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屋的经营日常》纸梧

97、荣汇小区（十七）

　　“小声，你去哪里了？”吴珍打开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马玮声缩在蒋茹身后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妈妈。

　　“小声，妈妈在跟你说话，为什么不理妈妈？”吴珍语气有些不耐烦。

　　马玮声小心翼翼的开口：“妈妈，我害怕……”

　　“害怕？”吴珍冷笑，“你把妈妈一个人留在家里，妈妈也很害怕呀！”

　　“小声，你怎么可以怎么自私，怎么可以丢下妈妈一个人跑掉，万一爸爸回来了再对妈妈动手怎么办？你想让爸爸打妈妈吗？”

　　马玮声摇头，不敢说话。

　　蒋茹见吴珍情绪不对，好言相劝道：“小孩子正是爱玩的年纪，不至于这么严格。”

　　蒋茹的话并未让吴珍平静下来，她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眼神里充满愤怒，一把把小声拉回自己身边，抬手往他脸上打了一巴掌。

　　“爸爸不喜欢妈妈就算了，你也不喜欢妈妈是不是？你找她来干什么，是觉得她对你更好想要她当你妈妈吗？”

　　吴珍边说边摁着小声的头往门上撞，蒋茹急忙上前拉架，可她刚出月子身体还虚着，吴珍大力一推就把她推倒在了地上。

　　“妈妈每天多辛苦你看不到吗？我去超市上班，搬东西，称重量，连卸货都活我都抢着干。那一大箱子水果，我一个女人家，抬都抬不动，我都咬牙坚持下来了，我这是为了谁啊，不都是为了你吗？”

　　“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和你爸离婚了你知不知道啊！当初若不是怀了你，我怎么会嫁到这个家，我爸妈怎么会不认我这个女儿？”

　　“这都是你的错，你生下来就是个错误，是你把我害成了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啊！”

　　“妈妈，对不起，我错了，不要打我了，我知道错了。”马玮声双手抱住头，边哭边道歉。

　　“错了吗？你真的知道错了吗？为什么刚才要跑出去，为什么不吃药？你把药吃了我就解脱了啊，你是不是想看着妈妈在家里受苦，你是不是故意想折磨我才不吃药？”

　　“你说啊，你为什么怎么自私啊！为什么不能为了妈妈多付出一点儿呢？”

　　吴珍越说越激动，双手掐住小声的脖颈面容狰狞。蒋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个猛冲把吴珍撞到地上。

　　她急忙把小声拉到自己怀里，对着吴珍骂道：“你疯了吗？这是你儿子，你以为他想出生在这个家吗？丈夫是你自己选的，小声他有的选吗？”

　　“孩子生到你们家已经够受罪了，摊上一个不靠谱的爸，他妈还想杀了他，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吴珍摔了一跤后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她大脑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喃喃道：“我没办法了。”

　　“没办法就去想，你的痛苦是马涛造成的，要死要活你找他去啊！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你睁眼看看，小声身上被你打成什么样子了，看清楚。”蒋茹有了自己的孩子后更加见不得孩子受苦，面对吴珍这样的行为，她一个好脾气的人都暴躁了起来。

　　吴珍看着哭的满脸泪水的儿子，心里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小声怕的发抖，牙齿死死咬着双唇不敢哭出声，生怕一不小再次惹吴珍生气。

　　见到儿子这副样子，吴珍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自从马涛一家人搬走后，蒋茹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过这件事情了。

　　“当我知道吴珍死后，我便觉得这事有蹊跷。吴珍发病时会伤害身边人，却不会伤害自己，她做不出来自杀这种事情，所以当你说马涛杀死了吴珍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意外。”

　　“天啊！”胡志勇震惊道，“她一开始就该离婚，报警，打官司，做什么都行，不至于硬生生把自己逼疯了吧！”

　　蒋茹闭了闭眼，平复自己的情绪：“她被困住了，困在了自己给自己套的枷锁里。”

　　洛云烟明白这种想法，从十八岁开始，吴珍的生活里就只有马涛，除了马涛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十几年的生活令她潜意识里相信这就是命，这种现状是无法改变的，所以她不愿意做出任何尝试，她一辈子都要活在马涛的阴影下。

　　或许很多时候，她会对自己说，忍忍就好了，但忍到最后，受委屈受欺负的，只有自己。长此以往，她的精神终于出了问题。

　　正如蒋茹所言，她被困住了，困在自己设置的牢笼里。

　　蒋茹叹了口气：“其实，吴珍她很爱小声，很爱很爱，只是在这种家庭里，爱都扭曲了。”

　　另一边，手机嗡的一声，安然立即打开消息界面。

　　洛云烟：吴珍她最放不下的人是她儿子，马玮声。

　　看到消息的那一刻，安然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居民为了平息吴珍的怨念，背后之人为了引诱吴珍上钩，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绑架马涛，将马涛当作祭品，但却迟迟没有等来吴珍的出现，是因为他们一开始方向就错了。

