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旧识/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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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月前，杨宣离开他和罗翊住的村子，回到了梁国都城汴京。
宁王府。
“参见殿下”，一名暗卫模样的人单膝跪在杨宣面前。
“卓云，起来吧”，杨宣负手而立。
“殿下，您离京这么多年，可算回来了，属下等人一直在等您回来！”，卓云的眼圈红了。
杨宣叹了一声，说道：“卓云，当年我就那么离开，你们可曾怪我？”
“属下等怎会怪殿下！当年，杨老将军战死，殿下和杨小将军死战，欲为老将军报仇，本已接近功成，结果朝中佞臣小人从中作梗，加之圣上……结果反让杨小将军枉送了性命，贵妃娘娘也郁郁而终……属下们都知道，您是伤透了心才走的，怪不得殿下您啊！”卓云哽咽道。
“当年，我与表兄欲杀了兀里坦为外祖父报仇，没想到朝中这些废物，竟被吓破了胆，趁我偷袭北凉军营之时，将表兄的人头砍下，献给北凉求和。”杨宣想起这段，就恨不得将这些拖自己人后腿的贪生怕死之辈通通砍了。
他当时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朝中这些人，在形势大好之际，非要奴颜婢膝跪舔北凉人，甚至不惜牺牲表兄杨恒。外祖父一生为大梁打了无数的仗，最终死在了战场上，他老人家才刚战死不久，就有人将他唯一的孙子的头砍下，献给敌人，外祖父若是在天有灵，估计都想降几道雷将这些人劈死。
“不知道外祖父后不后悔，自己竟为了这样的国家战死，连唯一的孙儿也搭了进去”，杨宣想道。
“卓云，我此次回来，正是要做个了断，不知你们是否还愿跟随我，与他们斗上一场？”，杨宣走到窗前，望向外面的竹林。
“当然愿意，殿下，我们一直都在等您回来！”，卓云急切地说道。
“好，这次，我们就和他们好好玩玩儿。卓云，先不要让人知道我回来”，杨宣说道。
“是。”
“还有，当年在北凉那边安排的人，怎么样了？”
“按殿下的吩咐，都已经就位了。”
“好，那就可以让他们动一动了”，杨宣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
“是。”
“还有朝中，当年的事，查得如何了？”
“殿下，当年……”
听完卓云对这些年情况的回报，已经接近晚上了。“还有一件事，让我们的人查一查，三天之内，我要听结果……”
“是，殿下。属下告退。”
卓云离开后，屋内就只剩下杨宣一人。宁王府的老人都知道他一向不喜吵闹，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来打扰。府内的老仆将晚饭送来便悄声退出去了。这时，杨宣便感觉院中有些过于安静了。
之前的六年，他一直和罗翊生活在一起。按理说，他这徒儿并不是如何聒噪之人，平日里不是看书习武，就是帮乡里人点帮小忙，给村里人看看病……有时候两人在一起，各做各的事，谁也不打扰谁，但总有一种陪伴之感。现在他这徒儿突然离开他，他着实有些不适应。
想起自己这徒儿的不告而别，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气过之后，又担心他这徒儿的境况。自己这徒弟人虽然聪明，但有时过于天真仁善，放他一个人在军中，他是着实放心不下。
他对卓云说，自己这次回来，是想做个了断，其实也不完全对。当年，他远走他乡在山野隐居时，就已经对这个烂透了的王朝和人心失望透顶，当时，他是真的不想回来了，替朝中的这些人守江山，他感觉不值，索性便决定由他们自生自灭去了。
这次他回来，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将当年的那些人收拾了，以慰亡者的在天之灵。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为了他的翊儿。毕竟他就这一个宝贝徒弟，要是真有个万一……杨宣不敢继续往下想，他发现自己原来也有怕的事。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一物降一物”吧，老天许是看他太过嚣张，便派个罗翊来治他。
杨宣回来吩咐的第一件事，卓云等人办得异常尽心，仅一日，便将罗翊的去向呈给了杨宣。
看着简报，杨宣终于知道自己的徒弟去了哪里，他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至于剩下的一半，恐怕只有亲眼看见罗翊才能放下。
“我要离开几日”，杨宣对下面立着的卓云说道。
“殿下可是要去朔州？”
“嗯，翊儿在老沈那边，我要去看上一眼”，他还要跟沈毅交代几句，让他看好自己这宝贝徒弟。
……
朔州军如今的最高统帅沈毅，是杨宣当年的旧识。杨宣秘密来到沈毅府中，凭他的轻身功夫，要是不想让别人发现，那就一定不会让人发现。
“故人来访，沈将军别来无恙”，杨宣在屋内，对走进来的沈毅说道。
“我艹”，沈毅回屋后，听到屋内有人吃了一惊，他向里面望去，发现某个熟人正坐在自己的座椅上，翘着腿喝着茶，和自己打招呼。“杨宣！是你小子！”沈毅几个大跨步走到杨宣身前，用力的拍了拍杨宣肩膀。
念及与沈毅多年未见，加之一会儿还有事相求，杨宣开始便没有躲。他忍了一会儿，发现沈毅还在拍，像是激动地不会说话了一般，便按耐不住，开始暴露本性：“行了，差不多可以了，当你拍西瓜呢？还没完没了了？”
“哈哈，这张嘴，真是怀念啊！这些年，你跑哪儿去了？”，沈毅感慨道。
“什么鬼？恶不恶心！你可别胡说，平白无故污我清白”，杨宣皱眉。
“还污你清白？说得好像你能找到媳妇儿似的，就你这张嘴，哪家的姑娘能忍得了”，沈毅反唇相讥。
“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淡，这次来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杨宣正色道。
