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直男的正正得弯》禾煦子

43、招惹

　　说完这话后，梁浔回头对着靳斡挑了挑眉梢，才走回座位。

　　回去时，林其予和谷阳曜正在怨天怨地，梁浔听了几个字眼，都在说做不成同桌之类的话。
　　梁浔瞄了靳斡眼，见这人还是一副按兵不动的架势，便也没再提，任由林其予和谷阳曜埋在谷里。

　　直到大课间操分完座，林其予和谷阳曜一转头看到是梁浔才反应过来，之后连对梁哥和靳哥的敬畏都顾不上了，将两人从头到尾批评了顿。
　　奈何这两人充耳不闻，全当空气，林其予只当这两人被说得愧疚了，满意地转回身。

　　串完座位还有些时间，梁浔趴在桌子上眯了会，最后实在是睡不着觉，转过头，面向靳斡：“好玩吗？”
　　“什么好玩？”
　　梁浔探出校服袖子里的朝前面点了点。
　　靳斡会意，做了口型：好玩。
　　梁浔还维持着趴着的姿势，只伸出手给靳斡比了个你牛的手势。

　　第三节课下课时，林其予没按耐住好奇心，探过身：“靳哥，你们是怎么说服老徐的？”
　　“是说让梁哥辅导你学习吗？”

　　话音落了，梁浔不由自主地侧过头，想要看看靳斡是什么神情，只是等他完整转过时，才发现靳斡已经在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了。
　　梁浔安静的和他对视了会儿，用眼神询问做什么。

　　“没。”靳斡收回了这目光。
　　林其予十万个为什么上身：“哦，那是什么理由啊？”
　　靳斡避而不谈：“回去。”

　　待林其予灰溜溜地转过去后，梁浔随意找本书挡在脸上，避免了靳斡余光随时可能瞄到他的可能。
　　梁浔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蹙眉思索良久，也没想出老徐能这么好说话的原因。

　　梁浔正想着，前桌又转回来了。
　　“靳哥，梁哥，我刚出门上厕所，听到有人说校门口停着辆劳斯莱斯逐影，那可是劳斯莱斯逐影啊，一亿起步！”

　　靳斡原本还心不在焉抄着作业，闻言，霎时抬起来，眉目认真严肃：“你是说一中校门口？”
　　“啊，对啊。”林其予不明所以，但还是尽力复述现实：“就门口，我听人说那逐影后还跟着三四辆的宾利，也不知道这小地方竟然还真有人深藏不漏。”

　　林其予说着点开了好信的人在校门拍下的视频。
　　视频中一中校门口那店子区域都被这几辆车给霸占了，它们排列整齐，全都经过专业打理，不含一丝灰尘，车窗的反光镜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停好后，有人依次下车，先前后四台两台宾利，下车的人一身西装也挡不住虬结的肌肉，一看就知道是保镖之类的人物。

　　全部站好后才有人上前一步，打开逐影车门，自内走出一衣着华贵的男人，从长相上来看男人约莫也才三十多岁，但周身却是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深沉华美。

　　“啧，靳哥梁哥你们快来看看这仗势，实在是太像香港老片里的某某家族，太酷炫了！真没想到有一天电视剧里的情节会——”

　　林其予嘴叭叭到一半终于意识到不对了，噤了声。他看着周身冒着肃正气息的靳斡，狐疑道：“靳哥……你怎么？”

　　梁浔原本正趴在桌上，现也跟着坐直身，一并看向靳斡，说来奇怪，靳斡明明还是那副平稳的模样，梁浔却硬是从中琢磨出点不同寻常来。
　　像是被即将涨潮的咸腥海水，看似平稳的不动声色，实则暗潮涌动。

　　“没事。”靳斡敛起神思，拉开凳子，对着梁浔说：“我先出去一趟。”

