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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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萧时慢悠悠醒转时，她是躺在自己的床上的。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江墨坐在她的床边守着，手里拿着书，一会看看书，一会看看她。
“灵呢？”萧时慢揉了揉酸涩地眼睛，问道。
“天还未全亮便回去了。”江墨答。
“她熬了一夜，怎么不留她下来歇息？”萧时慢略带嗔怪道。
“她身为家主，从邙山回来不入家门如镇北王府，可以说是与王府亲厚，若是连着几日不回去，传出去便是王府软禁闫家主了。”江墨说道。
“不过是些乱嚼舌根的，怕什么？”萧时慢无所谓道。
江墨淡淡笑道：“你是郡主，自然不怕，闫家主平民之身，这世道又对女子向来苛刻，这些细枝末节注意些，便能少些波折，岂不更好。”
萧时慢觉得江墨说得有道理，却不愿承认，自顾自下床穿了鞋。
“对了，灵留下的画像你看了吗？”萧时慢一边朝书案走去，一边问江墨道。
“看了。”江墨也跟着萧时慢走到书案前，“这个人贼眉鼠眼的，确实不像什么达官显贵，应只是大人物手底下跑腿的。”
书案上的画依旧平铺着，画上的男人，面色温和，嘴角挂着笑，一双狭长的眼睛却似笑非笑，透露着渗人的戾气。
萧时慢只见了一眼，登时面露惊慌之色，后退半步，不敢再看第二眼。
江墨连忙上前扶住她：“娇娇可还好？”
萧时慢深深吐了两口气，从江墨怀里直起身子，说道：“画中人，我认识。”
昨夜不论怎么看，都不过是一个普通男人的样貌，原始那一双骇人的眼睛，闫灵没画出来。
如今那双眼睛里令人不舒服的狠戾被闫灵画出了十分，萧时慢一眼便认出了画中人。
“他是宫里的公公。我儿时在宫中行走，便遇见他惩处犯错的宫女子。”
江墨眸色微暗，却并未显露，牵着萧时慢到一旁坐好，又为她重新倒了茶水，待她心神稍稳，才继续问道：“宫中掌事太监惩处犯错的宫女子，不是常有的事么？你天不怕地不怕，为何怕一个公公？”
“我那时才六岁！”萧时慢白了江墨一眼，显然十分不满江墨瞧不起她。
“我记得那日，爹爹同皇帝舅舅有事情要说，便叫我自己到御花园中玩耍……”
*
大梁皇宫的御花园，萧时慢再熟悉不过。母亲还在世时，她曾同母亲一起，在这宫中住了一个夏季，才回去北疆城。
因此，她没叫宫人跟着，一个人上蹿下跳地，进了御花园中，犹如进入自家王府中的后花园。
而且，能进入御花园行走的宫人，也都会皇帝最宠爱的宁乐郡主再熟悉不过，即便萧时慢在这御花园中横着走，也无人敢冲撞她。
是以，她在御花园中，遇见一位年轻公公，拿着刺鞭鞭打一名宫女子，将那女子打的浑身鲜血淋漓还不够，还要毁人容颜时，她出手制止了。
“住手！她犯了什么错，挨这一顿打还不够，还要伤她的脸？”萧时慢小小地身子护在那位宫女子身前。
见她突然出现，那位年轻公公先是一怔，又见她一人独行，复而一笑，说道：“此人手脚不干净，心思更是龌龊，郡主年纪小，还是莫要管这些腌臜事，免得脏了郡主的耳朵。”
“你既然知道我是郡主，还不快退下。这人我今日保下了，若你家主子有所怪罪，让他直接找我便是。”萧时慢听对方知晓自己的身份，更加挺直腰杆，理直气壮道。
“今日恐怕容不得郡主了。”那位年轻公公也不再和气，眼中的戾气尽显。“既然好言相劝郡主不听，待会若是奴家手中的刀不长眼睛，割伤了郡主，奴家给郡主偿命便是。”
话落，那位年轻公公不顾萧时慢还拦在前头，提着刀便朝那名宫女子划去。从小养尊处优的萧时慢哪见过这等场面，登时半步也挪不动，立在原地，紧闭双眸，却依旧张开手护着那名宫女子。
但是，想像中的疼痛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只有一股温热的血腥气，溅落在她的脸上、身上。
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朦胧的猩红，她隐约看见那名宫女子的脸几乎被那位年轻公公手中的刀划成两半，骇人至极。
她被那名宫女子推开了。
刀还是落在了那宫女子的脸上。
那宫女子倒在地上，眼睛还直直看着萧时慢，似乎要确定她是否受伤，被划成两半的嘴唇还在努力扬起笑容，似乎要安慰她。
萧时慢吓得惊声尖叫。
“郡主，你太大声了。”那名年轻公公上前用手帕堵住萧时慢的嘴，又绑了他的手脚，他的面容变得扭曲又可怖，对萧时慢说道：“郡主啊郡主，若不是你阻拦，她可不会死这么惨。”
“你等等啊，我先收拾她，待会便轮到你了。”
