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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一百五二招 成绩公布 ...


  •   七月初,整个城市的上空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溽燥。

      天气接连几日阴沉,绵密的细雨时断时续,四处湿哒哒黏糊糊,又闷又热,像是一口气憋在胸口,喘不上又压不下。

      拖着疲累不堪的身躯回到家中,进门发现空调坏掉后,童塔塔整个人陷入崩溃。

      烦躁地钻进浴室狂冲冷水澡,洗完不到十分钟又汗津津,黏腻不爽的感觉惹得心情愈发焦躁。

      他踢开挡在身前的矮凳,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垃圾桶啃了大半个西瓜后,身心一空,进入了虚脱后的呆滞。

      一连打了近大半月的工没有休息,他只觉自己已经到达极限,开始后悔当初为五千块和电子设备折得腰。

      开到最大码的电风扇在角落嗡嗡狂转,同样苦热的小彩虹仰在不远处袒肚露屁,一动也不动。

      童塔塔挪到它旁边,也学之往地上一摊,手机在不远处响到第三遍时,小彩虹的尾巴扫了他一下。

      无奈,他只好滚过去接起电话,“喂……”

      “喂,塔塔啊,”林美临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能量,“你们明天应该就能查成绩了吧?”

      “啊……”童塔塔有气无力,“不知道,可能吧。”

      “哎呀你这声音,没精打采的,刚睡醒吗?”

      午睡到黄昏那么幸福的事情,他不配……

      “没,我刚打完工……”

      “哦对,还要打多久啊,感觉你放假后一直没歇,咱都好久没见面了,之前还想着你毕业了能来玩玩呢。”

      “不知道,应该快了吧。”

      之前老爹只说让去帮忙,没说到底是帮一个月还是整个假期,他也一直没问。

      “你瞧你累的,明天放成绩应该让休息吧?”

      “不知……”差点习惯性一问三不知,“哦,刚才路上倒确实收到了管事的信息,说我明天调休。”

      “嗯,明天要查成绩了,好激动,”林阿姨听上去无比兴奋,“话说,你有没有啥想吃的,我明天做了给你送去啊?”

      童塔塔翻了个身,“啊,阿姨你明天要来吗?”

      “那肯定啊,我要跟你一起看成绩!”

      “其实我查了发给你就好,特地跑一趟好麻烦。”

      “那怎么行,我可不想错过第一现场揭晓时刻,快告诉我你有啥想吃的,我给你做。”

      “嗯……那我想吃巧克力千层蛋糕,有很多草莓那种。”

      “好,我马上去买新鲜草莓。”

      说罢没多会儿,通话便结束了。

      童塔塔将手机撂在一边,仰面继续摊开,窗外天色阴沉,没开灯的屋内光线幽暗,他昏昏欲睡之时,大门口传来一阵嘈杂。

      咔哒的开锁声过后,他爹带着一身穿蓝色套装的空调维修工进了门。

      “你这什么洋相,赶紧起来!”童方台进门就被摊在地上一人一猫惊到。

      “都给孩子热成这样了。”维修师傅在后头笑。

      童塔塔懒洋洋地爬起来,挪到不远处的沙发上继续摊。

      小彩虹见到生人喵了两声,绕着童方台来回转,像是在控诉家里太热。

      听着边修空调边唠高考查分唠个没完的两人,童塔塔突然睡意全无,翻身望着天花板,问他爹:“你那朋友有没有说让我帮忙到啥时候啊?”

      闻此,童方台转头看向他,挠了挠头说:“急什么,你怎么不得先干足月……”

      “急什么?”童塔塔震惊,“我都快累死了还急什么,这没几天就满一个月了,难不成要让我干完整个假期吗,我还想出去玩玩呢!”

