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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四十九招 别乱上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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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系临城毫不意外地在大门口看到某人挂着两个黑眼圈。
而出来就看到眼下乌黑,额头挂彩,双眸朝他大哥乱瞟的某人后,里城很是嫌弃,“你看你这个衰相,简直吓死人,乱看什么,难道准备把你的衰运传给哥哥吗?”
童塔塔闻声赶紧转开视线,“我才没有!”
“老三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听到林美临的动静,里城立马躲到了系临城的车旁。
“塔塔,你这眼睛,”已经好几次看到对方黑着眼圈的模样,林美临有点担心,“是不是那个床睡不习惯啊?”
“不是不是,床很舒服,”童塔塔有点尴尬,“我只是……呃……”
昨天回来得晚就算了,还在外面撒欢儿到忘记时间,作业没动又加了夜班,虽然啥都不会,但不在桌前磨蹭点时间心里就不得劲,最终是既没写几笔作业又耽误了睡觉。
好不容易合上眼却不老实总碰到身上的淤青,一整晚都不得安宁,赔了夫人又折兵。
“哟,新车不错,”连城推着车从里面走出来,打断了他的纠结,只是吹了声口哨后,立马转头看向另两兄弟,“五十块,今晚看不到这车的全尸。”
“跟!”里城一副小大人样,用力点头。
系临城还没来得及搭话,林美临那边皱起眉头,“跟什么跟!”
眼看不妙,连城抢先一步蹬车逃跑。
“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见大儿子也要走,林美临上前一步抓着他的车把提醒。
系临城套上单肩包,语气听上去不甚昂扬,“知道了。”
说着便踢了脚蹬板准备走。
见他要走,童塔塔也赶紧跨上车子,跟在后面,“阿姨再见。”
“好,注意安全。”林美临朝他挥手。
直到走出去一个路口,童塔塔才恍然明白,原来刚刚连城他们是在拿他的车押注。
还什么“全尸”,真是有够过分的……他今天就非得让他们瞧瞧,自己绝对不会出意外!
如是想着,童塔塔紧跟上前面的人,表情严肃,颇有一副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的架势。
早高峰依旧车来车往,不过他们走得这段路相对没有那么密集,或许也正因如此,许多小型车和非机动车都喜欢走这条道。
正觉得路况一片宽广之时,洒水车突然开着喇叭从路口拐出来,吓得一堆电动摩托齐齐往路边挪。
被夹在人群之中的童塔塔自然也跟着移动,三挪两挪就被挤到了最边缘。
幸好另一边有铁护网,否则他一定会掉到下面的干水渠里去,童塔塔暗自庆幸。
只是这么一挤,倒把两人挤分开了,系临城在前面与他隔了两个人,不过好在都是骑电动车的,等绿灯起后,就蹿到前面去了。
红灯比较长,童塔塔百无聊赖地倚在铁网上,透过缝隙瞅着系临城的后脑勺。
越看越觉得对方的每一根发丝都无比顺畅,充满光泽,让他忍不住去想象它们的主人是如何在花洒下面,用那双大手将洗发露打出泡沫,然后抹到头上,温柔地安抚每一处疲劳的发根。
结实有力但不粗鲁,来回地揉搓抚摸……
光是这般想象,他心里就忍不住扑通扑通狂跳。
就在他心猿意马,思绪飞出天际之时,绿灯亮了。
一时间所有着急赶路的车子齐发动,嗖嗖地从身边蹿过去,个比个的快。
这些两轮的电动车摩托车,比起四轮的汽车来说要嚣张多了,赶起路来简直“六亲不认”。
童塔塔无奈地靠在铁网上一动不敢动,等周围车辆走得差不多了才直起身子。
这耽误的小会功夫,前面的系临城已经走出去一段路了,好在并不远,童塔塔便欲拔腿跟上。
只是直起身的瞬间,头上却传来剧痛,“哎哟喂——!”
