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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原来重生的不只是他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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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这孩子怎么回事?”萧远的眼底情绪翻滚,却竭力让声音保持平静。
待侍女将孩子带进屋,合上门,柳七娘才抹了泪转过身来。
柳七娘容貌清秀,身段纤细,是一个我见犹怜的俏佳人,尤其骨子里还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更叫人喜欢。
萧时慢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她落寞的眼神却只轻飘飘掠过萧时慢。径自走到萧远书房门口的台阶前,默默跪下,脊背挺得笔直。
“夫君,七娘自请和离,请夫君应允!”柳七娘声音不卑不亢。
萧时慢来的路上,想过柳七娘或许会气急败坏与她撕破脸,抑或痛哭求二叔原谅。
无论是哪种,她都觉得过瘾,都爱看。
唯独没想到的,便是她竟直接与二叔提出和离。
萧远神情大恸,颤抖着声音道:“七娘!”
“远哥,是七娘对不住你……”许是被萧远的悲伤所触动,柳七娘哽咽道。
“请夫君成全!”原本挺直的背脊也弯了下去,整个人俯在地上,低低哭泣。
萧时慢眼神暗了暗,对李春说道:“走吧。”
这戏演成如今这样,她也不爱看了。
此时,天色渐暗,王府中各处灯火次第亮起。小六也早早提着灯笼,在院外候着,见萧时慢带着李春,迎上去为二人照明。
“你也看到了,二叔院中一时半会静不下来,宁儿的病,恐怕得劳烦你在府中多待几日。”萧时慢漫不经心道。
“我与姑娘缘分匪浅,你何不拜我为师,我将一身医术传授于你,宁儿的病,你自己便能治。”李春回道。
萧时慢疑惑转头看李春:“为何你总想收我为徒?”
“总想?我不过是见姑娘颇有天分,起了爱才之心,若姑娘不愿……”
张口就来的“缘分匪浅”“爱才之心”,和前世一模一样。
前世,李春昏了三个日夜才醒,醒来得知自己在镇北王府,是萧时慢救了他,张口便说: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我有此机缘,实乃天意,姑娘学医天分颇高,老朽愿将这一身医术尽数传授,姑娘可愿拜我为师?”
明明她当时对医术一窍不通,甚至毫无兴趣,唯一有兴趣的就是那些捉弄人的毒药,贪玩才勉强拜他为师。
今世,萧时慢却想好好学一学,不再追究那背后的原因,因为前世时,李春授她医术尽心尽力,从无加害之心,
于是,萧时慢欣然道:“好!师父在上,受徒儿一礼。”
说着,萧时慢面向李春,后退一步,双手合抱高举,恭恭敬敬行了长揖礼。
李春摆摆手:“这些虚礼便省了,你若能将为师这一身医术尽数学去,便是最好的。”
李春如今已年过花甲,却从未收过徒弟,他本是奉命前来收徒,心中多有不愿,见了萧时慢却觉得极合眼缘,很是喜欢。
前世,李春临死前收下萧时慢这个徒弟,萧时慢却不学无术,没能将他的衣钵传承下来。
今世,萧时慢要扭转前世悲剧,便要有一技傍身,她知道她的天赋不在武学上,却对医毒极为敏锐,势必要跟着李春学好学精。
是以,萧时慢敛眸垂首道:“定不负师父教诲。”
两人正客气着,突然,一名黑衣人落在他们面前,拱手朝萧时慢道:“郡主,王爷有请!”
是萧阔的暗卫,若不是有急事,萧阔断然不会动用暗卫向她传信,于是对小六道:“小六,你先带我师父到江墨院子里,我去去便来。”
又对李春说道:“师父,这江墨是我的未婚夫婿,与我比试时受了伤,我心中实在难过,劳烦师父帮我瞧一瞧。”
萧时慢一声声师父,叫得李春心里美滋滋的:“无甚劳烦,小事一桩。”
两人告别后,萧时慢便匆匆赶去了萧阔的书房。
萧时慢进门时,萧阔正坐在案台前批阅政务文书,听见萧时慢的动静,才将手中的笔放下。
“父亲,急匆匆叫我过来有何事?”萧时慢说道,见父亲案台旁的小几上摆着瓜果点心,她才觉得自己饿了,随手拿了一块云片糕,便吃了起来。
“下人说,你今日带了一老一小回来,是何人?”萧阔问道。
“老的是江湖上人称神医的李春,今日在街上撞见,帮了他一个小忙,想着江墨还在病中,便带回来给他悄悄。”萧时慢信口胡诌道:“他还说看我颇有机缘,要收我为徒呢!”
