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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剧情之外1 ...

  •   4月23日星期五 晴

      今天在英语卷子的阅读理解里看到一个词:speak of the devil

      中文直译,说到魔鬼,但翻译过来叫做“说曹操,曹操就到”。曹操,枭雄也,《三国演义》里写他“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历史流传好人妻,但是也不至于要用他来替代魔鬼。

      我知道英语老师不会说缘由,不是没人会问,而是问了,她也不会说。
      她只会说:“这与考试无关,只要知道是这个意思就好了。”
      午休的时候我去了机房,在电脑上查了。

      [这句习语源于16世纪,实际上是“Speak of the Devil and he will appear”的简写。以前人们认为世界上有魔鬼,如果提到魔鬼,可能魔鬼就会出现。所以这句话其实是警告人们不要谈论魔鬼]

      “Speak of the Devil and he will appear”和“说曹操,曹操就到”的确是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说:“speak of the devil”,谁会成为来找我的魔鬼?

      林再思写完,放下水笔,熟练地把这一页撕下。拉开窗子,打开打火机点燃。

      她的房间外有一个小小的阳台,从客厅那边连过来,狭窄,不好走。黑夜里刺眼的火光像海边旭日初升时的金光倒放,沿着边缘发红的黑线将纸张蚕食殆尽。

      小小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昏暗的台灯,甚至不如屋外的月光明亮。一缕黑烟融进空气里,什么都没了。

      放在外面桌上的老年机准点播报:“十二点整。”

      午夜了。

      旧日的消亡,新日的开端。除了隔壁不知道哪间屋子没有关好,传来咚咚的声音,除此之外,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妈妈还没有回来。

      很正常。

      她如果回来了才是不正常。

      非传统类型的留守大龄儿童林再思关掉台灯,上床睡觉。今天是这周要上学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她能有一整天的休息日。

      清晨6:29,刻在骨子里的生物钟响起。她高二,不至于要六点半就到校早读。7点开始早读,她就6:59到校。

      她睁眼,先闹钟一步起来,赤脚走到客厅,关掉老年机的闹铃。

      家里一如昨晚她回来时,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回来,也没有人离开。

      走过用帘子隔出来的厨房和客厅,走到窗户边,从自己做的竹竿晾衣架上取下校服。这一套长袖长裤是她初三那年6月在学校蹲点从高考考完要毕业的学长那里买来的,只花了一点钱。除了裤脚太长了一点,也就洗得发白这一个缺点了。

      林再思摸着肩膀的蓝色条纹,已经褪了一半的色,不知道能不能再撑一年。

      穿好衣服,林再思跨上回收站翻来的不知几手了的挎包,她从不带书回家,所以也不带书去学校,A4纸大小的包够她用了。

      走出老破小的201室,与隔壁的202室相连的路中间多了一堆的纸箱杂物。可能是佟奶奶那边有人来过了吧,她想。

      把杂物踢到202室的门口,林再思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走下水泥楼梯,走出老破的这栋楼,往学校去了。

      周六的清早,街上很安静,满地的落叶被环卫工在扫成一堆小山,林再思面不改色地路过冒着热气和香气的早餐店,想着今天吃不到早饭,课桌里好像还有点昨天剩下的饼干。

      很好,她能撑到午饭。

      她这条路去高中很冷清,直到走到和新区交叉的路口,才有了高中早上上学的拥挤感。小车,自行车,电瓶车,公交车,堵得结实。

      林再思等到绿灯亮起,走过人行道,再走个百米,就差不多是学校了。

      唐其乐照例守在学校外的公交车站,捧着保温碗,里面装着三个包子,挂着一袋甜豆浆,翘首盼人。

      一辆辆的汽车停下开走,路上已经空了一大半。他看了眼手表,6点45分,七点前的最后一趟公交车到站,送来一堆的高二生。后面慢慢走的林再思卡着6点50的学校预备铃姗姗来迟。

      唐其乐在人堆外看到了她,兴冲冲地跑过去,把碗塞到她手里:“饼干没了,包子是奶奶做的,你趁热吃。”

      “融融这个年纪你睡不着吗?”

      唐其乐,本来小名叫乐乐,融融是林再思取的,然后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开始叫他融融,甚至他家都觉得融融寓意好,所以唐其乐的小名变成了融融。

      但是唐其乐是个很别扭的小孩,只允许林再思叫他融融。其实林再思也不怎么叫,偶尔觉得唐其乐有病的时候会叫,比如现在。因为唐融融目前读高一,正常休两天。高二大小周,高三只有小周。

      大早上的,不睡觉来学校不是有病是什么?

      “我不来你是不是就不吃早饭了,”唐其乐是个爱瞎操心的小孩,毛都没长齐,就学父母担心这个担心那个,“还有这衣服多旧了,袖子都磨出毛边了,你可以穿我的那套啊,我长个了,我妈这个学期给我买了新的,过几天就能到了。”

      校服都是高一上学期一起订的,春夏两套,本来买的就偏大,一般三年都能穿。林再思不知道唐其乐搞什么,闲钱这么多?

      不过他的确长得有点快了。

      林再思抬头,唐其乐挺直腰板,青春期的男孩长得猛,清秀的面容开始有了立体感,胡茬都冒了一点。

      他比她高了快半个头了。林再思在男孩堆里都算高了,所以她只能向学长买旧衣服,这样看来他的旧衣服,她是能穿的,不过也只是看起来。

      “不用,你旧的那套款式和我们的不一样。”

      为了区分管理,学校隔几年就换个款式审美,林再思算运气好,还能捡漏省钱。

      “那好吧。”

      唐其乐闷闷不乐,林再思当做没看见,她把豆浆放进书包,包子只拿了一个。太早了,她吃不了太多荤腥味。

      “其他的你吃。”她把碗递回去。

      “别呀。拿到教室慢慢吃,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我在抽条。”

      “得了吧,我认识你开始你就这么瘦,抽哪门子的条,”唐其乐把碗推了回去,一板一眼地嘱咐,“要吃完的。”

      林再思无奈,接了,见他一副还要说的样子,制止:“好了没,没说够我抽你。”

      唐其乐扁嘴巴:“你凶我!”

