要开口否认，却被艾萨克拉住手，他抢先道：“我为我之前说过的话向你道歉，我不该说你是提线木偶，不该否认你的价值，对不起。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不要不理我，不要讨厌我。”

　　他的语气极其卑微，好像自己欺负他了，桑妮终于忍不住打断他。

　　“我没有！”她反握住他的手，情绪激动，“我没有讨厌你，更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只是害怕……”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艾萨克抽回了手，往后退了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但我不在乎。”

　　桑妮怕的就是他的不在乎。

　　“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想烤美味的面包给你，想买鲜花给你，想拥抱亲吻你，想要和你变得更加亲密。为了这些，哪怕被吸干也无所谓。”他深深吸了口气，郑重地说，“因为，我爱你。”

　　终于说出来了。

　　他感觉心头的阴霾散去，此时无比兴奋又充满对未来的期待与惶恐。

　　可是当他看到桑妮的表情时，心中的那抹希望便彻底黯淡下来。

　　她在害怕。

　　原本他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就算不是，她至少也对自己有些好感的，再怎样都不至于听到自己的告白，一副收到恐吓信的表情。

　　艾萨克感到心灰意冷，冷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却还得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对不起，我不该在这种时候说这些。”他顿了下，起身离开，“壁炉里的火快灭了，我去劈柴。”

　　他不想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害怕自己，疏远自己了，没有意义的。

　　桑妮没有挽留他。

　　什么都没说。

　　艾萨克就穿着一身单衣从木屋离开，浑身都冻僵了，手指也成了青紫色。

　　他举起斧头，机械地上下挥舞，力气之大，将木桩砸得哐哐响。

　　枯木与其说是被劈开的，不如说是被砸碎的，木屑飞溅。

　　他却浑然不知，好似感受不到寒冷，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连脸上的表情都没了，眼神木然。

　　木屋内，桑妮缩在床上，心乱如麻。

　　在艾萨克说出自己不在乎时，桑妮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毕竟在茶会已经听过一次。

　　那次她被他强吻，变成魅魔。

　　令她非常恐惧，恐惧他不同于常日的狂热，但是最恐惧的还是变成魅魔的自己。

　　她无法拒绝他的告白，一方面是不想让他伤心，更重要的是如果拒绝的话，那确实是在说谎。

　　可是，她又是如何看待艾萨克的？她自己也搞不太明白。

　　喜欢和他相处的感觉，信任他也依赖他，但因为地位悬殊，她从未将他当做恋人去设想过，她的父母绝对不会同意。

　　一牵扯到自己的家庭，问题便成了变数颇多的难解方程式，越来越复杂。

　　桑妮决定先放一放。

　　现在唯一清楚的就是，她不想伤害他，不管他在不在乎，她都在乎的，她不该让他再卷进来了。

　　变成魅魔是她自己的事情，也只能靠她自己来解决。

　　想到这里，桑妮忽然醒悟过来，她为什么要一直依赖艾萨克，一直被动地等待，她应该自己想办法离开这个木屋，走出这片雪原。

　　晚上吃过饭，等艾萨克睡着后。

　　桑妮悄悄收拾好行囊，担心开门的声音太大，于是从窗户翻出去。

　　滑了一下，落在积雪上，好在风雪的声音很大，遮掩住了。

　　她转回身关窗，看到艾萨克睡在壁炉旁，侧脸被温暖的火光照亮，顿时心生不舍与酸涩。

　　等她找到出路了，就立刻救他出来。

　　她运气不好，白天天气还算不错的，晚上突然起了风，等她出去没多久，暴风雪袭来。

　　鹅毛大雪密密麻麻地撒下来，使她迷失了方向，没走多远，脚下不知被凸起的石头还是冰块挡了下，身子朝前摔去。

　　在雪地上躺了好一会，才恢复力气，挣扎着坐起来，去查看受伤的脚部，还有绊倒自己的东西。

　　她看到从雪地里微微露出一个淡蓝色的凸起物，其余部分被雪埋住了。

　　桑妮觉得眼熟，扒开表面的新雪，可是那物品埋得很深，根本不是被暴风雪盖住的，更像是被什么人埋在地里。

　　她的手一直插在雪中，几乎冻僵了，此刻更因为内心的猜想，感觉浑身发麻僵硬。

　　不可能的，一定是弄错了。

　　她安抚着自己，肠胃却忽感不适，饥饿感再次袭来，灼烧着她的身体，心脏越跳越快，几乎快要顺着食道往上蹿。

　　没忍住，她终于“哇”地一声吐了。

　　鲜血喷溅在挖出来的淡蓝色物品上，她终于看清了，那正是自己之前帮艾萨克制作的探索工具。

　　终于还是被真相击倒。

　　桑妮顿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黑，昏死在了漫天白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