“好么，这么多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一露面就是有事，哼！就知道您这个宁王殿下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需要小的效劳？”沈毅淡定的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
“我徒弟……”
“噗——咳咳——你说什么？”沈毅震惊的一口茶喷了出来。
杨宣白了沈毅一眼：“我说，我徒弟……”
沈毅瞪大了眼：“就你？你还能有徒弟？整天一副‘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的样子，你还能有看得上的人？”，他这个老朋友眼光高得很，整天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子，居然还能收徒？几年未见，外面都换了天地了。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杨宣面露不耐之色。
“好好好，宁王殿下您接着说”，沈毅这个大将军的脸上居然也露出了八卦的表情。
“前几日，有个叫罗翊的青年，来投奔你朔州军了，那便是我的徒儿。”
“哦？原来那是你的徒弟，怪不得那般厉害”，沈毅露出思忖的表情。
杨宣轻哼了一声，面上略有得色。
“前几日校场考较，你徒弟的武艺确实超群，我记得，好像是当场便点了他做什长，凭他的身手，想在军中建功立业绝非难事。”
“嗯，他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他的本事我自然知道”。
“行了，别嘚瑟了！”，沈毅有些看不惯这人嚣张的表情。
“他功夫练得很好，兵法方面更是好得很，你可以放心放他在沙场施为……”
“哦？居然能被眼高于顶的宁王殿下说个‘好’字，看来必是个不世出的天才了。”沈毅笑眯眯地继续说道：“既然这般厉害，你是来干什么的？”
杨宣看出这人摆明了是在看他笑话，不过他也不气，这么多年的交情，他自然知道沈毅是什么人。在外人面前，这人总是一本正经的，摆出一副稳重端庄的架势，在自己人面前，就是现在这副德行。“他自是很好，不过为人师者，自是要为他多考虑一些的”，杨宣说道。
沈毅心中的惊讶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多，自己这老友从未对什么人如此上心，当年便“独”得很，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入他的眼，没想到当了别人的师父，就转了性。“哈哈哈！好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的心上人呢！哈哈哈！”
杨宣瞥了沈毅一眼，心道：“这人也有瞎猫碰见死耗子的时候”。不过杨宣暂时并未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别人，一则，是怕世人难免会有偏见，于徒弟有损，二则，是自己还没将人追到，现在说这些根本没什么必要。
“放心吧！我会看顾一二的，在我这边，断不会让人将他欺了去”，沈毅向杨宣保证道。他是真的很看好罗翊这个年轻人，再加上杨宣这层关系，他当然会好好锤炼对方一番。
“嗯，谢了。”
“哈哈，难得从你口中听到一个‘谢’字，”若是平日，他三番两次这般调侃，杨宣怕是早就该踹过来了，果然，有了徒弟的人就是不一样了。嗯……嗯？这话怎么有点别扭？沈毅晃了晃脑袋，像是要将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晃出来。
沈毅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眼下这个时候，应该正是兵士们训练的时间，要不要我将罗翊叫来，与你见上一见？”
“不必，我这次过来，并未打算让他知道，你也不必对他说我来过，更不必在他面前表露出我俩认识。”
“怎么？我这个‘叔伯’拿不出手？”，沈毅挑了挑眉。
“滚，少在这里充什么大辈”，杨宣没好气道。
“充大辈？你我平辈论交，他叫我一声‘叔伯’，我怎么担不起了？难道你还想当我长辈不成？”，他怎么没看出这人还有这等野心。
“哼”，杨宣心道，不是我想占你便宜，是你想占我便宜好吗？你是翊儿的叔伯，那我是什么？你侄婿？
“一会儿我去看看他，不要告诉旁人，你带我去悄悄看上一眼就好”，杨宣嘱咐道。他这次确实不打算在徒弟面前露面，他这徒儿不告而别，自己的气还没消呢，况且，他还有一些事要做，暂时先让徒弟在这里安心历练吧！
……
“看见没，你徒弟在那儿呢！”，沈毅将人指给杨宣看。
“用得着你说？”，他自己的徒弟，化成灰他都认得！再说就翊儿那通身的气度、卓尔不群的气质，自己还能看不见？
“行行行！”，沈毅摇了摇头，对这人“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行为见怪不怪。
“人我就交到你手里了，一定帮我看好了！要是有个万一，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我来收拾你吧！当然，翊儿也不是什么无能之辈，该锤炼还是要锤炼……”
沈毅都有些无语了，盯了他半晌，才道：“行了行了！当了人家师父后怎的这么啰嗦？该怎么办我心中有数，你就省省吧！”
……
“真的不与你那宝贝徒弟见上一面？”沈毅在杨宣临走之前问道。
“不了，我怕见了就舍不得了……”杨宣露出一个苦笑。
“唉，真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沈毅看着老友叹道。
“……又在那儿说什么屁话！”
“行行行，不说了行吧！”
……
杨宣回到京中后，开始暗中布局。七年前，朝中小人趁他们在前线分身乏术之际，做下那等下作之事，不仅让他外祖父唯一的血脉枉送了性命，也寒了天下忠义之士的心。眼下，该是他来为他们、为自己外祖一家、为自己的母妃讨回公道的时候了。
还有，这次……自己一定要保护好翊儿，他决不会让七年前的事，发生在他的翊儿身上，无论是谁，只要想伤害他的翊儿，他一定亲手送他下去见阎王。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旧识/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