      “玩啥时候都能玩,不急在这一时一刻,咱给人干活就得干好了,有头有尾有始有终……”

      “我还没好好干啊,再这样下去,我迟早要么被大叔大婶凶死,要么被小屁孩打死——”

      “呸呸呸,胡说什么臭话,”童方台赶紧挥手,“马上要出分了,这时候可不能乱说话。”

      “哎呀……”童塔塔在沙发上烦躁地打滚。

      太过疲惫以至他翻了几次跟头后,直接趴沙发上睡着了。

      空调修好后,室内温度变低,童方台刚给儿子盖了个毯子,门便被敲响。

      系临城下课后,跑薯饼广场买了个童塔塔爱吃的杯装冰激凌,到童家时,乌云终于压过最后一抹天光,天际开始冒雨。

      “赶巧了,他刚趴那儿睡着。”

      系临城瞅了眼沙发上的人,将手中冰激凌递给童方台。

      “没事,我就过来看看。”

      童方台将冰激凌放到冰箱,看着被儿子切剩一半不像样的西瓜皱了下眉,合上冰箱门,转而提出刚买的葡萄冲洗起来。

      “刚买的新鲜葡萄,尝尝。”

      “谢谢叔,不用麻烦了。”

      系临城坐到沙发上,拽了下被某人踢掉一角的毯子。

      将葡萄放下后,童方台收掉桌上被儿子挖得乱糟糟的“西瓜盆”,然后扯了凳子坐下。

      瞅了眼睡得香熟的儿子后,他掩着声音开口:“明天就要出分了,不日就得填志愿,老大你说,我这啥时候跟人家提推荐信一事比较好?”

      系临城也压低了音量:“等明天出分后吧,到时候把分数一起告知对方。”

      “哎,行,那现在就等着看分数够不够得上了。”

      童方台搓了搓手,“臭小子天天回来发牢骚喊累,也不知道给人家干得怎么样,这要是没干好,人家怎么会给写信……”

      听闻此话,系临城转头看向沙发上的人,酣甜睡梦也挡不住满面疲态,他抿了下唇角,“是好是坏,明天就知道了,不过我相信他可以的。”

      童方台没他那么乐观,眉头微蹙,语气祈愿,“但愿吧。”

      窗外细雨淋漓,打在枝头时隐隐传来声响,童方台从焦虑中回过神,有点不好意思地搔了把发茬,“光瞎想去了,你下课后也还没吃东西吧,我这就去炒几个菜吧……”

      “不用了叔,”系临城赶忙阻止对方,抬起腕表示意,“我约了人,等会得去赴约。”

      “哦,”童方台掩下诧异,“那就改天好了。”

      “嗯。”

      将过道内的灯打开后,童方台瞄了眼仍旧昏睡的儿子,识相地回屋拿了换洗衣服,“今天空调坏了大半天,忙前忙后流了一身汗,回来也没顾得上,老大你先在这坐会儿歇歇,叔去洗洗。”

      “嗯。”系临城点了点头。

      待人进了洗手间后,系临城才朝睡梦中的人靠近了些。

      见其眉头微蹙,他伸手揉了下他眉心,不成想,反惹得某人唇间隐隐溢出呓语。

      系临城轻笑起来,本想偷个吻,然而洗手间内传出的哗哗流水声,让他颇感难为情,无奈只好以指腹蹭了蹭他的脸颊。

      给掖好毯子之后,系临城起身撸了把一直探头探脑的小彩虹,遂起身拿着手机离开了。

      推开楼道门,他顶着雨跑到车边钻进车里,开出童家小区时,手机显示来电。

      他接起来,“喂,沈医生。”

      对面声音微带歉意,听着时间要推迟,“……没事,我也才刚出发……”

      ……

      被老爹拉起来胡乱塞了点饭后,童塔塔连房间灯都没开,便抹黑爬进了被窝里。

      临闭眼前给系临城发了个信息,然后一觉睡到了天亮。

      等他终于睡饱休足,从梦里醒来时,入目一张鄙视加嫌弃的圆脸吓得他一颤,“啊!”