不知道是谁扯住了他的头发,而且扯得很紧,稍微一动头皮就传来尖锐的撕痛感,疼得童塔塔泪花瞬间溢了出来。
他忍不住伸手朝头上摸,似乎并不是“被谁”扯住,而是被铁网卡住了。
大概是刚才倚在护网上时,铁条缝隙被撑开,头恰好靠在上面,头发戳进了缝隙间,起身时便直接夹住了。
童塔塔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抠了抠,但由于看不见全貌,越抠反而扯得越紧,疼痛感也越强烈。
“啊哟好痛……”
他不敢再动,想找人帮忙,但身边等红灯的车早就全走了,路中间偶尔经过一两辆汽车速度很快,都急着上工,哪有人会注意靠在路边的不起眼自行车的困境。
“系临城救命啊,我头发被卡住了!”
系临城的背影已经过了前方路口,他头被迫斜挂在铁网上,想使劲也使不出来,叫了对方几声皆被嘈杂声给掩盖,对方越走越远。
“天呢,这可怎么办?!”
这会子路上除了一个比一个蹿得急的汽车外,连半个晃悠的清洁工或等红灯的电动车都没有,而且附近也没站牌,更不可能有行人。
“救命啊,谁来帮帮我……”
回应他的只有嗖嗖的车流与嘀嘀的车鸣。
就在他甚觉无助之时,铁网另一边的干枯水渠里,一只灰褐色的狗朝他踱步而来,嘴里还叼着一块沾着血迹的不明物。
“啊!”
童塔塔被吓了一跳,他不敢大幅度转头,所以看不清,只觉那狗嘴里一片血淋淋,很渗人。
“去去,到另一边走,不要靠近我,千万不要……”
然而事总与愿违,那狗八成是个流浪狗,而且看样子像是刚打了一架,周身还萦绕着没散去的杀气,看到他怪异的样子后,形姿非常戒备。
虽然隔着铁网,但它要是真地扑过来,那爪子很有可能从缝隙里伸出来抓到自己,童塔塔不禁感到恐慌。
“哇,有没有人啊!”
喊话间声音就变了腔调,他边呜咽边摸索头顶,怎么都解不开,反而扯掉了好几根头发。
由于下身和自行车都是倾斜的,头发被扯住没法调整姿势,支撑得那条腿便有些脱力开始颤抖。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童塔塔扣着铁网开始哭,“谁来帮帮我……”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状况。”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童塔塔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幻听,直到自行车在余光中停下,他才发现是真的。
“哇——”
充满悲戚的一声哭嚎,吓得系临城浑身一抖,他迅速朝四处查探,好在周围没人,车子都忙于赶路。
“喂,你能不能别那么大声。”
“系临城快来救救我,头发被卡住了……”
系临城停好车,走到哭嚎的人跟前,瞅着他那副凄惨的样子,没忍住噗哧笑出来。
也不怪半天没人停下来帮他,从旁边看,某人简直就像故意缩在铁网上,姿势猥琐,神情萎靡,一副不太正常的模样。
“你笑什么……”童塔塔吸着鼻涕,很是委屈。
听他这么问,本来还克制的低笑,变成了哈哈大笑。
搞得还卡在网子上的某人面色通红,甚是难堪,本来就痛苦的眼泪流得愈发汹涌起来,“你还嘲笑我……”
见他哭得凄惨,系临城只好收了收上扬的弧度,走上前查看他被卡住的地方。
是头顶侧边比较长的发丝被铁网扣给缠住了,瞧着并不复杂,如果他一开始没那么蛮力扯的话,可能很快就解开了。
只是现在……
系临城拧着眉头,一脸为难,“情况有点复杂啊,被缠住的头发很多,我看头顶这块是不能要了,必须得彻底剃掉才能解脱。”
“什么?”童塔塔一听这话有点慌,“那不就秃了?”
“要不你想永远挂在网子上?”系临城俯视着他。
童塔塔下意识摇头,结果又扯到头发,“哎哟!”
“不过还有个办法,”系临城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把被缠住的地方烧断,这样就不会秃了。”
“什么,烧断?”
