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逼我造反呐！》醉扶松

11、任务

　　咻！
　　弓箭破空出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中，张洛眼眸蓦然撑大——

　　他看见，一根泛着寒光的冷箭，穿过夜雾与冷风，朝他面门钉来。

　　怎么会…这箭的方向怎么会朝他？
　　根本没任何犹豫的时间，他慌乱地取出青虹弓，抽出白翎箭。

　　举臂搭弦，对准那箭的方向，猛地一拉。

　　嗤！噗通！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炸起，他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整个人便被一股极大的冲力，撞在了船柱上！

　　预想中的疼痛没来，张洛紧咬的牙关微松。动了动脖子，才发觉头上一紧。

　　好险，好险，幸好对方箭术不佳，只是钉穿了发髻。
　　若是往下一点……

　　张洛吸了口冷气，不敢往下深想，只失力般地贴靠在红木柱上，胸膛上下起伏。

　　他却不肯露怯，控住呼吸，缓了片刻，待到冰冷艰涩的指尖渐渐回温，才陡然瞪向对岸，怒道：“小人，你在做什么？”

　　不成想，对方‘嗤’的一声笑了。
　　音色仿佛被夜风拂的散漫：“张郎君，你觉得这比试，好玩吗？”

　　张洛指尖蓦然收拢，指腹按在弦上，烙下一缕深刻的痕迹：“你什么意思？”

　　对方又笑了笑，尾音微微挑起，听起来格外模糊：“既然要赌，就赌个大的吧。”
　　“唔，要不你我对射，如何？”

　　什…什么？二人互射？他不要命了？
　　张洛动了动濡湿的掌心，只听得‘叽咕’一声怪叫，眼皮便神经质地狂跳起来。

　　莫名的，脑海里开始重复播放那支冷箭。

　　“……”
　　怔了好半晌，张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确定么？”
　　“啧，这样的提议…你不会是疼惜那些舞姬的性命吧？那些是个什么玩意？”

　　“张郎君说的是。”王老三左瞧瞧，右看看，终于觑到说话的机会了。
　　他摇着扇子，笑哈哈地打着圆场，“二位都是美玉，若是因比试伤着了，岂不让人心疼？周老幺，你说呢？”

　　“噶？”
　　周瑞心里也正琢磨着怎么劝呢，恰好王老三递来了枕头，他少见的和他站在一个战线：“算命的，咱别玩这么大。”
　　想了想，又指着歌台上用纱堆成的牡丹：“要不，咱们要不射那个吧？”

　　季峋霜微微笑了笑，只看向对岸：“怎么，张郎君不敢么？”

　　“哎，也罢。这小李广的称呼，到底名不……哦，抱歉抱歉。”
　　他刻意没把话说完，桃花眼轻轻翘起，有一搭没一搭地瞅着明亮的湖心。

　　那里，正安安静静地飘着一支白翎箭——是张洛方才慌乱中射出来的。

　　季峋霜盯着被微风吹皱的湖面，在心底默默倒数。

　　三，二…还没数到‘一’时，对岸忽然开口。
　　“好啊，我应了。”

　　张洛嗓音听起来粗嘎极了，像是一口破败了风箱：“条件是，我先射箭。”

　　“好啊。”
　　季峋霜无可无不可的点头，

　　话毕，便见张洛忽地抬手，冷笑着把住青虹弓，白翎箭对准他的面门——
　　猛然拉弦。

　　季峋霜微微一笑，随手挑起两支木箭，绷在弦上。轻描淡写地后一步扯弓。

　　咻！
　　两道尖啸次第破开。

　　噗嗤，一支狠狠地劈开破势袭来的白翎箭，另一只刺向尚在愣神的张洛。

　　张洛很快反应过来，躬身下压，又觑着空隙射一箭来。

　　眼见着箭尖逼近，季峋霜眯了眯眼眸，对躲在船柱后头瑟瑟发抖的周瑞道：“啊，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说着，将三箭抵于弓上，蓦然拉开！