      “啊什么啊,赳赳都没你能睡。”里城皱着眉头,一脸小大人样。

      “什么舅舅……”童塔塔愣头愣脑地从床上爬起来,“话说,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赳赳是我朋友养得小香猪,谁想到你房间,我只是找厕所走错了地方而已。”

      “哈?”

      童塔塔揉着头毛掀被下床,脚还没沾地,就听到客厅里叽里呱啦很是嘈杂。

      “外面怎么这么吵?”

      他拉开虚掩的房门走出去,打眼就看到林家姐妹围着一盆皮皮虾,争论到底谁的方法剥得更快。

      不远处的沙发上,系临城抱着笔记本眉头微蹙,连城拉着童童不让他去拽小彩虹的耳朵,他爹刮完鱼鳞满手沾腥,忙得脚不沾地。

      “怎么大家都在啊?”

      听到声音,一行人纷纷转头,“塔塔醒了啊,是不是我们太闹,把你吵醒了?”

      “都几点了,该起床了,”童方台提溜着鱼经过他身边,“赶紧去洗漱,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

      “这不是好久都没聚了吗,趁这机会一起聚个餐啊。”林美淑朝他举了下手中的虾肉。

      “我给你做蛋糕了,喏,”林美临指向客厅桌子上的蛋糕盒,“为防腻,我做了两种口味,你等会尝尝怎么样。”

      童塔塔顺之望去,正好看到客厅里两大一小的打量眼神。

      “锅锅,”小宝指着小彩虹,“miumiu……”

      “呃……”意识到自己还蓬头垢面后,童塔塔一个箭步冲进洗手间,哐当关上了门。

      “锅锅?”小宝惊诧。

      待他将自己彻底洗刷干净,换了衣服重新从房间出来,臊着一张大红脸走到童童身边,挟持住小彩虹任其摸毛毛。

      “还真是够能睡的,”连城戏谑地望着他,“一觉到天黑。”

      闻此,童塔塔尴尬地挠了下腮,“几点了?”

      “快三点了。”

      “几点?!”

      童塔塔转头望了眼窗外,连日阴沉的天气竟难得放了晴,只是此时日头已经西偏,“下午三点?”

      “嗯哼。”

      “爸,你怎么不叫我啊……”童塔塔幽怨,“成绩是不都出了?”

      “没,”系临城合上了笔记本,“五点后才出。”

      闻言,童塔塔稍稍缓了口气,撒开小彩虹走到沙发旁,下意识想坐在系临城身边,却在弯腰时突然回神,瞥了眼四周的人后,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拆起蛋糕盒子。

      “刚起空腹最好先别吃那个,”系临城在一旁给他倒了杯水,“会反胃。”

      童塔塔接过杯子,与之目光短暂交接,“谢谢。”

      望着二人的默契对视,林美淑会心一笑,“话说,你俩都不去毕业旅行吗?”

      “毕业旅行?”童塔塔闻声意外。

      “对哈,”林美临说,“这成绩出来后,填完志愿就没啥心事了,可以出去走走。”

      不知想到了什么,童塔塔面色一颓,“我哪有空,还要打工……”

      “打工也总得休息啊,好不容易毕业,怎么不得留出时间玩玩。”

      “就是啊!”童塔塔拍案而起,走向他爹,“林阿姨都这么说!”

      “哎呀走开,这里本来就挤。”童方台忙着切菜,将他往外赶。

      “你跟你朋友说说不行吗,给我留点时间……”

      “说什么说,过了这阵,你想打工人家也不让你去了。”童方台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我才不想去了呢,累得要死。”

      望着满室嘈杂,系临城轻轻抿起了嘴角,手机叮咚响过,他打开了沈医生的对话界面。

      码好所有的菜色后,童方台开始下锅,边爆炒边看特地摆在窗边的闹钟,时间过了四点半后,那道鱼汤还没炖好,然而他已没有心思守锅。

      一行人聚在客厅,齐齐挤在沙发上,望着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

      “到时间了吧?”

