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谷》梨酒儿

13、温柔

　　从验配中心出来，他们一起去吃饭。

　　沈应淮特地订了一家餐厅，点完餐后，檀溪起身准备去上厕所，有人远远朝他们走了过来。
　　“你先去洗手间吧。”沈应淮对檀溪说。

　　檀溪知道这是让她回避的意思。
　　于是她先离开了。

　　沈兆书说实话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这个弟弟，他也没想到此时会在这里见到他。
　　他在他对面位置坐下，打量着他，而后文质彬彬的笑：“看你精神不错……最近睡得还可以？”

　　沈应淮：“显然易见，我还没有死。”

　　兄弟俩从只有脸型轮廓有些相似，其余截然不同，特别是那双眼睛，完全不同的颜色已经让他们显得不像一家人，但这不妨碍他们表面上看上去都温和有礼，文质彬彬。

　　沈兆书直言：“看来那个女孩能让你睡个好觉。”

　　沈应淮的近况，沈兆书就算没有和他见面，他也都了解。
　　沈应淮承认：“她在我身边，会让我感觉前所未有的平静。”

　　在他第一次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他把目光投向了她，静静的盯着她，在想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合他心意的女孩子。
　　他带有目的的靠近。

　　果然是他想的那样，他在她身边，让他能闻到专属于她的味道，他的心情和情绪都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难得的幸事。

　　他渴望这样的平静已经很久了。

　　并且檀溪真的是个很乖巧听话，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沈兆书笑着说：“你养在意大利的那只猫，少了你的照料，它现在郁郁寡欢。”
　　他是在指沈应淮养的这些宠物，纵使他会给予怜爱，也会毫不犹豫的因为因果利益抛弃，哪怕它现在依旧过着优越的生活，却完全不比以前。

　　沈兆书也不认为沈应淮这样的陪伴能保持很久。
　　他会像抛下那只猫一样抛下这个女孩子。

　　或者有一天，等她自己发现真相。
　　她也许会为了钱选择留下，也许不能忍受欺骗，她会愤怒离开。

　　总之，不是长久之计。

　　毕竟沈兆书可太了解他这个弟弟了。

　　沈应淮喝了一口咖啡，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没有对沈兆书的话表示否认或者赞同。

　　沈兆书离开时说：“我在想，她够不够资格成为你的把柄。”
　　当他把这件事放在明面上来说，就知道不可能发生。

　　他们两人之间的争斗暗潮汹涌，沈兆书迫切想抓住沈应淮的软肋，可像沈应淮这样的人，除了个外婆，他什么都不在乎。

　　没有人够格成为他的软肋。
　　现在这个女孩也是，她不能成为。

　　沈兆书很快离开。

　　沈应淮此时看了眼时间。
　　距离檀溪离开已经十分钟。

　　她去上厕所一般用不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是知道沈应淮在和人聊天才待着没过来。
　　他拿手机给她发消息。

　　消息编辑好，还没发送过去，他顿住，站了起来。
　　沈应淮起身往外走。

　　檀溪正一个人站在门口。

　　她耳朵上戴着助听器，点缀了一颗哑光的小珍珠，戴在她耳朵上亮闪闪的，风吹过来，吹得她耳廓发红，她搓了搓手，睁眼怔怔看着对面。

　　并不清楚她的视线落在哪里。

　　“怎么还不进来？”沈应淮看着她，出声问。
　　檀溪很快回头。

　　她看见他，弯唇笑起来：“我怕打扰到您。”
　　然后她问：“您结束了吗？”

　　沈应淮笑着点头。

　　檀溪她是如此的善解人意，让她出来她就出来，自己在外面等着，不喊她就一直在这站着，也不进去。

　　“刚刚在看什么？”沈应淮问她。
　　“我在看对面的小孩子打球。”

　　“那有什么好看的？”沈应淮对她的爱好点觉得很好奇。
　　“我能听见球砸在地上的声音，还有他们交谈的声音。”檀溪眼睛里是亮闪闪的兴奋和得意，她很喜欢这个新配的助听器，让她好像又获得了一个新世界。

　　她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注意周围的动静，去努力听清每一样声音。
　　她现在的听力变得和每一个正常人一样，那样在别人看来原本寻常的声音，她也觉得新奇和特别。

　　她像个小孩子在努力的对这个世界进行探索。
　　回到餐厅后，沈应淮告诉她：“刚刚那位就是我的兄长。”

　　檀溪愣了下，她懊恼的说：“先生，我没有注意看。”

　　沈应淮让她回避，她于是根本没有看是什么人，现在听沈应淮说是他哥哥，她在懊恼自己刚刚不打招呼是不是不太礼貌。

　　沈应淮安慰她：“不用在乎这些，我们本来也不会很常见到。”

　　在意大利的时候，他们见面的次数会多一点，现在回国，家族生意几乎是沈兆书在打理。
　　沈应淮因为个人身体原因，他只参与了一部分。

　　他如今会待在这里也是，为了发展新的线路。
　　这是家族交待给他的任务之一。

　　沈应淮喝了点酒。

　　当他问檀溪想不想喝酒时，檀溪也尝了一口，但他的酒有点辣嗓子，让檀溪招架不住。
　　她本来以为，他要喝也只会喝温和一点的酒，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回到家沈应淮已经有了醉意。

　　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酒味，混着原本的味道，并不难闻，或许是檀溪觉得，沈应淮身上的任何味道都很好闻。
　　总之都是她喜欢的。