萧时慢愤怒地睁大眼睛，她想说，我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我舅舅不会放过你的。
但出口却只是一声声似在求饶的呜咽。
那年轻公公对此似乎极其受用，哈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突然一个同样小小地身影冲过来，一把推开了他。
年轻公公被推倒在地，回头一看，他已经被一群宫人团团围住。
那个小小地身影立在最中间，正是二皇子赵明轩，对那位年轻公公说道：“大胆奴才，你最好束手就擒，禁军马上赶来，你插翅难逃！”
年轻公公对着赵明轩桀桀地笑：“好啊，那你们便来抓我吧！”说着，他翻身跳下了旁边的水湖，一阵水花飞溅过后，归于沉寂。
“愣着做什么，去抓他，他若是跑了，你们都等着问罪。”赵明轩一声令下，那些还在岸上杵着的宫人一个接一个跟下饺子似的，都跳入湖中找人。
萧时慢被带回去过后，一连烧了七日，才渐渐好转。醒来后，听父亲说，第三日时，那湖水的下游，浮出一具尸体，正是那名年轻公公。
因着此事过后，萧时慢跟赵明轩地关系越发好了起来，她也是从此事过后，才想着要习武。
*
好不容易从回忆中剥离出来，萧时慢仰头饮下一大口茶水，又长长吐了两口气，才说道：“我以为他早就死了，没想到还活着。”
即便过去了许多年，他的容颜不复年轻，但是那双眼睛，无论如何，萧时慢都不会认错。
“你可还记得他在宫中那位贵人手下当差？”江墨问道。
萧时慢摇头：“不记得了，当时父亲同我说他死了以后，我便没再追问他的身份。”
“在皇帝舅舅眼皮底下也敢偷梁换柱，幕后之人胆子也太大了。”萧时慢手中紧紧攥着茶杯，才忍住了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
察觉到萧时慢的故作镇定之下的恐惧，江墨半跪在她的身前，伸手轻轻环握住她的手，将她攥在手中的茶杯取下，温和地抚慰道：“娇娇，你别怕，都过去了。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绝不会叫歹人再有伤害你的机会。”
江墨言辞恳切，掷地有声，望着萧时慢的眼眸中更是盛满了柔情。
江墨这一举动让萧时慢愣住了，她没想到江墨会在说正事的时候突然向她表明心意，一时间也忘记了害怕。
萧时慢任由江墨握着她的手，拘谨着说道：“没事，我已经没那么害怕了。”
这话一出口，江墨反而更加自责，他将额头抵在两人环握在一起的手上，嘴角勾起自嘲地笑。
说起来，他从来没有好好保护过萧时慢。
前世今生，他第一次知道萧时慢还有过这样的经历。他突然有些恼自己，前世一直想着先复仇，想复仇过后，再好好同萧时慢相处，直到萧时慢身死，他对她依旧知之甚少。
重生后，他一直在想着找出导致前世惨剧的罪魁祸首，虽然与萧时慢的相处的时间多了许多，但两人的关系似乎还不如前世。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的娇娇，平安顺遂、开怀肆意地度过这一生？
江墨浑身散发着悲伤的气息，萧时慢生怕自己将手抽出来后，江墨会更加难过，便也一直没有动弹。
但是，手这样一直举着，也会酸啊。
“对了，画像已经有了，要不你利用一下你情报网，去查一查那人的底细？”萧时慢试探问道。
“嗯，我正有此意。”江墨低着头应道。
“那我去给你拿过来。”萧时慢说着，慢慢将自己的手抽回，刚抽出一半，又被江墨握紧。
“你别去，我一会自己收起来，你别再去看那幅画了。”他怕她再次回想起童年的阴影。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两人僵持着，谁也没有动。
许久，萧时慢才说道：“江墨，你知道吗？比起生活在父亲和你的羽翼之下，我更希望自己也足够强大。”
“我再也不想做那个，一出什么事情，便去找父亲帮忙，或是找你帮忙的小女孩了。”
“我希望我也能够保护父亲，保护萧家。”萧时慢顿了顿，继续道：“保护很多人。”
“我已经是重活过一次的人了。”
话说完，江墨才缓缓松开萧时慢的手，他看着那两双刚刚还握在一起的手逐渐分开，没有出声。
该说的都说了，萧时慢不知道还要怎么安慰他，索性朝屋外走：“你不想我再看那画像，我不看便是，我去瞧瞧小六午饭做好了没。”
江墨眼神一直跟随着萧时慢的身影，直到她的裙摆拂过门槛，跟着她消失不见，江墨才喃喃道：“娇娇，你尽管去护着你想护的人便好，今生今世，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后，护你周全。”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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