      “快了快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童塔塔将身份证和准考证摆在键盘触摸板上,望着刷新了不知多少遍的网页,用力吞咽了下。

      本来他并没感到有多紧张,但被众人一围,听着不断倒计的时间和催促后,瞬间忐忑不安起来,甚而随着时间逼近,手脚都有些发颤。

      “你抖得好严重。”里城无语地瞄着他的腿。

      “哎呀闭嘴!”林美临拍了他一巴掌。

      时间过了五点,童塔塔开始输入账号密码,太过紧张以至打字都成了一指禅,还几次都输错。

      “啊!”童塔塔大吼一声,将电脑往系临城面前一推,“你,你来!”

      后者无奈地接过电脑,将密码准确输入,点了登录。

      界面光标不停旋转,好几秒都没显示出来。

      “这个点,估计都挤爆了吧,”连城望了眼时间,“服务器撑不住就卡。”

      童塔塔早已捂住眼睛,根本不敢看,“出来了吗,多少分?”

      话音一落,界面出现错误。

      “哎呀吓我一跳。”童方台呼了口气。

      “估计人太多了。”系临城只好重新刷新登录。

      童塔塔从指缝里偷瞄了一眼,发现还没查出来,又捂住了眼。

      “啊我这心跳,”林美淑揉了揉胸口,“好久没这么紧张了。”

      “怪折磨人的。”

      “折磨你的又不是我,干嘛揉我的头!”里城试图挣脱老妈的魔爪。

      “闭嘴!”未果,还被呵斥。

      重新登录后,界面转了两圈,随即出现了表格。

      “出来了!”

      “啊——!”童塔塔大叫。

      “别叫,快看!”童方台瞪着大眼凑上前。

      “姓名:童塔塔,考生号:0xxx……语文1——”

      “啊,别念!!!”童塔塔赶忙制止众人。

      “塔塔你快看啊!”林美临语气有点兴奋。

      闻此,童塔塔深呼了几口气,慢慢拿下了双手,愣愣地瞅向屏幕,蓝头大表格看得他一阵眼花。

      “语文119,数学107,英语102!三大主科都过百了!”

      “总分……587?!”童方台震惊不已。

      “很好,”林美淑拍了下童塔塔的肩膀,“很好的成绩!”

      “啊?”童塔塔呆看着电脑屏幕,压根不敢相信,“真的吗……”

      “嗯,”系临城微笑着看向他,“比我预估的还高了几分呢。”

      闻此,童塔塔转头看了他一眼,遂又看了看分数,“真的啊!”

      “啊啊啊啊——!”

      尖叫破喉而出,他忍不住一下从地上弹起来,蹦了两圈后,抱着系临城开始大哭:“哇啊!是真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系临城也紧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呢喃。

      “太不容易了,我得赶紧拍下来。”林美临擦了下眼角。

      童方台又抱着电脑仔细看了一遍后,红着眼眶点起了头,“挺好,挺好。”

      “童爸,你可以放心了。”林美淑说道。

      “哎哎,放心了放心了。”

      “辛苦了塔塔……”林美临举着手机拍到一半情感失控,揽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开始飙泪。

      “哎呀姐,你干啥,”林美淑赶紧将她拉到一边,“上去凑什么热闹。”

      “哦,哦哦,没忍住。”

      里城默默瞅了一眼电脑,还不是很理解众人“狂放”的情绪,兀自嘟囔:“真是夸张。”

      抬头看到仍紧抱着哥哥的某人后,眉心一跳,立马跑过去企图将两人分开,“干什么,你干什么!还不快撒手,趁机占哥哥便宜是吧!”

      “你死小子干什么,”林美临上前将其拉开,“捣什么乱。”

      “什么捣乱,这家伙——”

      “这家伙那家伙,”林美淑也皱眉表示不满,“以后不准乱叫,得正儿八经地叫哥哥知道不?”