      小孩从小就这样,吃定林再思会心软的毛病,她烦了,摆手让他走:“行了,回去睡觉。”

      “哦。”唐其乐知道不能多说了,林再思最近的脾气越发捉摸不定了。他摸着自己来不及梳的头发,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今天来的目的。

      他停下叫住她:“再再。”

      “叫姐。”

      “我们同岁好嘛!”唐其乐的确和林再思同岁,不过他月份小,妈妈的爱太黏人,非得让他晚一年读书。

      林再思:“快说。”

      “那个,明天你来帮我补习吗?”

      “不,太远了。”

      “那我来,”唐其乐在这方面很会钻空子,喜滋滋的,“我和奶奶说一声,让她也回来一趟。”

      校门口的警卫开始拿喇叭喊人了,林再思不和他废话了,说了声“随便”就开始跑,完美卡进了七点前。

      早上读语文,课代表对她的卡点到见怪不怪,在黑板上写下今天的任务,催促稀稀拉拉的朗读大声点:“老师等会儿就来了,大家配合一下,大声点,大声点……”

      林再思一个人坐,最后排,靠窗。她在上楼的时候吃了包子,喝完了豆浆。看着剩下的两个包子,她放进抽屉里,摸出塑料袋,中午拿隔水加热一下,就当午饭了。

      理科班没太多记背的任务,林再思一个人,她没朋友,性子孤僻,不会有人来请教,老师知道她的能力,也不会管。

      除了必要的需求,她一坐就是一整天,从天亮坐到天黑。从一堆做完的理综卷子里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晚上九点了。

      这周是大周,周六晚九点半,自修结束,林再思交了今天的作业卷子给组长,免得他早上来要她没到。

      她没有人接,走过校门口那一排热闹的小商贩流动摊,一直走路回来,十点到家。

      她家住在这座南方小城最破旧那片。

      穿过狭窄的巷子,一排的梧桐树后,一栋两层高的灰粉老房。

      房主是一位领着退休金的老奶奶,姓佟,也就是唐其乐的奶奶。因为佟奶奶,小林再思有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唐其乐。

      奶奶之前也住这里,五个月前因为意外摔伤了腿,生活不便,就被儿子接走,去离这里2公里的新区那边生活了。

      奶奶也随缘,两层的老房子,能租就租,不租就空着。这么多年了,这些屋子换过不少客人,依然留下来的,也就是林再思一家。

      租金便宜,地方安静,还有人少。

      老旧的楼道入口的水箱可能接触不好,有水渗下来,供水局那边的人来过,修了修也就这样,时间久了,裂开的水泥地里长出喜水喜阴的野草。

      水箱解决不了,她想把楼梯灯的事情解决。可是现在住户只有她们,不知道奶奶愿不愿意出这个钱。算了,不说了,万一后面融融妈知道,估计又要被指桑骂槐一顿,拿补习抵租金的事情都有可能作废。

      做人,不能得寸进尺,毕竟半夜会用到灯的,也只有她们这一家。

      出乎她的意料,今晚不一样。

      一头白毛的不良青年抖着烟蒂,在一闪一闪的钨丝灯光里欣赏着墙上异常抽象的简笔画。

      刷的粉墙早就掉得厚一层薄一层,像剥开外衣的笋一样。从下到上,还刻着乱七八糟的痕迹,一些画,一些字,画了写了,然后又划掉。

      那是林再思儿时的杰作。
      妈妈几乎每天都不在家,她不敢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有时候善良的邻居会帮忙照顾她,有时候奶奶会带她住到楼下她的屋子里,可次数多了,总是不好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家就被人疏远,一种无声的远离,她,还有她妈妈。

      所以她一个人,半夜蹲在楼道里,拿着钥匙在白花花的墙面写写画画,是愤怒,也是发泄。

      后来有人家看见了,骂了她一顿。佟奶奶无所谓,小孩子的童趣,无伤大雅。对方不同意,找了个她家长在家的日子,要求她们家把划坏的墙补了。她妈直接关门,一声巨响,门外的人撞了门,流了鼻血。她妈不顾门外的咒骂,转身,打了她一巴掌,说下次画不要被人抓到。

      巴掌很疼,脸肿了麻疼。林再思记住了,她再也没画了,即使后来他们都搬走了,不会再有人抓她。因为,她也长大了。

      “叔叔,居民楼不让抽烟。”林再思站在一截楼梯下,拿着空碗。

      叔叔?他这么显老吗?

      “小弟弟,叫哥哥,”白毛笑了声,丢了烟,用鞋尖碾灭,指着墙上的图画,好奇问,“这是头驴,还是马,其实……有点像骡子,是骡子吗?”

      他的声音很好听,一股干净的温柔,和他杀马特的白毛很不搭。

      在他漂亮的眼睛上点了点,果然年纪大了眼睛不行,林再思无语:“那是猫!”

      还有……“小弟弟?”

      清澈的嗓音,抵不过林再思阴沉的气息:“叔叔,你眼瞎?”

      林再思从黑暗走到灯光中,他看清了不太像少女的轮廓。

      “诶?你是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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