童塔塔看向系临城手中不断被打出火来的银色打火机,高耸的火焰在四周的气流中轻微晃动。
“万一把其他头发也烧着了怎么办?”
“那也没办法,想要获救,总得有点牺牲不是。”系临城玩味地看着他。
此话一出,童塔塔声音里带上了害怕的哭腔,“不行啊,万一火烧到头皮,烧到身上怎么办……”
“那这样的话,”系临城收回打火机,从背包里掏出他削铅笔用得铁皮小刀,“只能把中间那块头发都剃掉,啧,你选吧,是烧还是剔?”
卡在网上的某人,泪眼朦胧地望向还沾着铅芯墨印的刀片,“这,这刀能剃掉头发?”
“当然了,难道你不相信我?”
听闻此话,童塔塔脸颊上的泪珠子霎时滚落,他抬眸瞥向那张帅脸,怎么可能不信,不信谁也不可能不信他。
“那……那你剃吧!”说完,眼睛一闭,明显豁出去了的架势。
见此情形,系临城用力抿紧双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声。
“好,那我剃了。”
说着,系临城上前,摸到他头顶被铁网缠住的发丝。
头顶时不时传来刀片剌到金属上发出的哧哧声,以及发丝在被切割时头皮被牵拉得刺痛。
童塔塔忍不住脑补起系临城的动作,想象着自己的头发是如何在他的操作下一点一点被剃下,然后光秃的头皮露出来。
肯定会很丑吧,重新长出来得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越想越难过,虽然一忍再忍,但泪珠子还是不听使唤地往下掉。
“少,少剃一点哇……”
听到那带着浓重鼻音的凄惨声腔,系临城还是没忍住笑,努力用咳嗽掩盖笑声,“咳咳,别分散我注意力,万一划伤你的头皮可就不好了。”
听闻此言,某人立马将嘴闭得严严实实。
将实在解不开的疙瘩给割断,头发很快就从铁网上弄下来了。
系临城捏着头发疙瘩瞅了瞅,余光却瞥到他书包上挂着的雨伞,“没想到你还真带了。”
“什么?”童塔塔害怕到完全没有心思去想别的。
“雨伞。”
“雨伞?”他思索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哦,台历上写着今天小雪……”
听闻这话,系临城一阵无语,“小雪不是要下小雪的意思。”
“啊?”童塔塔没懂。
系临城无奈摇头,收手时看到某人一副紧张痛苦的表情,作弄的心思让他忍不住用小刀背在铁网上重重划了几下。
果不其然,那哧哧的声音让某人边起鸡皮疙瘩边发抖。
悄悄偷笑,系临城将刀子收回去,“好了。”
“好了?”
童塔塔望着转身朝自行车走去的系临城,试探着动头,确定不痛后,心下一松。
他赶紧伸手揉按头皮缓解疼痛,随即开始寻摸斑秃,但摸了半天也没找到。
“你剃掉了哪里的头发啊,我怎么摸不到?”
童塔塔转头看向卡住自己头发的铁网,以为会留下夹住的大撮毛发,然而却只有少量纠结在一起的头发疙瘩。
翻来覆去将头顶摸了个遍,确实没有摸到斑秃之后,他不解地看向系临城,却发现对方嘴角挂着戏弄的弧度。
童塔塔这才反应过来,“你骗我?根本就没有剃掉很多,也没有斑秃?”