      “不要,我那么多哥哥,才不稀罕呢!”

      听闻几人的吵闹,童塔塔松开了紧抱着系临城的胳膊,抹着脸颊看向林美淑,“没事阿姨,我已经习惯了。”

      “那可不行,得赶紧给他改这坏习惯,要不你俩以后结婚了,这小子出门乱叫显得多没礼数。”

      “啊?”童塔塔脑袋有点懵,“结,结……”

      “哎呀,你都说漏嘴了。”林美临拐了下妹妹。

      林美淑愣了下,但随即摆了摆手,“漏就漏了吧,都这时候了,也没啥好遮掩的了。”

      闻此,系临城眼神扫过二人,面上茫然退却,语气无奈中夹杂着几分不自然,“你,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

      “呃……”林美临眼神乱瞟,“没多久……”

      “早就知道了。”

      “哎呀,”林美临又拐了下妹妹,“默契呢。”

      “嗐,本来就是嘛,你俩那么明显,在我们这些孩子都有的人跟前藏得住啥,年近半百再看不透岂不白活了,我不信童爸没看出来。”

      童方台仍蹲在桌前,架着手机拍成绩单,见众人齐齐转头看向自己,一脸懵,“什么?”

      “爸……”童塔塔尴尬地看向自己的老爹。

      “童爸你应该也知道吧?这俩孩子在一块了。”

      听闻林美淑的话,童方台面上一怔,随即瞥了眼站在一起脸挂难为情的两孩子,“呃……”

      嘴角溢出纠结,一时不知是该承认还是否认为妙,恰好厨房鱼汤涨了锅,他赶紧爬起来,“哎呀呀鱼汤撒了,火都冒出来了,我赶紧过去看看。”

      说罢立马蹿进厨房,合上推拉门,抽烟机与锅碗瓢盆哐哐齐响。

      “什么叫‘在一块了’?”

      里城挣开老妈的桎梏,眼睛在几人之间游移,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啧,”林美临蹙眉咂舌,“你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见状,里城想不懂也无处可逃,面色霎时大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哥哥,“哥!这是真的吗,你……和他……”

      “咳,”系临城下意识清嗓子,“嗯。”

      话音即落,一道惊雷劈下,将里城幼小的心灵砍了个稀碎,“啊?!哥!你想不开你糊涂啊——!”

      声音实在太过悲怆,饶是正极其羞赧的童塔塔也感到了不爽,“胡,胡说什么,哪是想不开,哪里糊涂了!”

      里城闻声转头瞥了他一眼,瞬间泪眼婆娑,“你走开!”

      遂推开他,跑向正蹲在沙发旁撸猫的人,“二哥,你你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小彩虹丝毫没有被尖叫惊扰,懒洋洋地敞开肚皮任其按摩,偶尔吐舌舔一口“任劳任怨的奴才”,以示犒劳。

      倒刺刮在皮肤上有点发痒,连城睫羽微动,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啊!你不会也早就知道吧?!”里城崩溃。

      “啧,你吵死了!”连城皱眉起身,拎着猫走向了清净的阳台。

      望着消失在拐角的身影,系临城握紧了掌心里的手,转头看着仍气鼓鼓的人,抬手擦去了他挂在眼角的泪珠。

      “死小子嚎得真是难听,你们不要理他!”林美临嫌弃地看向窝在沙发旁的小儿子。

      “哎呀,你管那么多,”见二人手攥在一起,林美淑赶紧拽着姐姐走向餐厅,“快,那个牛肉应该腌好了,我们过去看看。”

      “话说这个点了,系丛他们也该下班了吧……”

      “真是过分。”童塔塔嘟囔了一句,感受到手上的力道后,抬眸看向系临城,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小白牙“嘿嘿”一笑。