　　月色灯影下，潋滟波光被箭影切碎，三支木箭飞速划过——

　　一箭撞上张洛的白翎箭，剩下两箭不偏不倚地正射向他的双手。

　　不好！张洛呼吸停顿，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手面险险擦过。

　　他面色惨白，回过神来时，盯着自己空荡的掌心，嘴唇神经质地开始抖动起来。

　　不，怎么会，箭之一道上，不可能会有人强过他！不可能！
　　弯腰，颤指拾起宝弓，冰凉的弓弦绷紧，勉力拉开——

　　不想，那祖传的白翎箭像失了力道一般，轻飘飘地落入水面。

　　不，不可能！
　　张洛慌乱地垂下头，一根根箭自他手底射出，一根根同样掉入水中，无力地飘起。

　　和他一样。
　　他浑身像是泡在冰凉的水中，感觉嘲弄的目光自从四面八方射来。
　　船工的、小厮的、歌舞姬的…那些低贱的人，隔着灯光与水雾，脸上的笑容嘲弄又恶心。

　　“嘻嘻嘻，什么小李广神射手嘛，简直是沽名钓誉。”
　　“哈哈哈，丢脸丢大发咯。”
　　“啧啧，这一回不仅丢祖宗的脸，连自己都要没入奴籍嘞。”

　　啊，他不是，他没有，他！
　　“啊——”

　　“你结束了么？”季峋霜冷眼瞧着，眼底并无半分同情，“那该是我的回合了。”

　　指尖掠过弓背，弦霎时弯如满月！
　　四矢如流星般连贯射出！

　　张洛扑跪在地上，干削的身体折起，双眼绝望地紧闭着。

　　只听得“笃”地四声，四只木箭全部贯在他眼底，离他的膝盖仅只一寸。

　　怎么回事？
　　他…放过他了吗？

　　张洛急速地喘气，吐息在胸膛灼热地烧着。他抬袖擦去脸上冷汗，又扶柱艰难地撑起身子。

　　“是我输了。”
　　咬了咬牙，从喉间挤出声来：“愿赌服输。青虹弓，我愿双手奉上。”

　　他弯腰拾起青虹弓，垂眼看了一眼，仿佛害怕自己不舍似的，拎着弓猛地往对面画舫上一掷。

　　！
　　季峋霜眉心一跳，忙飞步上前接过。

　　借着朦胧的灯光，只见弓臂线条流畅，其上嵌着缠花莲纹。
　　弓弦圆匀润泽，像是不久新替换上去的。

　　季峋霜认真端详片刻，指尖勾在弦上，又蹭了蹭剥落的红漆，他忽然道：“是把好弓。”
　　“可惜了。”

　　周瑞听了便笑：“这有啥可惜的？以后‘青虹’神弓、神剑都跟着你，还嫌不够有面儿吗？”

　　季峋霜低低‘嗯’了声，随后看向对岸半跪着人，说道：“给你一个选择。用一半家产，换取你家宝弓，或者卖身契？”

　　张洛闻言，勉强地扬了扬脖子，喉结艰涩地上下滚着。
　　最终，他说：“我选择自由。”

　　“这样啊…”
　　季峋霜挑了挑眉，沉吟片刻，又道：“这样，我也允你拿另外半份产业，来换青虹神弓，如何？”

　　“你！”张洛怒目而视。

　　季峋霜笑道：“愿赌服输，我多给你个选择罢了，看样子你反倒更恨我了？”

　　张洛握紧拳头，他，他焉能不恨！

　　失去全部家产，等于他失去了在淮州城立足的机会。
　　从前，他依附王家三郎，得罪过不少人。若是自己落魄下去……简直不敢细想。

　　思及此，张洛本能地抬眼，想寻求王三郎的帮助，恰瞥见他遥望对岸，颇有兴致的神色，心下完全凉透。
　　王三郎对那道士皮相有意，绝对不会帮他的。他该怎么选……

　　心神郁结之际，偏那道士可恨的声音闲闲撞来：“张家郎君还未考虑好？”