系临城噗哧笑出声,“哈哈哈。”
意识到被捉弄后,童塔塔生气又庆幸,生气对方捉弄,让他好一阵担心受怕,却又庆幸没有真的秃头。
见其又哭又笑,眼泪鼻涕横流,系临城感到无语,“你这样有点夸张。”
“谁叫你捉弄人……我还以为真的秃头了。”
“那你以后谨记教训,不要闲着没事乱‘上网’。”
“我又不是故意……”
瞧着对方那根本停不下来的眼泪,系临城无语摇头,“懒得理你了,你在这哭吧。”
说罢,他将背包往肩上一套,跨上车。
“哎,”见他要走,童塔塔赶紧擦了把眼泪,也跨上车子,“等等我。”
急忙跟上系临城的车速后,童塔塔晃了晃脑袋,发根还是有点痛。
欲哭无泪,他暗暗在心中发誓,以后打死也不到处乱蹭了。
转头看向身前的背影,虽然被捉弄得不轻,但人家好歹特地跑回来救了自己,怎么也得说声谢谢。
“嗯……谢谢你刚刚回来救我。”
系临城没有回应,童塔塔以为对方不想搭理自己,没想到片刻后他回了话。
“那可不,昨天你不仅出车祸晚归还莫名其妙逃跑,我妈差点扛着斧头砍我。要是让她知道你今天卡在网子上我却没管,别说斧头,炮头都得抡我身上。”
这话听得童塔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尴尬、愧疚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齐涌,心里怪不是滋味儿,“对不起,我好像总是连累你陷入乱七八糟的事里面。”
系临城没说话,童塔塔猜不透他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过了个红绿灯路口,两个人停在斑马线前,他再次小心翼翼地搭话,“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给你——”
“打住,”系临城突然侧头打断他的话,“不要做这种没意义的保证。”
“哦……”童塔塔讪讪,感觉是被无情鄙视了。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不必放在心上。”
声音干脆,语调利落,饶是迟钝如童塔塔,也霎时体会到对方的意思。
到底还是念着那份意外的“恩情”,明上有礼,实则推拒。
童塔塔那方才还有点悸动的心绪慢慢地恢复了清明,“嗯。”
绿灯亮了,系临城将踏板蹬出去,他亦步亦趋地再次紧跟上。
稍有并排的车子,慢慢拉回到一前一后,他望着对方的背影,内心深处泛起一股空落的后劲。
这种感觉很讨厌,让人心慌,他不喜欢。
“话说……你怎么会有打火机?”童塔塔试图再次引起话题。
然而对方并没有搭理他。
童塔塔紧跟着他的频率,“难道你抽烟吗?”
背对着看不到表情,仍旧没有回答,童塔塔自顾自将这份沉默当作默认。
“可是,老师不是不让抽烟吗……”
“老师还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准考倒数,你听了吗。”
没想到他会回答,搞得自己的话倒听上去引人发笑,“我……”童塔塔无言以对。
系临城的话没有在承认,也没有在否认,但这语调与不答反问,倒像是间接承认了在抽烟。
可童塔塔从来没有见过,从初中到现在,一次都没有。
他不禁在脑子里想象对方抽烟的样子,是会像那些躲在厕所里偷偷抽烟的Alpha一样,还是像电影里演得那些或忧郁或性感的主角,亦或者像他爸那样犯着愁……
不知道,他的脑海中竟莫名发空,想象不出来系临城抽烟的样子。
在他的世界里,系临城从来优秀、明亮、健康,与烟的距离很遥远,很难将两者牵扯到一起去。
很多Omega喜欢烟味信息素,从而喜欢香烟的味道,但也有很多Omega讨厌。
童塔塔倒不是讨厌烟草本身的味道,他只是不喜欢二手烟,甚至可以说厌恶。
想到系临城会抽烟,他心里又开始泛起那种空落的感觉。
以为自己从初中喜欢对方到现在,对他的了解已经够多,但最近这些日子才发现,自己的那点了解,不过寥寥。
二人都没再说话,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声,与单车链条偶尔发出的唰唰声,填补了四周的空荡。
跟在系临城的身后,他似乎根本不需要思考应该往哪走,或者路是不是走错了,绕远了,亦或者前面会不会有障碍和陷阱。
他只需要确定,自己是跟着他的,就好了。
行至学校附近,为了不再将对方扯入到一些莫须有的谣言与麻烦里,童塔塔决定只跟到这个路口。
红灯眼看还有几秒钟,他抬头望向对方的肩背。
到嘴边的话开合了几次都没有吐出来,直到最后一秒,眼看对方要走,才迅速地说了句:“抽烟对身体不好……”
绿灯亮了。
系临城踩下脚踏,朝前走了,而童塔塔还留在原地,等下一个绿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