　　吴珍确实是被马涛杀死的，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说吴珍肯定要找马涛报仇，但是他们忘了，吴珍是一个母亲。

　　十几年的煎熬中，儿子是吴珍坚持下去唯一的希望，这一点儿可能连吴珍自己都不清楚。

　　在吴珍心里，儿子的存在比马涛的死活更重要。

　　想清楚一切后，安然离开了居民楼。

　　马玮声，这个名字让她想到一个人，小区里的那个小男孩，小声。

　　时间已是正午，小区内人开始多了起来，安然在小区里转了大半圈，都没有找到小男孩的影子。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漂亮姐姐？”

　　安然回过头，是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片刻后，安然想起来了，这女孩是王芳的女儿，好像叫：“张佳？”

　　“是张佳佳。”张佳佳不满地吐了吐舌头。

　　“你认识我？”安然记得自己没有和这个小女孩说过话。

　　张佳佳点头：“认识，妈妈说你是一个大客户，你搬到小区那天我妈带我们出去吃了大餐。你不知道，她平时可抠了，什么都不给我买，那天破天荒地给我买了好多零食，肯定是狠狠赚了你一大笔。”

　　安然苦笑，左右是洛云烟花的钱。

　　“漂亮姐姐，你在看什么，我都见你在小区里转好几圈了。”张佳佳好奇道。

　　安然：“呃……我在找人，就是之前和你一起玩的小男孩，叫马玮声，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噢～你是说小声啊！”张佳佳做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我当然知道他在哪里啦！”

　　安然：“你带姐姐去找他可以吗？”

　　闻言，张佳佳嘟起嘴，面露难色：“我妈不让我跟小声玩，她要是知道我又找小声，一定会狠狠骂我的……不过……”

　　安然：“不过？”

　　张佳佳：“不过，你要是给我点这个，我就可以说是帮你跑腿，这样我妈就算看到了，也不会骂我啦！”

　　张佳佳搓了搓手指，安然恍然大悟，果断从系统空间里换了一张红票子递了过去。

　　安然：“小小年纪就开始学着做生意啦？”

　　“这算什么，我在学校挣得更多。”张佳佳得意道，“诶，这事你可不许告诉我妈，不然她又要念叨我。说，你这个年纪学习才是重要任务，要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啧啧啧，这几句话天天翻来覆去的说，我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

　　安然笑道：“不说，我保证。”

　　张佳佳经常在附近跑，熟悉每一条路，她带着安然走出小区，又过了两个红绿灯，来到了一处江边。

　　“你看。”张佳佳指着江边的人影道，“我就知道他在那里。”

　　“人我给你找到了，我要回去吃饭了，不然我妈又要念叨我。漂亮姐姐再见，以后还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只要这个给够。”张佳佳笑道。

　　安然摇了摇头，这对母女，在钱这方面性子一模一样。

　　正午，江边几乎没有人，江水潺潺流动，水面上闪着粼粼波光。马玮声独自一人，坐在江边的一块儿大石头上，感受着凉凉微风。

　　“你好？”安然轻声走近，和他打了声招呼。

　　马玮声回头看了安然一眼，偏过头，没有理她。

　　“大中午，其他人都去吃饭了，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呀！”安然自觉地坐到马玮声旁边，伸手递过去了一块儿面包，“正好我饿了，你陪我吃饭吧！”

　　马玮声看都没看安然一眼。

　　安然：“是张佳佳带我来的，你信不过我总不能信不过你朋友吧？”

　　马玮声依旧倔强。

　　“好吧，你不吃就算了。”安然咬了一口面包，里面的巧克力酱粘在她嘴角，“嗯，真好吃。”

　　咕噜噜～

　　马玮声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

　　“哈哈哈。”安然笑了起来，马玮声的耳朵尖都红了。

　　“拿着吧！”

　　这次马玮声没有拒绝，他接过面包，往旁边坐了坐，给安然让出了位置。

　　看到他拆开包装袋吃的狼吞虎咽的样子，安然忍不住笑道：“慢慢吃，这里还有，呐，还有水。”

　　“吃这么快，不怕我在里面掺了东西把你拐卖了呀！”安然笑道。

　　马玮声手指一顿，茫然了片刻后继续吃，等他吃撑后，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里的小蛋糕。

　　“放心，我给你留着，饿了再吃。”安然揉了揉小声的脑袋，笑道。

　　马玮声一愣，低下头任由安然揉乱他的脑袋，等安然停手后，他哑着声道：“以前，妈妈也喜欢揉我的脑袋。”

　　安然：“你想妈妈吗？”

　　“想，又不想。”马玮声淡淡道，“不发病的妈妈很好，会给我买好吃的；妈妈发病时……”

　　他沉默了。

　　过了会儿，他抬起头，睁大眼睛望向安然，眼神里充满期望，“姐姐，你是来帮我找妈妈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