      这厢两人目窕心与,里城不经意抬眸望之愈发难以承受,忿忿背身,面朝窗外。

      夕阳入山,天际霞云橙粉携紫,斑斓热烈,反衬得他不堪打击却无人在意的内心愈发苍凉。

      “锅锅……”

      刚摆脱尿不湿没几天的小宝走到他身边,手拿猫条,晶亮的大眼睛里满含期待的光芒。

      里城吸了吸鼻子,将其一把抱进怀里,拿着猫条泪水横流苦口婆心:“弟啊,这东东是不能次的呜呜呜……”

      经此一事后,里城感觉自己“长大”了。

      临近晚餐时,系家两兄弟才前后脚到达。

      昨日临时提议,难得都齐聚起来,童家房子小,但挤在一起竟挤出几分节日的气氛。

      童方台提溜出自己搞到的好酒,人逢喜事酒兴酣畅,席间几口一杯,没过多会儿竟已有了醉意,遭系家人纷纷调笑,嘴角就没有合拢过。

      见此情形,童塔塔内心颇有些感慨,径自倒了杯啤酒,起身向系家一干人敬酒,口笨舌拙不知该说些什么,到最后除了感谢照顾还是感谢照顾,惹得四下纷纷“责怪”太过客气。

      这厢他好不容易止住煽情,坐下吃菜,那边他爹酒劲上头,呜哧一声老泪纵横,敬过老系敬小系,一把年纪差点给小辈下了跪。

      搞得系临城筷子都掉在地上,连忙将人拉起来。

      “童叔,您别这样,我受不起。”

      “童爸你这是做啥啊,可使不得呀!”林美临吓了一跳,拉不动人只好拽丈夫。

      老系绕过桌子走到童方台身边,打趣着责怪:“老童,你这才喝多少啊,就开始撒酒疯。”

      “真的,没啥可说的,大侄儿就是改了童家的命,”童方台仰头一口辣酒混着咸泪入喉,“他担得起这一跪。”

      “童叔您别这么说,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系临城手足无措,赶忙拿起酒杯跟礼,陈年老酿劲儿太足,他喝不习惯,烧心得狠。

      “你这就太过客套见外,眼看以后就要成一家人了,搞这些做什么,”系丛乐呵呵地说,“你再这么喝下去,大侄子都该被你喝吐了。”

      “快赶紧坐下吧。”林美临示意丈夫。

      老系将人拖回座位坐好,“快多吃点菜吧,看这几天不跟你一块喝点,酒量就不行了,净整些花里胡哨的景儿。”

      童方台抹掉脸颊上的热泪,摆了摆手,不再多说。

      系丛给他倒了杯茶,“那这样的话,两人是不就有很大机会一块上香大了?”

      “嗯,”林美临点了下头,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嗯?上哪儿?”

      “哦,对,你们还不知道。”

      “什么意思?”林美淑也不明白。

      童方台太过上头,说话已经开始发飘,系丛放下茶杯后,接过他的话头,将香大新专业一事告诉了一众人。

      听闻桌前一干惊诧,系临城掏出了手机,方才混乱没听到声音,这会子才发现收到了沈医生的新信息。

      对话框内,只有几个简单的字母:「DONE」。

      他嘴角轻抿,回了个谢谢。

      “什么啊,这事你们竟然完全瞒着我们?!”林美临谴责地看向丈夫妹夫以及儿子。

      “一切都没有定数,不是怕你们失望吗。”

      系父无奈地笑笑,当初儿子来找他商议的时候,特地叮嘱不让告诉妻子,毕竟她跟童塔塔走得太近,难免有个万一。

      “真是的……”不被信任导致林美临很不爽,“我记住你们了,哼。”

      “那这分应该可以吧?还有,”林美淑疑惑,“最关键的是信,信能拿到吗?”