　　梁浔还没来及问做什么去，就有人由远及近走进，停在桌旁，抬眼一看，是钱杏。
　　钱杏叫住即将离去的人：“靳斡，老徐叫你。”
　　靳斡搭在凳子边缘的手一滞：“知道了。”

　　靳斡走了，林其予也没转过身，而是把目标放在梁浔身上，吞咽道：“靳哥，怎么一副寻仇的架势？”
　　“谁知道。”梁浔朝林其予打了个手势：“你去看看。”
　　林其予为难道：“不太好吧？”

　　梁浔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好，被发现你就说路过。”
　　“行吧。”林其予人都走了，这会又急刹车回来，讨要一笑：“那个梁哥你作业也借我抄抄呗，左右靳哥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我先抄——”
　　梁浔打断他：“快去。”

　　待林其予彻底没影后，梁浔才把手掏向靳斡桌肚，靳斡桌肚空到可怕，也不知道他把高三那么那么多书都堆在哪里。
　　梁浔手随意摸着，摸到和他作业本相同大小的尺寸书本才掏出。

　　等拿到眼前时，梁浔一看是个棕色封皮才搞清发现摸错了，正打算重新找，意外发现这个棕色封皮有些眼熟。
　　梁浔顺势翻到正面，《算命大全》四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清清楚楚的黑体大字都没都逃不开，避不掉。

　　梁浔：“？”
　　梁浔愣了不到片刻，就搞清了，明了后他直接气笑了。
　　靳斡，靳哥，革大师。
　　还真牛啊，三百六十行换做他人都得分身乏术，他还真是有三头六臂，做到样样兼顾。

　　*
　　靳斡从教室里走出后先去抽了支烟，压下心头的暴虐烦躁，勉强调整好状态，才推开老徐办公室门。

　　办公室里没其他人，只有老徐和一个男人，听到敲门开门声后，正对办公桌的男人转过头，动作间对上靳斡锋利眼睛。
　　男人和靳斡长得有七分相似一处，五官生得立体标志，一站不需要过多动作，便无端让人感到压迫。

　　靳斡上前几步，不冷不热道：“你来做什么？”
　　“你就这么和你爹说话。”

　　靳斡短促笑了声，未掺杂任何情绪的双目锁着靳承志与他相似的面孔，只觉甚是反胃。他制下呕吐的欲望，平静地复述一个对他来说已经无甚影响的现实：“我有这东西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靳承志倏然变了脸色。

　　靳斡不发一言，他觉得他说的已经足够明了。
　　靳斡不吭声，靳承志并未放过他，双目宛如鹰眼觑盯着靳斡。
　　靳承志早已经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即使当着外人的面袒露出家庭里难堪的一幕，也不过是面目更阴沉几分。

　　老徐站在办公桌里，看着父子二人对峙的画面，只好率先一步打破僵局，对着靳斡说：“靳斡，你爸……他是来接你回家。”

　　靳斡蹙着眉，凝视着老徐，而后转向靳承志，一双黑眸静得出奇：“我没有家？”
　　“你这是什么意思？”

　　靳斡还没说，靳承志先一步向老徐道：“孩子大了，有些事不好说，能否先借下办公室。”
　　老徐先是看了看靳承志，低叹一声，而后走到靳斡身边，拍了拍他肩膀：“有事好好说，别动手。”

　　随着办公室门合上，靳承志终于不再掩饰，字眼落地铿锵有声：“回家。”
　　“我说了我没有这东西。”
　　“你是非逼我动手才罢休。”

　　靳承志拧眉看着脚下稳扎靳斡，忽然发觉这四年不见的光阴，已经足够靳斡从一个蓄势待发，一言不合就上的狼崽子变成稳扎稳打，八风不动的猎豹。
　　就连他都看不明靳斡在想什么了。

　　靳承志这幅好言好语的模样让靳斡更加心烦，靳斡以前不懂，只当靳承志本就如此，后来才晓得这人分明是能装，总是装出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来达成目的。