“小的呢?”实际上,李春刚进府,萧阔就派人查了他的底细,见萧时慢说得大差不差,也不深究,继续问道。
“父亲你还记得被婶娘撕毁的信件吗?”萧时慢反问道。
“自然记得。”
“你们不在府上这几日,我见婶娘贴身侍女行为异样,便派人跟着,顺了那些信件回来,皆是婶娘写给那个孩子的。”
“从信中看,应是婶娘的儿子,还身患顽疾。如今我遇到了神医,自然不忍见他流落在外,受病痛折磨,便带回来了。”萧时慢笑道,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娇娇,你搅和这些事做什么?”萧阔扶额,那孩子是柳七娘成婚前在外面生的,就算是要告诉萧远,也应循序渐进,现在陡然领个孩子回去,这夫妻俩的日子还能不能过下去都未可知。
“有什么怕的,婶娘那么顶顶聪明的人,什么是她不能迎刃而解的?那孩子流离在外,没有父母在身边看顾,怪可怜的。“萧时慢吃完手里的云片糕,又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豪饮。
“我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闹和离了,若是和离,也不是坏事。”萧时慢淡淡道。若是和离,柳七娘便会离开镇北王府,北辰国的人也不会盯上她,更不会拿着宁儿的命要挟她背叛萧家。
“你真是被纵得不知轻重了!这几日府中鸡犬不宁,都是你闹出来的。”萧阔手指着萧时慢,不骂心里的气咽不下去,骂了又怕萧时慢承受不住伤心难过,半晌了才憋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来。
“总之,你别再搅浑水了,你二叔那边我去处理。”长长吐了一口气,萧阔又道。
“是,全听爹爹的。”萧时慢难得乖巧地应道。
不论二叔与二婶和离与否,这府里都需要父亲主持大局,那吴山,父亲自是不能去了。
萧时慢计谋得逞,心里喜滋滋的,趁热打铁道:“爹爹,我还有一件事求您……”
还有事?萧阔立刻警觉起来:“什么事?”
“马上就要清明了,理应带着墨哥哥一起拜见娘亲,娘亲若知道我即将成婚,她在天之灵定然会高兴的。”萧时慢说道。
“可是墨儿他……”
“有李神医给他医治,父亲大可放心!”心底高兴,萧时慢的语气也雀跃起来。
萧阔见她面上欢喜,刚刚还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仿佛立刻被驱散了,脸色也露出宠溺的笑意:“也罢,若墨儿伤势确实无碍,今年便你二人去吴山,你二叔那边我不放心,便不跟着去了。”
萧时慢见好就收,欢欢喜喜地应:“是,父亲。若没什么事,女儿去看看江墨,也不知李神医为他看伤如何了。”
“等会儿!”萧阔喊住双脚已经跨出房门的萧时慢道:“我也一同去看看。”
若是江墨的伤无碍,这小祖宗还是明天就出发吴山吧,不然还不知道能在家里整出什么乱子。
*
在江墨住处,为了支开小六,江墨让贴身侍卫小五以向小六请教为由,央着小六与他一同去准备膳食,以及安排李春的住处,现下房中只剩江墨与李春两人独处,
“阁主,你这是……”李春坐在江墨床前,为江墨把过脉后,问道。
毕竟江墨脉象强劲有力,面色红润,眼清目明,身强体壮,无甚不妥,怎么拘在这榻上?
“哎,说来话长……”江墨长腿落地,起身坐于床沿处:“我与娇娇比试时被她所伤,昏迷了一阵,醒来后王爷便说我伤重,要静养,派人守着,连门都不让我出。”
“你还是要出门多走动,长日待在房中,没病都能闷出病来。”
“无妨。对了,你可见到娇娇了?”江墨问。
“遇见了,属下在当铺遭人为难,还是她将属下救下的,后来属下收她为徒,她也爽快答应了。”
“哦?”江墨眼中露出一丝不可思议,前世,萧时慢可没有这么乖。李春也没这么早进府,又想到此次述职回来萧时慢的异样,江墨眼眸微眯。
有趣。
前世,他为了复家仇、报养恩,过着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大事未成,对萧时慢的情意不敢透露半分,直到萧时慢惨死在他面前,他才悔觉晚矣。
抱憾赴死,却意外重获新生,回到三年前。这一次,他一来便集结父亲残存在江湖上的势力,一举报了家仇,成立江湖第一情报网——天下阁,并且带着天下阁向皇帝投诚,只为换来他与萧时慢的一纸婚约。
本来只想默默守在萧时慢的身边,护她一世周全,与她安稳度过此生。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她突然间对自己的敌意这么大,必定是同自己一般,也重生了。
江墨欣喜若狂,却克制着,唯有胸腔中的那颗心,不受控制的砰砰砰乱跳。恨不得当即边去与她相认,告诉她自己也重生了,这一次,再也不会让她,还有他们的家人,再受半点伤害。
但是,按萧时慢的性格,知道了前世的结局,前世通敌叛国的自己,便是她出手的第一个目标。
江墨眼眸又暗了下去。自己重生的事,还是瞒着她吧,对于当下无辜的自己,她还能存些恻隐之心。
“既然如此,你可要好好教授她,她有什么动向,你知道的,都要一五一十告知我。”江墨从床上站起,在李春的帮助下,将悬挂在床头的架子上的外衣披上:
“出去吧,她来了。”