      “哦对对,”童方台大着舌头,“我,我得给人家打电话说这事。”

      系临城收起了手机,“信没问题。”

      “确定吗?”系父看向儿子。

      “嗯。”他点头。

      一直被蒙在鼓里打工打得昏天黑地,身心疲惫,精神憔悴的童塔塔,脑瓜子嗡嗡直响,整个人呆坐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一众人:“你,你们说什么,真的假的……”

      系临城转头看向他,“你先吃,吃饱了我慢慢跟你说。”

      “我我吃饱了,你现在就跟我说。”童塔塔立马撂下了筷子。

      桌前人太多,系临城起身,“那去屋里说吧。”

      童塔塔赶紧跟着起身,去了房间里。

      “什么意思,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我能和你一起去念香大?”

      童塔塔进门就拉住了系临城,连灯都顾不上打开。

      系临城开了灯,将他按在桌前,“嗯,童叔让你去打工,就是为了拿推荐信,之所以不告诉你,一是怕分够不上,二是怕万一拿不到信。你那么不顾一切,我不想你希望落空。”

      “所以,没有五千块,也没有新手机和电脑……”童塔塔喃喃。

      闻此,系临城微怔,想来是童叔骗他的措辞,唇边没忍住溢出轻笑,“也可以有。”

      “我不要,”然而童塔塔迅速摇了头,“不要五千块也不要新手机,我要信,打一整个假期工都可以,我不出去玩了。”

      “不会那么久,”系临城坐到他身边,“那边应该很快就会通知你结束。”

      毕竟让他去打工,并非真地索取免费劳动力,只是推荐人借此考察他的品行而已。

      “看来你做得不错,人家答应得很痛快,”系临城摸了摸他的额头,“辛苦了。”

      童塔塔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可,可是我才不到六百分,香大能要我吗……”

      “新专业投档线没那么高,否则推荐信也不会那么重要,报志愿前肯定会出线,到时候看看吧,你是本地人,还是Omega,应该没问题。”

      “那马上就要报志愿了吧,我得赶紧去拿信……”说着就要起身去拿手机。

      系临城赶忙将他拉住,“推荐信是不会经过被推荐人手的,你要也要不到,等填志愿时,推荐人直接就扫描邮件给校方了,手写正本也会邮递到学校,你就不要操心了。”

      听闻此话,童塔塔稍微松了口气,慢慢坐回到凳子上,望着系临城有些出神。

      “别担心了。”系临城理了下他刚起身盖到眉眼上的发丝。

      沉默片刻后,童塔塔突然看着他开口,“什么时候……”

      “嗯?”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系临城有些茫然,“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童塔塔垂眸望着被对方握在掌心里的手,“那时候他们都说,你去K大绰绰有余,所有人都认为你会去K大,但你却选了香大,是不是从那时候开始,你就已经想好了这些事情。”

      要说是从什么时候,系临城自己也不清楚,只是等他回过神时,已经在劫难逃了。

      或许只能怪他太笨,懂事太晚,错过太多。

      “对不起,我擅自强行将你塞进了我的未来。”

      “不要道歉。”

      童塔塔抬起头,双眸在夏夜的灯光里,有着前所未有的明亮,像是要将身前之人烙印进灵魂深处般,他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

      “你永远都不需要道歉。”

      在他们的感情里,系临城永远都不需要道歉。

      因为直至这一刻,童塔塔才恍惚意识到,或许自己从未读懂过系临城的感情,因而也从未认真体会过他的情意。

      他的情意,抑或他这个人,就像他房间里那些厚重而深远的大部头,需要用漫长的一生去品读。

      “我这么笨,又这么穷,我什么都没有,只能全身心地喜欢你……”

      这是童塔塔第一次,在向系临城表达情意时,没有泪腺失控。

      他深深地凝望系临城的双眸,认真而冷静地说:“系临城,我爱你。”

      夏夜流萤翩跹,晚风轻抚梢头,系临城回望着他,像回望着一整片璀璨的星空。

      他什么都没有,只有全身心的爱,却全都给了自己。

      系临城用力握紧了掌心里的手,双唇轻抿,任由湿意润出眼角,“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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