　　“你难道不是已经动手了吗？”靳斡反问道：“我我自从来到这里，你便时不时的找人动手，我工作，你找人砸场子，逼着我认输服软，如今更是找来学校，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做的。”

　　“你姓靳，我始终是你爹，”靳承志松了松了领带：“你看看你样子啊的样子，现在的成绩哪有半点当初的模样，不过才三年，你就已经混成现在这样，我不过你让你及时止损。”

　　“及时止损，何为及时止损。”靳斡声音平静的没有丝毫起伏，宛如一潭死水，“你如果真得有这个觉悟，当初和季卉就不应该做出那档子事。”
　　靳斡终于有了起伏，他长舒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我恶心。”

　　“恶心？”靳承志咀嚼了下这词：“但就是我和你妈给了你生命。”
　　“请你不要拿生命这个词来压迫我。”

　　“压迫你。”靳承志笑说：“你有什么是值得我压你？”
　　靳斡也跟着笑了，虽然笑意不达眼：“确实是没有了，那就也请你和季卉随随便便再加上两人，三人，四人……几人都好，好好过好你们的多人世界，我祝福你们祸害遗千年。”

　　说完，靳斡打开了办公室门，只是在离开前，又添上句：“不要再找人了，不然我也无法保证我能做出什么事情来。”目光下移又道：“你也知道且体验过。”

　　走出那间满是压抑的办公室，靳斡没有立马回去，而是摸出烟盒了，抽了两只烟后站在窗前等烟味散去后才往班级走。

　　与此同时，林其予克制住心里的惊涛骇浪，带着一手消息立马直奔班级。
　　梁浔手指指骨着一下一下敲着那本《算命大全》正琢磨着等靳斡回来怎么算账好，他想得入迷，身边骤然袭来一阵飒风才让他回神。

　　梁浔沉思目光从《算命大全》上撖开，转到林其予身上：“风风火火的，怎么了？”
　　林其予一个转身反坐在椅子上，左瞧瞧又看看的一阵子，最后才跟间谍传输秘密似的说：“我刚在小徐办公室听到靳哥的爸爸来接他回家。”

　　梁浔原本有规律的敲动动作倏然僵下，抬起眼，眸光从眼睫深处投出，含义不明却没说任何一句。
　　过会儿，他懒散的倚在椅子上，轻启嘴唇，吐出二字：“确定？”

　　“这还有什么不确定的！”林其予指着自己耳朵说：“我听得清清楚楚，而且我还从办公室门的那条门缝听到了个惊天大新闻。”
　　林其予嘘声说：“梁哥，你猜猜是什么。”
　　梁浔平静地盯着他，不带半点玩笑意味：“你再卖一个关子我就把你嘴沾上。”

　　“……”
　　林其予嘀咕了句：“真是和靳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接着举起手，不甘不愿道：“那个逐影车主是靳哥的父亲。”

　　梁浔：“？”
　　梁浔愣了愣，还没转过来弯，林其予是个不管不顾的架势，絮叨上了：“搞这么半天靳哥原来是个出来体验生活的大少爷啊，我还以为和咱们一样呢，这下子好了，人靳哥的父亲来接他了，只怕靳哥是真的要回家了，人家里开的是逐影，出门都带保镖，注定不是一路人，靳哥这一回了家，日后还不知道何时能再见，还会不会记得……”

　　林其予越说情绪越低落，到最后整个人都蔫得打了霜。

　　梁浔听着林其予嗡嗡的嗓音，思考起把这本《算命大全》怼进他嘴里的可能性，梁浔思索着，只是到最后觉得这人声音都隔了层雾气，朦朦胧胧的听不清。

　　目光不经意间瞥扫到桌面，梁浔登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早知道这人要回家，就不主动提继续做同桌这事了。
　　这下还真是搞笑，又要恢复成单人单桌了。
　　不过，单人单桌也没什么，松快，自己想干怎么就干什么。