　　她坐在他身边，手被他拉住，他手掌把她整个手都握进去，放在他的大腿上。
　　他躺在沙发上，后背靠着，动作散漫。

　　沈应淮会喜欢她待在他身边，这点檀溪也发现了，尽管她好奇，但她也没有问，因为有些事情，本身就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此时沈应淮有些醉，但他还不困，他在这里坐着醒一醒酒，等下他还得去洗个澡。
　　沈应淮非常注重个人卫生，哪怕是在这样的冬日，在寒冷的冰天雪地下，他也每天都要沐浴。

　　当然，不管外面环境怎么样，他在室内所处的环境永远是非常优越的，所以沐浴这件事，对他来说不会构成难题。

　　回来的再晚他都会先洗澡，再做其它。
　　并且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到多少疲惫。

　　他似乎天生，就比别人要少睡眠。

　　这果然就是精英人士的一些特异功能。
　　檀溪在心里这样想。

　　檀溪的手现在被他握在手里，感到他皮肤因为酒精的作用温度逐渐升高，她整个手于是也变得暖暖的，檀溪松弛放下的把手放在他手心。

　　檀溪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盯着他。

　　她在今天早上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确定了自己的心脏里装的份量，无数个电流窜过结合起来的瞬间，变成了一份真真切切的喜欢。

　　她的视线太直白，沈应淮很难不注意到。

　　他转过头来，也看着她。
　　喝酒的缘故，他眼里没有以往那样的温柔，反而有一抹淡淡的，冷漠的疏离，他嘴角放平，看起来嘴唇也是冰冰凉凉。

　　他抬手，另一只手放在她脸颊上。

　　他很喜欢抚摸她的脸颊，很可爱。
　　他说过她是十分顺应她心意的长相，看着自己喜欢的脸蛋，心情也会变得很不错。

　　他手指突然在她嘴唇上按了一下。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沈应淮语气冰冷的说：“你要知道，享受快乐是不需要真心的。”

　　他只需要陪伴。
　　他不需要别的。

　　檀溪无法收敛自己的眼神，她想鼓起勇气做点什么，心脏里的酸意又好像有点委屈。
　　檀溪说：“先生，您喝醉了吗？”

　　喝醉才说真心话。

　　沈应淮手掌已经放到她的后脖颈。
　　他手落下来时，力道重重的按住，以一种强势的力道把她往前按，在他气息靠近时，檀溪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吻没有落在唇上，反而是耳后冰凉，随后异样的酥麻，他亲吻的很认真，从她的脖颈到耳廓，再到她的脸颊，靠近她唇角时，他停住了。

　　他呼吸微重。

　　他气息呼到了她耳边，因为听力正常，对他的话也都听得更加清晰，他低声道：“宝贝，你的耳朵非常漂亮。”

　　檀溪感觉到喝醉的他和平时不一样，是整个周身气息的转变，他继续吻她的唇，边对她说：“不要对我用真心，会让你难过的。”

　　于是这天晚上，沈应淮抱着她入睡。

　　他的怀抱十分温暖，宽厚，一只手臂就足以把她整个人圈住，和昨天晚上他躺在被窝外不同，这一次他也进到了被窝里，用她云朵一样柔软温暖的被子把他们两个人都盖住。

　　檀溪的脸颊贴在他胸膛，隔着一层柔软的家居服，她甚至能听到他心跳的频率，他的心脏听起来也和他一样，跳动得温柔。

　　她心跳也在加速。

　　她嘴唇还是红的，刚刚那个亲吻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他酒气中也带着别样的柔意，细密吻在她的唇上。
　　檀溪甚至感觉自己唇齿间全部都是他的气息和味道。

　　很好闻的味道。

　　他健硕的身体温度比她高出不少，胸膛更是最散发热源，他似乎很喜欢和檀溪靠得近，于是这个怀抱收得很紧，几乎让她快要睡到他的身体上来。

　　沈应淮闭着眼睛，手掌拍了拍她后背。

　　“还要听故事吗？”他喝醉了还问她要不要听一个睡前故事，察觉到怀里的人在摇头，他轻笑，问：“那是可以自己把自己哄睡吗？”

　　檀溪还没回答，他又问了一句：“宝贝，你可以吗？”

　　檀溪往上抬头，下巴抵住他胸口，然后她问。
　　“您可以唱歌吗？”

　　沈应淮很愉快的答应她：“想听什么歌？”

　　檀溪：“我都可以。”

　　沈应淮让她乖乖躺好。
　　然后再收起她打量的眼睛，把耳朵凑过来，闭上眼睛不要说话，才能更好听见他的声音。

　　她睡觉的时候当然没有带助听器。
　　不过隔这么近，任何声音她都足够听见了。

　　沈应淮出声，胸膛跟随着声音一起震动。
　　他唱的是一首意大利歌曲。

　　是檀溪听不懂的语气，她只知道，他发出的每一句声音都带着柔意，这首歌也是一首非常温柔的歌。

　　“先生，这是什么歌？”唱完后，檀溪好奇的问。

　　沈应淮：“意大利的一首儿歌，我母亲以前唱给我听过。”

　　“什么名字？”
　　“我中有你。”

　　“啊？”檀溪心脏颤了一下。
　　接着她自己笑了起来，伸手拉了拉沈应淮的衣袖，小声的问：“明天您能教我唱吗？”

　　她很喜欢这首歌。

　　沈应淮：“意大利语不是很好学。”
　　檀溪信心满满：“先生，我可以的！”

　　沈应淮于是答应她：“好。”

　　沈应淮按下她的小脑袋，让她乖乖躺下，带着笑意道：“好了，真的该睡觉了。”

　　在沈应淮的歌声中，檀溪渐渐进入了睡眠。
　　这天晚上他们以这样亲密的姿势相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