　　不对，听这声音，散漫中带着笑意，他绝对是故意的！

　　他在逼自己，在生命和家族荣耀之间作出抉择。
　　而放弃哪一个，都是剜心锥骨之痛。

　　真是，好狠的心思！他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总不会真是因为那些舞姬玩意儿吧？

　　张洛干瘦的身躯摇晃了下，似乎早已禁不起夜风吹拂。
　　清瘦的手面收紧，青筋倏然迸出，眼底一抹痛色按下，他终于作了选择：“不必。”

　　“青虹弓，是你的了。”

　　季峋霜：……
　　方才乱箭齐射的教训足够，前头那些话，只不过是他的试探罢了。
　　没想到这人，竟如此无情无义。想收为己用的心思，完全歇了。

　　于是，他冷声道；“你的青虹弓，我不要。”
　　“你这人，我也不要。”

　　张洛听了身体一栗，几乎悚然地抬眼看他。

　　季峋霜缓着嗓子，不紧不慢地开口：“只一点，筹措两千两银子，明日送给春风楼陆渊，咱两之间的账便了结。”

　　这事儿就这么轻飘飘揭过去了？
　　张洛怔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他怕那道士收回主意，忙应：“好。”
　　又补充：“还请王、周二位郎君做个见证。”

　　立下字据文书，连同青虹剑一道，被小厮赶着递过来。
　　季峋霜对张洛完全没兴趣了，只随意扫了眼契约，便勾笔落款。

　　收笔，只听‘叮！’的一声，一道略微失真的电流音在耳畔响起。
　　刺拉刺拉，冰冷的机械音在夜雾中时远时近，听起来渺远又模糊。

　　季峋霜眉头一拧，右手旋即搭在左腕边，还未来得及扣动三下。
　　雪青色屏幕便挣扎着先行跳脱——

　　【检测到宿主解除低额负债，成功完成新手任务。】
　　【恭喜宿主！基础商城正在开通中，个人面板正在扩展中……叮！完毕！】

　　【个人面板
　　姓名：季峋霜（字明澈）
　　状态：生龙活虎
　　技能：读心术零级（主动）
　　——零级读心术：需肢体接触才能触发。注：只能读取纯真之人的想法。】

　　短短几行字，季峋霜看得唇角略抽。
　　两千银子，被称作‘低额债务’；只能读取‘纯真之人’的想法，翻译一下就是只能读出‘蠢人’的想法了呗？
　　他好端端的一个正经系统，穿越一趟，怎么还变异了呢？

　　心底略略吐槽一句。视线继续下扫——

　　【……
　　银两：90两
　　声望值：5（默默无名）

　　主线任务：？？？（请自行发掘主线）
　　*小提示：宿主不同的选择，将会激活不同的线路哦——
　　比如造反线、隐士线、皇帝线…只有宿主想不到，没有系统办不到~~

　　支线任务1：花魁杨颦烟正遇见了惊天麻烦呢，好着急，好着急，快去帮她解决问题吧！
　　奖励声望：50

　　支线任务2：俗话说，人无家则苦，哎，连个想拉屎都没有地方。
　　请为自己和母亲，租赁一套公租房。注意！需要选择风水好的地方哦。
　　奖励声望：10】

　　季峋霜：？？？
　　浅褐色的眸光定格在‘拉屎’二字上，缓了会儿呼吸，这才绷着表情，才继续浏览下去。

　　往下系统商城灰蒙蒙的一片，应该是声望值还没符合开启条件。
　　而雪青色个人基础面板左侧，又多加了嫩黄面板。

　　【背包：空
　　武器：空
　　装备武器：名为‘青虹’的破铁剑（仅系统道具才可收入背包）
　　名将谱（未解锁）】

　　季峋霜：……
　　合着他设计的系统被病毒入侵了呗？上面除了自己名字外，没一个东西是他熟悉的。

　　季峋霜飞速扫了一圈，视线在破铁剑上停驻了会儿，最后落在名将谱上。

　　也没来得及细思，他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扯。

　　一定是周瑞。掐腕正想关闭面板，他的动作忽有一停。

　　等等，那是什么？
　　桃花眼微微眯起，他注意到，系统正上方，一行血红色的小字若隐若现——

　　不要▇▇此界▇▇！
　　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