　　梁浔神游天外之间，林其予叫了他四五下名字，将他拽回。
　　“梁哥，你想什么呢。”林其予说：“靳哥马上就要回家了，不如我们赶紧给靳哥办一个难忘的欢送会吧，争取不让靳哥忘了咱们。”

　　“滚，离我远点。”梁浔没有犹豫，直接否决：“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别带我就行，我和你靳哥不熟。”
　　林其予：“……”
　　“梁哥，你37摄氏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林其予讲理道：“靳哥朋友本来就少，你这一再不去，还有什么可难忘的。”

　　难忘个屁。
　　靳斡如果真想难忘的话，他到可以打他一顿，保证他难忘。

　　梁浔正琢磨这个可能性，“呲啦”一声从身侧转来。
　　正是和他不熟的某人再来开凳子。
　　“再说什么？”靳斡坐下道。

　　林其予还没说是在筹备欢送会这事，梁浔先一步道：“在说我们以为你回不来的事。”
　　“……”
　　“你说什么？”靳斡侧目看向梁浔。
　　“什么说什么。”梁浔只当这人在故意隐瞒，暗道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搞这一套，很好玩？
　　梁浔屈下腿，满含讥讽意味地笑了声：“在讨论某个出来体验生活的大少爷啊。”

　　靳斡双目满是诧然，声线平直：“你叫我什么。”
　　“大、少、爷。”梁浔耐心的一个字眼一个字眼地重复了遍。

　　也就在是话音极速落下的瞬间，靳斡浑身气压全部压下，眉目低敛，眉峰下压，右手在不知何时攥紧了梁浔手腕，不留一丝空隙：“你再叫一遍。”

　　梁浔没有挣扎，只是凝视着靳斡寒意渐浓的黑眸，凑近几分，缓缓道：“靳大少爷。”
　　靳斡猛然松开梁浔手腕，朝他深深看去：“别发疯，也别叫我这个。”

　　梁浔不懂靳斡的眼神，他目光全落在自己被攥得发红的手腕上，嘲讽一笑，将桌上的《算命大全》狠狠地拍打在靳斡身上，似是成心作对般：“体验生活很好玩，算命先生、理发师、调酒师……喜欢换马甲？现在玩够了吗，靳大少爷？”

　　靳斡视线下移，将那本《算命大全》拿下，没再追究他的称呼，只抿唇道：“你知道了。”
　　“骗人很好玩。”梁浔笑说：“快点game over吧，少爷。”

　　林其予不是傻子，自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有心说什么，可他不知道梁浔和靳斡突然生气的理由，只能干瞪眼，招呼着：“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可这两人铁了心的选择性耳聋，听不见他的话。

　　“说了不要这样叫。”靳斡再一次的重申。
　　“那我该这么叫。”梁浔摊开手：“左右你马上就能回家，还在乎什么，说来也真是的，我上次问你你家是不是在这附近，你说是，靳大少爷，你这事有说谎的必要吗？我还能把你怎样不成。”

　　梁浔越说越带上股往外倒的憋闷。沈寂为让他试着交朋友，他听了信了，结果呢，结果就一个屁，还是那种连个声都没有的屁，亏他还为做同桌的事想了数天，当真是个笑话。
　　梁浔是真的觉得好笑，一把揪住了靳斡的领子：“离我远点，赶紧回你家去吧，少爷，别再来招惹我。”

　　靳斡不知道梁浔为何这么说，或者说他不知道梁浔突然间反常的原因，算命那事是他不对，是他有错在先，但梁浔不是局中人，不能左一口一个少爷，右一口一个家。
　　他有个屁的家。

　　对于靳承志和季卉二人来言，他不过是个工具，一个不用做出任何反抗，不能有任何损坏的工具。

　　靳斡抓着梁浔攥着他领口的手，后背抵着墙面，“梁浔，你是先来招惹我的，是你主动走到我的摊位。”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梁浔冷冷道。
　　“不是你的错，但确实是你先招惹我的。”

　　哎，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